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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传闻中的那些军队会去哪儿?”见赫连锋不语,秦兰溪扭头看向一旁的道者,“长亭?” 道者自始至终绷着脸,远远站在离城门不远的大槐树下。 秦兰溪突发奇想,说想看看西城门外的大槐树。此时,终于漏了心机。他咧开嘴,好奇地问傅长亭:“鬼中也有嫁娶之事?是同人间一样的吗?” 不等傅长亭作答,就被脸色紧张的赫连锋拽走了。 看着他俩一个往前拉,一个向后退的嬉闹情景,面容肃穆的道者脸上终于小小露出一丝微笑。这哪里还像传闻中战功彪炳的将军和将要登临帝位的王侯? 回过头来沉思半响,傅长亭摇摇头,双指并拢,口中喃喃念起法咒,在树下划起一道无形的结界。收敛起通身天罡正气,那鬼就察觉不到他。 今夜无月,夜色如墨。远处缓缓飘来一点红影。晃晃悠悠,颤颤巍巍。及至飘到近处,才发现这是小小一盏红灯笼,可却还是看不见执着灯笼的人。只放任这诡异的红灯起起伏伏,不消一刻就穿透了厚重的城门,跃进城内。 细细的乐声紧随其后,一道道奇形怪状的黑影活蹦乱跳着从紧紧阖上的城门中走出。吹着唢呐的猴子,敲着花鼓的黑熊,两只山猪精抬着一面大锣,中间有一身褐毛的狐狸套着一件过大的长袍,举着棒椎摇头晃脑敲得欢快。 妖气袭人。城门两侧的军士站得笔挺,却失去了魂魄般对眼前的诡异场景置若罔闻。僵硬呆愣的脸上,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请新娘了。”由四只无头鬼抬起的花轿红得刺目。轿前歪歪扭扭走出一只头插红花的獐子精,拔细了嗓子高声喊。 一红一玄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在眼前。韩蝉未再做道士打扮。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长长的发丝齐齐向后梳拢,用一根同色的发呆松松系着。新娘盖着盖头,从头到脚被一身醒目的红色所覆盖。 在这样的夜里,一众妖魅环饲之下,无论喜服还是花轿,都红艳得渗人。 傅长亭看见韩蝉拉着新娘的手,嘱托了几句。新娘点了点头,旋即迈步走向迎亲的队伍。 “吉时到,上花轿!”獐子精赶忙又再高喊。 “咪哩嘛啦”地,不着调的喜乐被吹奏得七拐八弯。 忽然,已经掀起轿帘的新娘猛地回身。傅长亭神色一紧,但见她抬手半拉开盖头,露出雪白的下巴与涂抹得鲜艳的红唇。嫣然一笑,正对着这边的槐树,正对着树下的傅长亭。 傅长亭大惊,扭头看向那边的韩蝉。一身玄衣的鬼仍是那般堂皇的斯文面目,双手抱拳,低头对他深深一拜。 起身时,性情刚直的道者分明望见他唇边一掠而过的笑意,得意而狡黠。 本周结束,下周继续^_^ (二) “后来呢?”秦兰溪摇着扇好奇追问。 茶馆里人来客往,有人惴惴不安地提起,夜间在西城门外看见了奇怪的黑影。 “走了。”傅长亭饮着茶,简单答道。 “走了?”夹着半块绿豆糕,秦兰溪大失所望,“怎么就这么走了?没有奔过来跟你说几句吗?什么都没说?连脸都只让你瞧了一半?怎么这样?” 惋惜的话语接连脱口而出,年轻的王侯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沮丧。 木知木觉地道士木着脸:“她是鬼。” 赫连锋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怜悯。秦兰溪痛苦地蹙起眉头,嗓音不自觉又高了几分:“那也是一个姑娘,对你倾慕已久的姑娘。” “那又如何?”捧着茶盏,身着道袍的男子连眉梢都不曾有一丝颤动,语气平稳,话语无情,“鬼即是鬼,何来差别?” “啪——”用力收起扇子,秦兰溪霍然起身,“赫连,我们走!” 傅长亭不解地仰头看他,不明白这平素笑脸迎人的王爷好端端地,怎么就闹气脾气来。赫连锋是老实人。老实人摇了摇头,看着一脸无辜的道者,终是于心不忍,在他肩头用力拍了拍,紧随秦兰溪身后,向茶馆外走去。 来到曲江城中已有数天,城中的角角落落三人都已仔细探查过,均无异样。虽然人们的口中不时流传着种种离奇的怪事,城内城外却风平浪静。既未再听说谁家又有孩子丢失,也未到任何形迹可疑之人。 甚至,除了那只自称“韩蝉”的鬼魅,和那夜西城门下的古怪迎亲队列,傅长亭竟然在城内找不出其余精怪。仿佛一夕之间,那些不属于这世间的异族也都安分了下来,如同躲避战乱的人们一样,小心翼翼地藏进自己的安身之所,一有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只有那一丝浅浅的诡异气息还妖娆地在街边巷陌恣意游走着。除了妖气与鬼气,傅长亭在其中还闻到了一缕淡淡的死气,虽不浓烈,却饱含愁怨。 谨慎的人们纷纷把孩子关在家中,轻易不许外出。客栈中生意冷清,老掌柜夫妇不敢大意,只许孙子豆子在内院玩耍。小小的孩子很懂事,不哭不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下,一坐就是大半天。 秦兰溪看他可怜,把他抱进房里逗他说话。小孩子拘谨,坐在他的膝头,一动不敢动。认起字来倒是聪颖,一会儿功夫就能流利地背出秦兰溪教他的简单诗文。 秦兰溪笑着跟老掌柜夸他:“这孩子天资很好,将来能应试做官。” 老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摸摸孙儿剃得光光的脑袋:“借您吉言。小孩子家家,哪儿有那么好?昨天还偷吃他奶奶做的白米糕。” “我没有!”一直安静的孩子出人意料地大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