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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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只是朋友 昱嫔一路都在想昀嫔在宫道上说的那番话,一不留神,走到御花园。现下花园里还光秃秃的,不少宫人们蹲在地上翻土,为开春后的种植做准备。他往里走了几步,望着一处空地出神,那里曾有个秋千。 一年多前,他们几个人在那玩秋千。那一日,蔚蓝天空,绿荫成碧,时而爽朗时而娇媚的笑声回荡在暖风中,脸上的微红浸染出漫天霞光。 “主子?”身旁的缙云小声道,“还往里走吗?” 昱嫔注意到自己站的小径正巧是宫人运送泥土时的必经之路,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说道:“不进去了,反正也没得看。”原路走回,感叹,“已经没了三个人。” 缙云记起那些随风荡起的精美衣袂,说道:“世事无常,您即便不走那条危途,也要多加小心。” “是啊,宫内危机四伏,很多时候不是自己想干什么,而是别人觉得你想干什么。” 夕阳下,映嫔和雪常在逆光而来,两人的衣衫浮漫金光,乍看之下,华发高挽身材高挑的雪常在就像是古画里的缥缈神仙,身旁跟着个绿衣侍者。 想到这里,昱嫔心底偷笑。论容貌,映嫔没的说,论出身,映嫔更是数一数二,可不知为什么,跟在雪常在身边就是没有人家显眼,气质上短一截。可偏偏他还不自知,经常和雪常在凑一起,当了名副其实的绿叶。 他迎上去,对二人道:“这是打哪儿来啊,瞅着不像是刚从毓臻宫出来。” 映嫔道:“本来说好去尘微宫赏梅,结果中午被老祖宗留下用饭聊天,现在正要过去。” “你们要白走一趟了,人已经散了,我刚从那回来,还纳闷怎么不见你们呢。” 映嫔有些失望,哦了一声,问起都谁去了,昱嫔如实回答,并说了梅花仙子的传闻。 “传的神乎其神,要我说就是某些人装神弄鬼,故意博人眼球。”映嫔道。 “也许吧,不过似乎谁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雪常在也听说了,问道:“咏梅园在哪儿,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昱嫔刚想回答,便被映嫔抢先道:“在宫城西北,靠近太妃们住的那片区域。” “全是梅花?”雪常在问。 昱嫔道:“也不全是,园子挺大的,种有好多花卉,里面到处是连廊和亭子,还有四五个小池塘。景物没有御花园丰富,但人少幽静,上了岁数的太妃们都喜欢在那逛。” “有没有可能那位梅花仙子其实是某位年轻的太妃晚上出来闲逛时被错认?”映嫔问。 昱嫔道:“那就不得而知了,留在宫中的先帝嫔妃总共也没几位,按说不该认错。”他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太皇太后那里了,他精神如何?” “好着呢,今天中午因为我们过去陪着说话,还多用了半碗饭。”映嫔有些得意。 昱嫔向他们别过,对缙云道:“咱们也去趟庄逸宫,给他老人家请安去。” 缙云道:“就这么空手去吗?” 昱嫔道:“空手去吧,不妨事,我带去的东西他多半也看不上眼,他现在缺的是人陪,礼物什么的才不在乎。” 庄逸宫内,太皇太后正在用点心,见他来了,笑着招呼他坐下,一起享用。 桌上,长方形的漆盘内并排四个莲花小碟,分别盛着红豆糯米丸,百合莲子冻,蜜枣夹心甜糕和乳酪果盒,另有一小碗蜜渍芸豆和一壶茶。那茶壶是水晶玻璃做的,透出琥珀色的茶汤,壶盖虚掩,正冒热气,散发出略焦略苦的味道。 “甜食配苦茶,老祖宗怎么这般吃法?” 太皇太后用小勺碰了碰晶莹剔透的莲子冻,答道:“我这消渴症越来越厉害,御医说要少食甜腻,可我最爱吃这些,管不住嘴,最后就只能折中,吃完甜的再喝些药茶,消解一部分。” 