第12章
“你穿谁的衣服?”沈听白深呼吸一口气。 顾燕帧回头看他,笑眯眯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的啊。” 沈听白自然是拒绝的,可顾燕帧都跑到浴室脱得一干二净了,只能拿衣服给他备着,想了想,让厨房准备了姜汤。 顾燕帧洗完澡再到书房,顶着一头半干的乱发,一身黑灰格子的大衣,里面是烟灰色的衬衫,却没束在皮带里,西装裤脚塞进马丁靴里,看着别提多不正经了。 沈听白打量他,寻思着要不要再给他准备一双皮鞋,这马丁靴太不和谐了。可最大的不和谐,明显是顾燕帧,这少爷懒懒散散的,再怎么西装革履,气质也改不了。算了,随他去吧。 “你是不是又嫌弃我了!”顾燕帧眼尖地看到他蹙眉。 “顾少爷,洗个澡脑子进水了不成,我哪能嫌弃你呢。”沈听白微笑,瞥了眼放在桌上的碗,此时还在源源不断的冒着热气,示意顾燕帧把姜汤喝了。 顾燕帧过去捧起来喝了一口,姜汤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喝,但想到是沈听白给他准备的,一口气喝光了,放下碗时,恨恨道:“你就是嫌弃我了,我已经看透你了。可你为什么嫌弃我,这嫌弃的毫无理由!” 沈听白抚住额头。 “本少爷这衣服穿的难道不好看吗?不英俊吗?”顾燕帧抓了抓衬衫衣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顿时福至心灵,“是因为我没把衬衫束进皮带里?” 是你配不上我的衣服,你穿成这个样子实在浪费,沈听白张了张嘴,想说又咽下去。他清楚,真这么说,顾燕帧要炸,炸了就吧啦吧啦一通废话。 顾燕帧看他欲言又止,以为说对了,对着他就解开皮带,拉下裤链,灰色四角内裤暴露出来,衬衫塞进去,提上西装裤,一气呵成。 内裤自然也是沈听白的,虽然是崭新的,但总觉得是他的贴身物和顾燕帧肌肤相亲了,两眼幽暗下来,直直地看着。 顾燕帧低眼注意到他的视线,本来还毫不避讳,脸皮子竟烫起来,可烫归烫,该嘚瑟还是要嘚瑟,“是不是还挺,还挺大的。硬起来更大!” “顾少爷,耳朵都红了还不忘耍流氓呢。”沈听白看着他好笑道。 顾燕帧一把捂住耳朵,“你什么毛病,能不能别总看我的耳朵!” “不看你的耳朵,怎么知道顾少爷耍流氓时的真实内心呢?”沈听白站起来,在顾燕帧察觉到什么想要跑时,拽过他,把他按到办公桌上,手指摸上他的耳朵,“顾少爷,你的耳朵可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它又红又烫,在向我表达,你说那些其实很羞耻很难为情呢。” 顾燕帧的耳朵更红更烫了,他对那些女人也常在嘴上逗弄几句,可从来没有过这种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感觉。他盯着沈听白银边眼镜下的双眼,咽了咽口水。 “既然不好意思为什么要说呢?”沈听白捏了捏他的耳垂,柔软的触感,胭脂般的红,可以灼伤指尖的热度。 “我……”顾燕帧打掉他的手,眼神闪烁,“我习惯了还不行嘛。”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沈听白笑了笑,斯文的很,“希望顾少爷日后稍加改正。” 顾燕帧连连点头,乖的不能再乖了。 沈听白是看着他走的,黑灰格子的大衣长到这人脚跟,他插着裤兜站在窗边往下看,和顾燕帧抬头看来的视线对上。 落日余晖,楼下的人挥了挥手,徜徉而去。 沈听白轻笑起来,又不知道笑什么,狠狠压住了唇角。 在帕里莫站岗的下属拿着电话一脸茫然,还是听从吩咐,买了几箱苹果送到沈家。大少爷要星星要月亮也得想办法摘下来啊,几箱苹果算什么。 只是这苹果,“大少爷,您要这么多苹果干什么?” “接客。”沈听白点了根烟说。 接什么客用得着这么多苹果,那下属想了想,前几天他路过书房,好像是听到顾燕帧扯着嗓门撒泼说他要吃苹果来着,不会吧,不能够吧!太过惊讶,嘴巴就没管住秃噜着问:“大少爷,敢问接的是什么客,需要属下安排吗?” “不用。”烟雾缭绕中,沈听白笑了声,“只是一个不时往这边跑的蠢货。” 下属退出去时还晕乎乎觉得他开门的方式不对。 中秋节,烈火军校放假三天。 曲曼婷自从和曲家闹翻,就晚上住酒店,白天泡在山南酒馆,连带着取消了帕里莫的表演,上海那边公司也放她休假,这两个月都没戏拍,只有沈听白会来看她带她出去吃饭。 顾燕帧来到山南酒馆,本想放松一番,看到吧台边的曲曼婷,熟络的打了个招呼,就坐过去,一把夺过她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你干嘛,那我的酒。”虽然上次见面,顾燕帧这张嘴叭叭叭把她气到了,但在曲曼婷的脑子里,最常播放的,还是她在这里被骚扰,顾燕帧出手相救的画面,再次看见他,心里还是蛮开心的。如今这话,只是习惯了和顾燕帧斗嘴而已。 顾燕帧今天这身打扮干净利落,白衬衫穿在里面,外罩黑色西装马甲,黑色皮裤,头发斜斜梳着,喝酒神色陶醉,挑了一条眉毛,看向曲曼婷时,声音懒洋洋的,“喝你口酒怎么了,救命恩人喝一口酒不行啊。” “谁是谁救命恩人啊,大哥,是我背着你满山跑,不是你背着我满山跑好吗?”曲曼婷的手指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她说的是被日本人追杀这事,重新转向吧台,提高声音道:“要不是我的话,早让狼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救命恩人呢,切!” 如果没记错,这女人上次在她小姨那里,当着沈听白的面,也是说她救人了。顾燕帧觉得他当时说的够清楚了,不曾想这么久过去,曲曼婷还是认为是她救人了。