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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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流言 第二天,昀皇贵妃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来,刚用了早饭,晔贵妃就急急上门来。 “哥哥怎么才起,我都来两回了。”晔贵妃主动拿过章丹的梳子,为昀皇贵妃梳头挽发。 “你是贴了太上老君的符吗,这么急着来请安?” 晔贵妃放下梳子,冲着镜中丽人一笑:“有喜事。” “什么喜事?”昀皇贵妃随意挑了对儿祖母绿耳钉,有些漫不经心。 “你猜。” “看你这喜形于色的样子……莫不是刘太医传回消息了?” 晔贵妃抿嘴,忍住笑意:“哥哥真聪明。” 昀皇贵妃大喜,转过身抓住晔贵妃的胳膊:“他怎么说?” 晔贵妃俯下身,凑到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又直起身:“这下他可算是栽了,等到皇上回来,我们把东西呈上,看他还能如何狡辩蹦跶。” 昀皇贵妃道:“还用的着等皇上吗?太皇太后最恨的就是炼丹制药,浮生丹里的东西就是禁忌,昙妃想讨太皇太后欢心,可我偏让他就栽在太皇太后手里。” “哥哥的意思是,借太皇太后的手……” “这样最好不过,那老东西除掉昙妃,势必引起皇上不快,到时候皇上对他更加深恶痛绝,而我们正好坐收渔利。” “好一出连环计,我们何时动手?” 昀皇贵妃想了想:“刘太医可愿来作证?” “不愿。不过他倒是写出了几样成分,说要是有异议,可以再请太医院其他人核查。” “真是只老狐狸。”昀皇贵妃在心里大致推演一番,说,“此事我们先不急着动手,要造一波声势才行。” “为什么?” “自然是要先引起太皇太后注意,然后再顺势而为。”昀皇贵妃露出得意的笑,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晔贵妃欣喜道:“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又过了几日,昀皇贵妃抽空去了趟永宁宫。 “阿瀛已经被赦免,并且顶了孙银的差事,剩下的人充到浣衣局去,如今正在六局各处抽调人手到司舆司,太皇太后对此没有异议。” 夏太妃对如今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亲昵地和他并排坐在池塘边的小亭中,手里端着一碟凉糕,笑道:“我就说这事还得你出马,果然,这不就成了。” 昀皇贵妃却道:“下次还是慎重为好,太皇太后不待见我,若总是跟他对着干,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夏太妃不以为然:“没有下次了,他那身子骨还能活几年。” “那可未必,那么多名医名药围着他转,兴许真能把他调养得白白胖胖呢。” 夏太妃嘿嘿一笑:“最好让他吃多了药,撑死。” 昀皇贵妃又说了应常在的事,抱怨太皇太后的手伸得太长,夏太妃听后,无所谓道:“你就按他的话做,你建议你的,皇上下不下旨是他的事。” “可万一皇上同意了呢?” “同意就同意呗。强扭的瓜不甜,皇上就是破例给应常在封个妃,那也是失宠的妃,皇上喜欢谁跟品级没关系。他若是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步步加封,若不喜欢,就是当了皇后那也只是个摆设,都不正眼瞧一下。” 昀皇贵妃心中小小的疙瘩被结开,豁然贯通:“您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夏太妃又道:“而且他这么做,只会让皇上更反感,连带着更不会喜欢应常在。” “那他这是何意?”昀皇贵妃不相信太皇太后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那老东西一心只想让四大家族的人当皇后,至于皇上究竟爱的是谁,他才不在乎,他要的是权力而不是宠爱。”夏太妃慢悠悠道,“应氏想通过太皇太后来为自己铺路,算盘打得够精明的,只可惜咱们这位皇上远比先帝有主意,受不得摆布。等着瞧吧,有朝一日这俩一定会因为封后的事撕破脸的。” 昀皇贵妃看着池中的锦鲤游来游去,随手捏了些凉糕碎屑扔进去,几尾鱼游过来吐了些水泡,又游走了。