昱嫔观察到太皇太后确实比刚回宫时又瘦了一些,心知消渴症越严重人越消瘦,劝道:“您啊,还是应该注意些,消渴症要是厉害了会连累全身都不得劲儿。” 太皇太后舀了一口莲子冻放嘴里,说道:“我都明白,可这习惯不好改。若一日不吃,比死还难受。”说着,又要去捏红豆糯米丸。那雪白的丸子个头比元宵还大,内里用红豆沙做馅,外面沾满糖霜,昱嫔也曾吃过,齁甜,得连喝好几口白水才能咽下去。他将漆盒往旁边挪,按住太皇太后的手,说道:老祖宗就听一句劝吧,哪怕少吃一口也好。” 这时,行香子端起长托盘,说道:“昱主子说的对,您这病要格外当心,尤其是傍晚了,吃多了甜,睡前又要头晕难受。” 太皇太后撇嘴:“今儿个可算有人来给你撑腰,连你也欺负我。” 行香子抿嘴偷乐,把东西交给别人拿下去,说道:“一会儿就用晚饭了,若再吃就吃不下正经饭了。” 太皇太后瞅瞅这个,瞧瞧那个,故意板起脸来:“还是嘉柠好,来这之后讲故事逗闷子,比你们强多了。那个雪常在也好,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温温柔柔,最适合诵经。” “他就是太顺着您的意,都不顾您身体了。”昱嫔倒了药茶,端给太皇太后,目光真诚:“您是这内宫的主心骨,一定要保重身体。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哪天您要是突然倒下了,我们这些小辈儿们该怎么办呢,谁也指望不上了。” 太皇太后接过茶杯,茶水的清苦还未喝下就已顺着呼吸沁到心底。“唉!”他叹气,将茶杯放下,拍着昱嫔的手说,“我何尝不怕这万一之事,可生老病死无人能躲过,我就是一万个不情愿,也必定是要走在你们前头。所以啊,得想个辙,保证我故去之后,你们还能福寿延绵,家族依然长盛不衰。” “您的意思,我明白。” “你是聪慧孩子,愿意帮我吗?” “我……” “我知道,你和墨修齐走得近,但他不是最好的人选,而你又是冯家的,出了废后之事,皇上恐怕不会再考虑冯家,而方家也没合适的人,所以……” “您放心,我和映嫔是好友,必定会为他美言,极尽绵薄之力。” 太皇太后得了保证,才端起茶杯饮下,接着又饮一杯,说道:“本来我是指望昙贵妃的,可惜啊,他现在降位禁足,自身难保,可见也是个蠢货,被个死人摆了一道。” 昱嫔想起杖杀白茸的旨意就出自庄逸宫,忽而没了聊下去的兴致,敷衍地说了几句,将太皇太后哄得高兴了,便起身告辞。 回到梦曲宫,晚饭已经摆上,缙云嫌宫人们摆得早,全放凉了,挨个训斥。昱嫔心不在焉地用了几口,放下筷子,说:“罢了,别说了,吵得我头疼。” 缙云将人打发走,给昱嫔轻轻按揉太阳穴:“主子怎么了,从庄逸宫回来就有心事。” 昱嫔还未开口,就听殿外有人道:“什么心事说来听听。”紧接着,帘子打起,墨常在走进来。 “怎么你一人?”昱嫔问,“阿虹呢?” “我让他在屋里自己玩。” 昱嫔咯咯笑出声:“他真是好命,跟了你这么个心慈的主子。人家都是尽心服侍,他正好反过来,你拿他当主子供着。跟你一比,我倒成了恶人,见天儿使唤缙云。”说罢,看了眼身后,缙云微笑,为墨常在端来茶水后,悄悄退出去。 墨常在端坐,羡慕道:“阿虹若有缙云一半能干,我也使唤他。可他今年才十六,还是半大的孩子,总支使他干活,我这心里不落忍。想咱们十六岁时都干过什么呢,怕是连洗脸的手巾都没拧过。”” “你呀,就是太好心了。在你这里他能想清福,可有朝一日若是调到别处服侍别人,还能这样清闲吗,若新主像你一样慈善,那是他的造化,若遇到个狠心的主子,一个不如意就要打,到时候他上哪儿哭去?还不如在你这里多学多干,以后就算碰上刁蛮的主子也好从容应对。” “还是你想的多,我从来没想过这些,现在听你一说,是我好心办坏事了。”墨常在看着桌上还没撤下的菜肴,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连饭都吃不下?” 