要了一瓶威士忌,把酒杯放下,看着她,不介意再说一遍:“小姐,我是来救人的,你一棒子把我打晕了,我要让狼吃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曲曼婷听他咬牙切齿的语气,再回想起顾燕帧被她打晕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她又想说你一个大男人挨一棍就晕了,比女人还弱这种话,但对顾燕帧,这种话还是不要多说,回头一脸无辜道:“我又不知道是你。” “那你也是帮凶啊。”顾燕帧比她还无辜,甚至皱着眉毛微张着嘴唇儿,带着委屈带着抱怨,他的酒来了,就坐正身体,不再看曲曼婷。 吧台工作的谭小珺,给顾燕帧上了酒以后,用一本书遮住脸,小声地问曲曼婷,“那些日本人,是不是沈大少杀的。” “我不知道。”曲曼婷摇了摇头。 谭小珺微微提了声音,“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不感兴趣呗。”她凭什么要知道呀,曲曼婷实话实说,她向来不怎么关注沈听白,只是一直被这个男人围绕着罢了。 “怎么会不感兴趣啊!”谭小珺的隐藏属性,那和曲曼姝一模一样,就是沈听白的迷妹儿,有钱有势,有才有貌,人间宝藏,曲曼婷这个不懂珍惜身边人的女人,真想一巴掌拍醒她。 “我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呀。”曲曼婷无语,声音拔高,“为什么非得对他感兴趣呀!我奇了怪了,怎么着死点人就非得是沈听白干的了。” 顾燕帧在旁边看似漫不经心的喝酒,实际上早就把她们的话听了一耳朵。 他想沈听白图什么呀,图曲曼婷年轻,图曲曼婷漂亮,图曲曼婷是个女人啊。可这些女人满大街都是。想来想去,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可能性更大些。 听到最后。 曲曼婷话里分明是对沈听白的维护。 日本人确实是沈家杀的,但沈家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曲曼婷可能真不知道那些日本人死在谁手里,也猜测过沈家,但她说,怎么着死点人就非得是沈听白干的了。她平时对沈听白嫌这嫌那不屑一顾姿态高傲,可到一定程度,她不允许别人动沈听白,一点也不行。 她喜不喜欢沈听白真不好说。 但这不是沈听白单方面的守护。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点可能二人都没有察觉。 顾燕帧突然喉咙涩了一下,心也跟着涩了一下,晃了晃酒杯,不以为然地挤入二人对话,“就是啊,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要扣到沈家脑袋上。” 又皱了皱眉毛,极为嫌弃道:“我就看他们俩不顺眼,整天在那摆着个臭脸,不知道在干嘛。” “还跟个狗皮膏药的,甩都甩不掉。”曲曼婷非常赞同他,拿着酒杯想和他碰一碰,只要你不喜欢沈家这俩兄弟,我们就是兄弟。 你把这个狗皮膏药往我身上甩啊,我要!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顾燕帧都觉得可怕,啊了一声附和曲曼婷,和她碰杯。 “我就觉得是沈大少干的。在这顺远城里,还有谁,能干出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来。”谭小珺想事情没那么深,自然不知道在她看来大快人心的事,日本商会多么恼怒,传出是沈听白干的又会给沈家带来多少麻烦。 顾燕帧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她这副花痴的样子呢,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曲曼婷也无语了,“你这么崇拜他,你干嘛不跟他好呀,天天撺掇我干吗呀。” “朋友夫不可触,我才不会干那么没品的事。”谭小珺拿着本书看,一本正经道。 曲曼婷激动的都用手指着她了,“不是没品,非常有品,你赶紧把他收走!” 顾燕帧就越看谭小珺越不顺眼了,打发她去看书,和曲曼婷你一杯我一杯碰来碰去的喝起了酒。 时间越来越晚,谢襄和黄松也来了,几个人都认识,就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聊到放假去哪儿。 谢襄的家在北平,就说住谭小珺那里,曲曼婷和黄松都以为他俩是一对了。 顾燕帧的家不在北平,可他爸去北平办事去了,家里根本没什么人,边喝酒边想,还是去沈听白那里蹭吃蹭喝。至于蹭住,沈大少爷就是从书房的窗户把他丢下去,大概也不会同意。 “良辰,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姐姐家离这儿很近的,在乡下紧贴着海边,你上回不还说你没看见过海吗?我姐家有船,到时候,我拉你出海,我们捞螃蟹。”黄松听到谭小珺家里挤,就傻乎乎的提议道。 谢襄和谭小珺对视一眼,“去你姐家?” “嗯。”黄松可不知道谢襄是女扮男装混入军校,“良辰,你一个大男人,住在小珺家,不太合适。时间久了,这街坊邻居会说闲话的。你倒不怕,那小珺一个女孩子,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看眼前这情况她要是真去谭小珺家里,以后她们的关系怕是说不清了,谢襄狠下心同意了。 谭小珺怕她性别暴露,就要跟着去。 黄松他姐家里房子大,再来十个人都能住的下,当然表示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