夏太妃说:“我这鱼养刁了,只吃肉沫。”说着,让玄青去取鱼食。 昀皇贵妃见玄青走路姿势古怪,不由多看了几眼,夏太妃淡淡道:“他前几天摔了一跤,扭了腿。” “怪不得上次您来我那时没带着他。”昀皇贵妃接过鱼食不再管玄青,专心投喂。那锦鲤闻见池水中的肉香都发疯了似的往前挤,很多被拱出水面,来回扑腾。等肉沫吃完,锦鲤们在水中散开,摇头摆尾,悠闲自得。 昀皇贵妃用手帕擦净手,说:“这几天庄逸宫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我来时还碰见其他人三三两两结伴去探望,其中不乏六局的人。” 夏太妃眼波微动,上身斜靠在小亭立柱上,胳膊搭上靠背栏杆,慵懒道:“不光你们,刚一出事,就有两位太嫔赶过去献殷勤。” “您去见过了吗?” “还没呢。” “要我说,您还是去一趟为好,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夏太妃叹气,闭目养神,半晌才道:“你又打什么主意了?” 昀皇贵妃愣住:“什么?” 夏太妃懒洋洋道:“你想让我给太皇太后透露什么消息?” 昀皇贵妃笑得不太自然:“您这话何意,我倒有些听不懂了。”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夏太妃睁眼,目光坦荡,“如若没事儿,你才不会撺掇我去呢。” “确实有件小事,要劳您帮忙。”昀皇贵妃不再装模作样,低声说了几句。 夏太妃听完一下子坐正,神色凝重:“这可不是小事。” “比起您做的,可不就是小事。” “这不一样,我这事儿做砸了,有人给我顶着,你这事要是没办好,谁给你顶罪去?” “自然是万无一失我才敢做。” 夏太妃好笑:“我还觉得万无一失呢,可你看现在……” “我人证物证都有,断不会失手。” “我只问你万一不成,有没有后路?” “有。” “那好吧,我就走这一趟,顺便也和老对手叙叙旧。” 昀皇贵妃含笑离去,玄青送他出宫门,他临走时道:“你那旧主在冷宫里孤苦伶仃,你却过得滋润,可见有棵大树靠着还是好。” 玄青敢怒不敢言,眼观鼻鼻观心地等人走远,才一瘸一拐地回去。 夏太妃已经回房了,正坐在凳子上嗑瓜子。 他收拾好桌子,问:“皇贵妃打的什么主意?” 夏太妃吐出瓜子皮,说:“你又想干什么,还想背地里阴我?” 他吓了一跳,连忙道:“奴才不敢,只是皇贵妃此人城府深,主子要三思啊。” 夏太妃拿一粒瓜子相面似的看了半天又放下,自言自语:“要开战了。” 玄青问:“对昙妃?” 夏太妃把瓜子碟往边上一推,手支着脑袋,笑道:“还不错,看来那顿板子没把你打傻。” 玄青想起那顿打就心颤,幸亏行刑的人聪明伶俐,知道他是太妃面前的红人,悠着劲儿打,否则,他不死也要残了。 他呵呵笑着近前道:“都是主子体恤,手下留情。” 夏太妃哼了一声,站起身伸平胳膊,玄青将汗湿的衣衫褪下,换上更干爽随意的纱披,又倒了清茶奉上。 夏太妃被服侍得舒服了,歪在软榻上,打了个哈欠,说道:“皇贵妃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昙妃献上的丹药里面有禁药,打算拿这件事开刀。” 玄青惊道:“要真是如此,昙妃可就完了。” “可不是嘛,他还让我先跟老家伙通通气去,摆明了要治昙妃于死地。”夏太妃想到以前的事,语气逐渐怨毒,“也不知道这一次那老家伙会怎么做。若也处死了便罢,若网开一面,我必要向他讨个说法。” 玄青不知该说什么,小夏妃死的时候他刚进宫没多久,年纪小,对这段往事知之甚少。不过他此时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主子,既然事情了结,那昼嫔……” 夏太妃思绪被打断,一挑眼:“你急什么,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你当把一个大活人弄出来很简单吗?无常宫归慎刑司管,进出都得有加盖印章的文书,经手之人四五个,像昼嫔这样的就是报个病故也得上呈皇贵妃,查验清楚确实死透了才能过城门走最后的烙检流程。要不你去问问季如湄,看他愿不愿放人?” 玄青哑然。 夏太妃又道:“别总想着以后,先顾着眼前。” 玄青顺着话问道:“那主子眼下的事儿是……” “明天抽工夫看看那老不死的去。” *** 午饭后,昙妃在床上躺着小憩,正睡得香甜就觉有人摇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睡觉?” 