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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色,尽显天家气象,“都退下。” 威而不怒,已足够有力。 兵兵将将们听令收起了刀剑,我心里头松了一松,都不用我求救扮可怜,他就收了兵,果然是我亲侄子。照这个情形,问他要那匹他爱不释手的汗血宝马,估计他也就心疼心疼应该不会太犹豫。 想到这里,我不觉得紧张了,一不紧张,身体就不僵了,身体一不僵,人就要动一动了。 “小心!”李凌治急喝一声。 我脖子里刚觉着一丝丝儿凉,就被他这一声喝得不敢动了。 小皇帝他果然还是在意我这个亲姑姑的。剑柄在周潇手上,剑刃在我脖子上,我方才一动,脖子差点儿往剑刃儿上抹,我心知周潇存着分寸,绝对不会伤到我,所以松了防备,李凌治却是不知道其中猫腻,他喊得那么急定是怕伤了我,虽然他是多虑了,我仍然领情得很,也欣慰得很…… 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周潇硬撑着没有说话,我却是沉不住了,思虑了半天的话已滚到嘴边,却听见李凌治沉声道:“敛之,放下剑罢。” 他竟比我先开了口。 不等我回过魂儿来,剑刃竟真的听了他的话渐离开了我的脖子…… “你……”我不思议地看向周潇,他并不看我,一双眼眸望向李凌治,似在说着什么话,我却看不懂。 我是真揪心呀,皇上叫你一声敛之,你就听他的话放下剑,放下剑,就是放下命,你不想活了吗? 千言万语,我不能说,我一说不就泄了底,一泄了底,绑架这一招不就再也不灵了么! “不要……”这两个字包含一切。 周潇垂下眼眸,并不看我。 剑垂在他手中,如废铁,不再有杀人饮血的气势。 如人失去意志,不再有风骨。 就这样放弃了么?活着不好么,报什么仇,担什么债,负什么责任,只为自己,有那么难么? 我眼眶发胀,鼻子发酸,心都快碎成渣了,可惜他看不见。 “敛之,退下罢。”李凌治缓声道。 心还在掉渣,人愣在那里,我看见周潇应声从我身旁离开,此时,我若看得到他的眼眸,大约我能够看懂。 他却避开我的目光,不给我看见。 “伏罪罢,太平。”李凌治看向我,头顶的强光抹煞了他的表情。 “伏什么罪?”我惊。 李凌治脸上黯了黯,缓缓道:“谋逆之罪。” “何来的谋逆之罪?”我忽觉好笑,前一刻我还在为周潇的安危殚精竭虑。 李凌治不言,抬袖一挥,铠甲令牌应命倾落一地,掷地有声。 是我镇国太平公主府亲兵的铠甲,还有我镇国太平公主的令牌,磊磊叠叠,明晃晃地散发着金属的冷光。 “你可知罪。”声音平静而虚浮,李凌治立在光明里。 明镫下的影,投向对面的我。 误会!天大的误会!兵和令牌都是我的,但我用令牌号令我的兵护驾,从来没让他们造反,我镇国太平公主的兵若亡,那是殉国而亡,要立碑记传,名垂于史。 现在这一出算甚么?该不会是手底下哪个缺心眼儿脑子不够数儿的,又办事不力捅了什么娄子罢! 我一身浩然正气,“皇上明鉴,这当中定是有甚么误会!我若是想谋逆,怎会提前把今夜举事之部署呈交御览,若非皇上知己知彼运筹帷幄,平乱又怎会如此顺利,还请皇上明察,还我一个清白。” 由始至终,我问心无愧,清白二字,我担得起,故而,要得十分有底气。 在场的面孔,都是“异党们”,我的那些“同党们”都被我坑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被一网打尽了。这些“异党们”平日里视我如洪水猛兽,认为我是弄权误国的奸佞,面上不说心底里却是不屑与我为伍,现在突然听到我的浩然正气之辞,都纷纷露出了异色。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公忠节义的他们跟我这个一肚子坏水儿的镇国太平公主,其实是一条道上的。 不怪他们惊讶,是我藏得太深。 当着这些人,为自己正名,我说不出的痛快,这些年藏得有多憋屈,这会儿就有多痛快。 他们的目光里有什么,我无所谓,我只在意,李凌治的眼里有什么。 我信他信我。 我们之间,是姑侄,是君臣,亦有师徒情分,皇侄在上,我从未有过他想,他怎么可能会以为,我会害他。 明镫高悬,把李凌治的影拉得愈加修长魁伟。 他看向我,容色淡淡,“这当中确有误会。”光笼着,虚化了一般,声音也似不真实,“朕提前收到密奏,今夜有皇亲和重臣结党举事,意图逼宫取朕性命以谋权篡位,朕心寒至极,今夜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替天行道诛灭叛党。不过……“李凌治顿了顿,眸色转深,“朕所收到的密奏,是刑部周侍郎亲手交到朕手上的。” 说罢,他侧首凝望向暗影处,“周爱卿大义灭亲,奉公无私,朕心甚慰。” 暗影处,周潇隐没在人群中。 我……我确定我没有听错,周潇居然向李凌治告发兵变! 想不到啊想不到! 难怪李凌治要喊周潇敛之,难怪周潇会那么轻易放下剑,难怪周潇对我说败了是那样的神情,难怪我领他逃命他却劝我放弃,我又是心急如焚,又是掏心窝子,回想起来真是…… 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我以为只有我是在暗处藏着见不得光,想不到…… 周潇是真能忍啊,他算计的可是他的亲爹!梁王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拿刀剐了这个不孝子,又或许,他会不会因为至少没有绝后而掬一把心酸老泪…… 我从震惊中缓过来勉力镇定,快速理了理思绪,恭敬道:“皇上方才说的周侍郎之事,太平并不知情。若是早些知道,太平也就不必手绘举事图于丝绢上,亲手交到苏太傅手上,请他代为转呈。太平的一片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谋逆之罪罪大恶极,太平实在担当不起,不知这当中可是有甚么误会,还请皇上能够明示之。” “哦?”李凌治听了我的陈词蹙起了眉,流露出惊讶之色,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微微回身,朗声道:“苏太傅何在?” 静立的人群动了动,渐从里面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袭紫袍,长身玉立,正是苏棠。 他素与笔墨书卷为伍,陶得一身隽雅的书卷气,难得看见他佩剑,竟显出些不熟悉的沉敛侠气来。 他的步伐稳重,停的位置也一如既往地十分符合君臣之仪,待站定了,朝着李凌治躬身一揖,“臣在。” 看见苏棠,我的心便定了。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在任何时候,总能让我安定下来。 若非今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