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上门

    回家的这段路上，汤明翎在后座看似镇定，实则内心焦躁不安，后悔昨晚为什么要开口将季珣留下，才会有这一夜放荡。她后悔又害怕季珣会向旁人透漏这件事。他们这圈子虽不小，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丑事只要一发生，几乎能在一夕间传开。

    她不能再让极力挽回的名声遭受打击。可是她和季珣除了昨晚的意外，根本就没有交集，要让她求人，还是求季珣汤明翎根本拉不下脸。

    如此翻来覆去，她烦躁到了极点。直到回到家中，踏进门在钢琴前没看见该按照课表练习的女儿时，一瞬间将焦虑通通化作怒火。

    汤汐旻呢?为什么没练琴?谁准许她休息的?她站在门边将保母叫来质问。不过一晚不在家，家里就要翻天了?

    小小姐昨晚发烧了，不舒服一晚都没说，忍到今天上课的时候实在坐不住，所以老师让她休息一天。保母小心翼翼的回答。正常的父母第一件事是关心孩子身体，但这个家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发烧就停课不练琴?听见她唯一的亲生女儿生病，汤明翎丝毫没有任何心疼，敛眉冷笑。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从来不敢随意停课，就算是发烧、感冒也照样学习，就怕输给别人。我提供她这么多资源，她不懂感激珍惜就算了。她偏头看向保母:谁准许你让她休息?都不用通知我吗?

    保母没想到会有母亲冷血到这种地步，连孩子生病都不能休息，顿时难堪又害怕的说不出话。

    见她久久不语，汤明翎怒气未歇。算了。记住，以后所有事情都要先告诉我，不要自作主张。说完，走上二楼回到卧室里。丝毫没有要去察看女儿情况的念头，甚至没过问是不是请了医生。

    保母在楼下犹豫了许久，终究是不敢再得罪雇主请医生，只得将自己常备的药品带去孩子房内，看看是不是能用。

    汤明翎回房后立刻冲了澡，只是洗澡时，见到身上斑驳的痕迹，勾起她前夜的回忆及随之而来的烦躁。

    匆匆的洗完，坐在梳妆台前许久，害怕与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逐渐加深。她有些恐慌的想着，万一这件事传出去，她就彻底完了。

    没多久，圈子里就会传她汤明翎不仅被男人抛弃了，还自暴自弃的被女人玩。

    这念头在她脑中不断拨放，她忍不住伸手将台面上所有的物品都扫到地板上。就算是如此，恐慌也未曾减少半分。

    经过的管家听见她房内传来很大的声响，连忙上前敲门关心。

    不关你的事，不用管我。汤明翎尖锐的说。

    管家是从小照顾汤明翎到大，离婚后，父母怕她不会照顾自己而从家里派过来的。看她为一个男人变得这么偏激，连汤家父母都不敢刺激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远远关心。想到小时候可爱伶俐的小姐变成现在这样，他内心虽然难受但也不敢再劝戒，只能默默离开。

    汤明翎坐了一下子，无法忍受在房内独处。换上一身长袖衣物，将所有痕迹都遮掩好后，派了司机，载她到附近郊区的温泉别墅。

    在她离开后没多久，管家碰见保母从汤汐旻房里出来，保母还是没忍住向管家求情。一群人才急忙去请医生过来。

    隔日中午，汤明翎回来时，家里已经看不出前晚的慌忙。佣人及管家有志一同的闭嘴不提。

    汤明翎回家时，丝毫不关心女儿的健康状态，径自上楼回房。昨日她在温泉旅馆放松时，想通了自己根本没什么好怕。因为她也有季珣的把柄，谁会想到这么优秀的女人，竟然有身体缺陷?或许她只要稍稍提醒一下，让季珣把那晚的事情忘了。

    小姐，小小姐的同学来拜访了。管家询问她的意思。

    汤汐旻的同学?不是发烧了，怎么还能约同学来家里?我看是装病吧。汤明翎怀疑的念头升起。你请她到客厅等下，我下去见见是怎样的同学。

    管家应声好后马上离开。

    汤明翎也不急着下去，她先是将头发整理好后，换上衣物，最后还上了妆，等到这些都弄完，也要一个小时。她才肯出房门，下楼去迎接她女儿的好同学。看看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带坏她的孩子。

    只不过等她下楼，看清在客厅等待的人是谁后，脸色微变。

    好久不见。正陪着外甥女等待的季珣，第一时间就看见下楼的汤明翎，礼貌地扬起笑意有所指地说。

    她跟你什么关系?汤明翎冷冷地指着她身边的小女孩。

    殊遇?季珣低头和外甥女对视。她是我姐姐的女儿，我外甥女。

    汤明翎这才想起季珣的姐姐和唐家的继承人结婚。与她截然不同的故事。

    她自诩追求真爱，当时不顾父母反对，非要嫁给一个没背景只会空谈理想的男人，婚后男人伏低做小刻意讨好，在她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后，又开始谈起自尊心，指责她的自私，最后抛弃她和别人跑了。

    而季珏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和丈夫两人相敬如宾，也算是感情好闻名的夫妻。

    所以，你今天来有什么事?面对别人的幸福，汤明翎不自觉竖起防备，冷言冷语。

    阿姨，汐旻说她生病了，所以我想要来看看她。唐殊遇感觉到大人之间的怪异氛围，还有汐旻妈妈不欢迎的情绪，小声开口解释。

    在汤明翎凝视的打量下，想见朋友的焦急让唐殊遇鼓起勇气，握着季珣的手询问朋友的母亲:可以吗?