他睡眼惺忪,床前站着旼妃,边上是一脸愁闷的秋水。 “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耷拉着脸?”他坐起来。 秋水机灵地退了出去,而旼妃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急道:“你那浮生丹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好端端问这个干嘛?” “快说呀!”旼妃催促。 “成分都告诉你了,就那些东西。”昙妃茫然道。 旼妃重重叹气,起身在屋中来回走,神色焦急:“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浮生丹里有红砒。” “胡说八道。”昙妃清醒过来,急道,“红砒有毒,我怎么敢用在丹药里献给皇上,想陷害我也不动动脑子。” “现在宫里都传遍了,我今早出去一趟听见两三回,就在花园小路边,明目张胆地谈论,明面上都如此,可想而知私下里还不定怎么说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今天有些倦,还没出去过。” “一晚上功夫,大家好像都知道了。” 昙妃叫秋水进来,服侍他梳妆好,然后和旼妃在临近宫道上走了一圈,果然发现路过的宫人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闪着疑惑和惊惧,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被他视线扫过时全都低头快步溜走,像一尾尾滑鱼,生怕被逮住问话。 偶尔,有那年长的资历深的老宫人走过,姿态恭敬却又面无表情,仿佛在跟个死人行礼。 “怎么会这样?”昙妃回到殿中,意识到事态严重,问旼妃,“那其他人的反应呢?” “想必也都知道了,但还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旼妃着急道,“现在该怎么办,皇贵妃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依我看,这根本就是昀、晔二人搞出来的。”昙妃眉头紧锁,扯着一段纱袖,“他们故意趁皇上离宫时发难,摆明了想置我于死地。” “赶快写信给皇上求救。” “来不及了。从这里到行宫,打个来回最快也要三天,何况我上次去的信皇上都没回,可见他根本没空理,说不定压根儿就没拆开过。” 旼妃听了,泪水涌出,不管不顾地抱住他:“我不要你死……” 昙妃依偎到他怀里,恍惚无措:“只怕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 旼妃胡乱擦把眼泪,说道:“都是流言,他们没证据,你赶快把剩下的丹药毁掉。” “浮生丹没有任何问题,我若毁掉更落人口实,不如就让他们拿去查验好了。” “可……”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说我图谋不轨,总得拿出真凭实据。”昙妃怀着一丝希望,“放宽心,我们再等等看。” *** “你居然还敢来?!” 随着夏太妃步入庄逸宫正殿大门,太皇太后发出一声严厉的质问,每个字都饱含恨意。 夏太妃随意弯了弯膝盖,潦草行礼,然后坐在椅子上,勾起一抹笑:“您老人家受惊了,我来探望一下,有什么不敢。” “我好的很,不劳你挂念。” “我一来您就火药味十足,好像我得罪您了似的,连口茶水都不备。” 太皇太后气笑了:“我又没请你来,为什么要准备茶点款待?”不过,他还是冲行香子递了眼色。 茶水很快奉上。 趁夏太妃品茶的功夫,太皇太后又道:“你少装无辜,这回的事若不是你指使的,鬼都不信。” 夏太妃放下茶盏,大呼冤枉:“我是真不知情!孙银此人最是小心眼儿,跟您有旧怨,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 太皇太后冷笑:“现在他死无对证,还不是由着你胡说。” “唉……您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太皇太后正要说话,瞅不冷打了几个喷嚏,眼泪都要流出来,行香子用手绢给他擦干净,然后说:“殿里怎么有香茅味儿?” 太皇太后吸溜着鼻涕说:“可不是,我也闻见了。”