昱嫔把在庄逸宫里的见闻说出,双眉拧成结:“照这么看来,映嫔和太皇太后的关系还是好得很,丝毫没被影响,想不到他还挺聪明,竟没按我说的去做。” 墨常在道:“我早就说过,太皇太后不会轻易放弃映嫔。况且映嫔为人虽有些轻狂,可实际上也读过书有学识,表面看起来涉世不深,但有些事只要多想一想就会明白过来。更何况,我看他身边的夕岚也很聪明,不会放任他胡乱作为。” “这步棋下坏了,做了无用功。”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实在不愿你也变成我不喜欢的那类人。” “你不喜欢哪类人?”昱嫔问。 “就是成天算来算计去的那种,把心思都用在坑害别人身上,十足的奸诈小人。”墨常在说得义愤填膺,身子坐得笔直,目光灼然,好似有团火在里面燃烧。昱嫔忆起家里请的西席在评论政事时就是这个样子,摸着胡子掷地有声,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他有正义感。 墨常在见昱嫔露出微笑,以为自己说错了,恼道:“你笑什么,这是我的心里话。在宫里,我只愿意和你说话,哪天你要是变成小人嘴脸,那我就……” “就怎么样?”昱嫔歪头一笑,戏谑道,“不理我了?” 墨常在在那展颜的一瞬间有些失神,鬼使神差道:“就不喜欢你了。” 昱嫔渐渐收起笑容:“你本就不该喜欢我啊,你该喜欢的人是皇上。就像我,除了皇上,谁也入不了眼。” 墨常在低声道:“一开始,他们计划送我进宫时,我很抗拒。后来我听说你也进宫了,才同意的。”” 昱嫔眼中,墨常在俊逸的面容退变成多年前充满稚气的圆脸。那时,他在墨家做客,一住就是半年多。由于年龄相仿,他们几乎是一见面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后来,他们每年都要见上几面,保持联系,只有进宫这次,他没有提前告诉墨修齐,害怕他难过。 呆坐片刻,那呼之欲出的泪水终是隐匿在明眸之后,一如他们那还没开始便已结束的朦胧爱情。昱嫔打开窗户,凉气吹拂面颊,冰冻悸动的心,他说:“修齐,有些话进了宫就不能再说,要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才行。” “这些话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可我不想听。”昱嫔语气冷下来,平静地望着墨常在,就像看个陌生人,“我们是皇上册封过的人,你我的关系注定不是你希望的那种。我们也不是一个人,可以义无反顾,我们身后是百年家族,是成百上千的族人。我们要对自己负责,对家族负责。我们既然顶着冯、墨的姓氏,就不能让这两个字因你我而蒙尘。” 墨常在难过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就当我一时昏了头,说了傻话。”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这是昱嫔能给出的唯一承诺。他冲院子外喊了一句,没一会儿,阿虹出来了。他道:“把你家主子接引回去吧,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随侍。你要明白,一旦墨常在成了一宫主位,你就能升为大宫人,主管一宫内务,这是很多人都眼馋的晋升捷径。可如果你不尽心侍奉又或是什么都没接触过,那么大宫人的位置也要让出,到时候你没准连内殿都进不去,只能在茶水间看炉子。” 阿虹连连称是,下台阶时主动伸出胳膊让墨常在的手搭上,俨然经验老道。 目送墨常在离开后,昱嫔靠上雕花门框,如泣如诉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 他辜负了墨修齐,可他能怎么办呢,他们只能是朋友,就像他只能爱瑶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