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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是好刀,可惜没碰对主人。金酒十在这个倒霉蛋身上擦干净刀上的血,重新躲到了树后。这回没等太久,也就一分钟不到,另一个人就闻声匆匆赶来了。 “老四!三毛!” 新的倒霉蛋扑到两个同伴的尸体上,在这时他猛地发现地上多了道长长的影子,虽然这道影子在树影和草丛间边缘模糊,吓得他瞬间汗毛倒竖,但他还是立即回身朝金酒十冲过去,同时放声大喊:“二毛!二毛二毛!这里!” 这个废物的身手不错,斜刺横劈间出刀速度既快又狠,但金酒十比他更狠,他必须赶在其他两个找来前解决掉这个人。 也就僵持了一分钟不到,金酒十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右手的匕首由上自下扎在了他的心窝里,奔涌的鲜血呛住了他的喉咙,使他每咳嗽一声便有血从他嘴里四散淋漓的往外喷。 剩下的两个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入目便瞧见自己的兄弟被一个个子极高的男人挡在身前,胸口插着把刀,下巴上的血在夜色里污黑一片。 那人的眼睛在阴暗中闪着瘆人的光亮,他们不敢说话,一个攥着刀手足无措直喘粗气,一个慌张地看着自己快断气的兄弟,不知该求饶还是该往上冲。 “谁派你们来的?”金酒十锁视着二人的动作。 “不……不不不能说!” 金酒十不再废话,拔出刀噌噌又在身前的倒霉蛋心窝里捅了两刀。 二人顿时疯叫一声,一齐朝金酒十扑过去…… 黑暗中的喘息声和闷哼声持续了很久,直到金酒十筋疲力竭地攮死最后一个,野地里才在晨曦渐渐升起的冷光中恢复原始的寂静。 他环视着地上面目全非的五具尸体,四周和他身上到处都是狼藉的血迹,车祸和“夺命之战”使他异常疲累。整个后背遍布刀伤和青紫,肩膀也被咬下一块肉,总之是险象环生的一场争斗。以命搏命,金酒十知道自己一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这跟对方多少人、是否强大都没关系。决胜的关键在于他想活下去的信念。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要活下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能干什么,但他就是不想死,尤其不想以这种方式死。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孙冶胜?他不会雇这些蠢货来。江西帮的?也不会雇这些蠢货!谁要是想杀他,都不会蠢到去请这些非专业人士。 难不成只是找这些人来给他难堪、给他个教训的?可看看这规模、这拼命的劲头,又仿佛是认真的。 蠢货,死了比活着还让他头痛! 他从高速公路的野地里跋山涉水,靠着腰下两条十一路一直走了三个小时,才敢给手下的马仔打电话要人来接。 “闹得厉害吗?有没有罗哥的消息?” 小弟先是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然后才压低声音回:“孙冶胜和贺转辉刚一打起来,罗哥就失踪了,有人说是贺转辉把罗哥给带走了,也有人说罗哥现在就在医院,快不行了,贺转辉和孙冶胜为了争老大才打起来的。小金哥,你看现在这情况,咱帮不帮啊?” “帮贺转辉?” “是啊,”小弟愤懑地一拍方向盘,“柱哥被姓孙的人捅了十几刀,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咱不能不给柱哥报仇呀!” 金酒十不以为然地笑了下,“你有心了,要报仇,咱们自己报得了,不用帮别人,也不用别人帮。” 他正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突然想起来一事儿,在身上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妈的,枪没了! “咋了小金哥,丢什么东西啦?” 金酒十浑身直冒冷汗,那枪上可还挂着好几条人命,万一落到警察手里,又或者是哪个死对头手里…… “倒回去!快点儿!” 没有所谓的案发现场,车祸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野地里的尸体也都被处理干净了,找不到一丁点儿的血迹,更找不到他的手枪。对方这是大有来头啊! 金酒十懊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枪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丢!脑子呢?他妈的被狗吃了吗? “小金哥,咱接下来去哪儿啊?” 去哪儿?金酒十站在野地里看着高速上车如流水,天空碧蓝澄澈,夏风吹来的全是泥土青草的腥气。天苍苍野茫茫,他觉得自己就像条被主人抛弃的狗,迷茫而没有方向。 “去医院。” 根柱插了满身的管子,他半残疾的身材陷在宽大的病床里,瘦瘦小小,满身绷带。重症监护室在正午的烈阳下密不透风,金酒十隔着玻璃望着昔日尖嘴猴腮现今鼻青脸肿的兄弟,再次对这行萌生一种了无生趣的感慨。 有时生老病死也是人生中的大幸,因为生老病死总还有预料,可以准备。像他们这种人,拿根柱来说,如果今天医生悲痛地告诉他:你兄弟没治了,玩儿完了。 这种戛然而止的死法,多令人惊诧。活着的时候为了口吃的奔波劳碌,死了的时候又措手不及,这一生不是为了活命,就是赶着去投胎。 卧槽,干这行儿的初衷不是为了吃喝享乐吗?乐在哪儿啦? 金酒十赶忙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他都不想活了。 他打算去找贺转辉商量个对付孙冶胜的办法,天见他可怜,让他在杀虫帮会议室的洗手间里听到了这行残酷的真相—— “你是打算跟我死磕到底吗?”贺转辉和孙冶胜面对面分坐在长桌两边,记不清从何时开始,反正他俩一直都是帮里并列的二把手。 孙冶胜用他惯常欠揍的拽不拉几的姿态叼着烟,“你是打算投降了?” 贺转辉把手里的文件甩到孙冶胜面前,“罗瘸子根本就没病,他就是想看咱俩斗个两败俱伤,好继续坐稳他老大的位子。你要不是真傻,就该保存实力,先除掉罗瘸子,再跟我单独较高下。” 孙冶胜的死鱼眼轻飘飘地斜视着贺转辉,“我知道罗瘸子没病,我也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没关系,我明着告诉你,不管拼人还是拼钱,我孙冶胜就是以一对二,照样能干掉你们当老大。你也犯不着再跟我拖延时间,大家几斤几两,各自都有数。扛不下去,趁早说,把地盘交出来,让我省点儿功夫,我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 金酒十听到贺转辉沉默了半晌,接着颇为无奈的喟叹道:“好吧,既然你四五六不分,那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便起身向门口走去,路过孙冶胜时,又听他讲:“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吗?你的那点儿心思,罗瘸子会看不出来?他真会如你的意,和你联手对付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