    汐旻!唐殊遇推开房门，见到床上隆起一团，想也没想的迈起小腿冲到床边。

    本来盖着的被窝，缓缓拉下，露出底下苍白难受的小脸，女孩在看见伙伴时，眼里冒出细碎的光芒。虚弱的开口:殊遇，你真的来了啊。

    你不是说生病害怕吗?我拜托阿姨带我来找你。唐殊遇认真解释。小手吃力地搭上她的额头。你吃药了吗?

    汤汐旻余光瞄见门口站着的大人，垂下眼摇头。

    唐殊遇顿时着急了，转头问在她心中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季珣:阿姨。

    早就听见两个孩子的对话，季珣柔和的让她别担心。侧身和身后的人说话:可以安排车载孩子去医院吗?还是你们有配合的家庭医生?

    汤明翎站在门边，回家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在外人介入下看清女儿的情形，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被季珣一问，她忍着怒气吩咐保母马上请医生。

    问题被解决，唐殊遇小大人似的长吁了口气，回身安抚小伙伴。阿姨请医生来了。放下身后的小背包，从里面翻找出一把糖果放到她眼前。吃糖就不怕苦了。

    你要在这里陪我吗?汤汐旻看眼糖果，视线又回到朋友身上，小声地问。

    唐殊遇闻言，再度转头看季珣。

    季珣回眸望着这间屋子的主人。

    汤明翎很想拒绝，但在看清季珣眼神中的倒影时，她沉默两秒，冷漠的同意。没发现汤汐旻诧异地看向自己。

    医生很快就过来，替小孩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判断过病症，在护士的协助下打了针、开药。说明清楚用药的注意事项。

    汤明翎不发一语，保母在医生面前仔细的记下所有医嘱。而唐殊遇抓着汤汐旻的手给小伙伴温暖。季珣则靠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大致上是这些。说完后，医生停顿一下，再开口时有了责备的意味:小孩身体没有大人强壮，生病就要立刻看医生。刚才汐旻都已经烧到38.7了，要是再拖迟一点，还有可能并发肺炎。

    明明汤明翎面无表情。季珣却看出她的懊悔与尴尬。

    医生说完这些，让保母看好汤汐旻，如果再次发烧立刻喊他过来。保母连声应好，一边将人送走。

    瞬间，屋里又只剩下他们四人。

    唐殊遇为了让朋友开心，说起最近小学生里流行的卡通片段。汤汐旻也偷偷看过，喜欢里面的角色，所以听得入神。

    两个大人间的气氛就不这么融洽。

    汤明翎盯着床上的女儿好一阵子，突然站起走出门外。经过季珣的时候，顿了下，最终还是沉默的走开。

    季珣随即跟上去。

    你跟过来做什么?汤明翎察觉对方的举动，停下脚步防备地问她。人你们也见到了，等等看完你们可以直接离开。虽然这样有失礼数，但面对的是季珣，汤明翎不敢和对方有太多接触。

    见她说完打算离开，季珣却抓住她的手臂，随手打开最近的房门，拉着汤明翎进去。关上门，将她堵在墙与自己之间。

    你在发什么疯?汤明翎忽然被扯进昏暗的房内惊魂未定，抬头望进季珣眼里的阴鹜，心下有些胆怯，色厉内荏指责: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不会以为在这里对我做什么，还能全身而退吧?

    季珣垂眸，盯着她就像是在逗弄着猎物一样的耐心，直到汤明翎安静下来。她似笑非笑:来找妳女儿的不是我。伸手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但来找你的，是我。

    我想找你谈谈。季珣也没等她回应。你知道我跟你有那么点不一样原本没打算在国内找伴侣，但昨晚睡得很好。讲到睡得很好时语气刻意放轻，惹得汤明翎微颤。我会追求你，直到你同意我的提议。可是我们不谈感情，想要结束关系的时候，随时可以结束。

    你不是最讲究这些外在虚名吗?你也明白，这对你有好处的，对吧。

    汤明翎没想到这女人竟是人面兽心。意外一夜情，从此路人就算了，竟然还睡上头，想找她当床伴?咬牙切齿的回绝:别想，不要忘记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要想让我保密，离我远一点。伸手将人推开，对方意外地动了。她诧异地看了一眼季珣，随即夺门而出。

    季珣独留在昏暗的房间，半晌，轻慢的笑声打碎静止的空间。她从容地走出房门，回到隔壁小孩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