随后看向夏太妃,“是不是你……” 夏太妃的嘴张成了一个夸张的圆,然后恍然大悟般从腰间解下个香包:“真是恕罪,我忘了您闻不了香茅草。” “你是故意的。”太皇太后看着那香包,浓郁的味道从里面散出,很快充斥在各个角落。 “我真的是忘了,您南下的这几年,我每到夏天都带着香茅草荷包,熏蚊子用。” 太皇太后无话可说。他从小就讨厌香茅草的味道,闻久了就会打喷嚏流鼻涕,眼睛红红的,又疼又痒。以至于他被封为皇后的第一道懿旨就是下令后宫不许种植香茅草,也不许佩戴相关饰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瑶帝继位为止。 有一次,瑶帝夜宿妃嫔处时被蚊虫所扰,极为气恼,第二天便下令夏季时所有宫室一律点香除虫,就这样香茅草被再度燃起。 后来,他只是规定庄逸宫不许出现这等东西,再不管他人。 他摆摆手,不耐烦道:“人也看了,茶也喝了,赶紧走吧。” 夏太妃却坐着不动:“现在宫里谣言四起,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浮生丹的事儿?” “这事您管不管?” 太皇太后用帕子捂住口鼻,闷声道:“我管的着吗,现在皇贵妃全权处理后宫之事,我去凑什么热闹?” 夏太妃立时不乐意了,垮下脸:“瞧您说的,上次还有皇后主持呢,您还不是长了翅膀飞过去,来了个快刀斩乱麻。” 太皇太后没想到夏太妃会在这等着截他的话,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咳嗽几声,敷衍道:“彼一时此一时。” “什么时不时的,在我看来都一样,不都是制作丹药吗,想当初我侄子的药丸里掺了点治肾亏的药都被以死相逼,怎么到了昙妃这里都掺了毒,您老人家反倒淡定了。” “那会儿我还有心气儿有余力去管,现在身子骨不如以前,有些事就交给别人去处理吧。” 夏太妃故作吃惊:“谁说您身子骨不好,轿辇都散架了您还不是跟没事人似的……” “夏采金!你到底想怎么样?”太皇太后被这番阴阳怪气激怒了,指着夏太妃直呼其名,“我是觉得你年纪大了,才给你留脸面,你可不要得寸进尺,非要闹到在宫门口挨罚的地步,那场面可不好看。” 夏太妃站起来,对这恫吓毫不在意,挑衅道:“您想怎么样,把我拖到外面打死吗?要是真这样也好,马上就是中元节了,我正好可以亲自跟我那可怜的侄子说说话,告诉他现在世道变了,下毒的都能活得好好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说到后来,语气幽然,眼神缥缈,好似空气中真飘着什么,弄得原本闷热的大殿一下子阴冷起来。 太皇太后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止不住发抖,声音尖利:“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说着,越抖越厉害,手中的帕子都抖掉了。 夏太妃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幸灾乐祸地说:“您保重身体,可别气坏了身子。” 行香子从随身荷包里倒出几粒丸药,塞进太皇太后的舌下,不断顺着他的心口:“快消消气,您跟他那种人一般见识干嘛,他就是个老泼皮,污言秽语什么都敢说。” 太皇太后向后倒在椅子里,参丹的辛味渗透进血液,流经四肢百骸,终是把心头堵着的那口闷气给通开,渐渐缓了过来,有气无力道:“他这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行香子扶他到里屋床上歇下,又点上舒缓心神的药香,说道:“以后他若再来,奴才就把他堵在门口不许进来,您也甭见他,他嘴里说不出少什么好话。” 太皇太后彻底缓过来,说:“你去查查,浮生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流言从哪传出来的,有没有根据。” “您真的想管?” “昙妃和当年的小夏妃不一样,他可是和亲过来的王子,要是真犯下谋害皇帝的事,那是会引起战火的,我还想过几年太平日子,绝不能由着皇贵妃胡乱判定。” 行香子领命而去,太皇太后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了下来,他摸着心口,那里乱匆匆地跳。他并没有对夏太妃说谎,身体真的是每况愈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管不顾地赶回来,用尽最后之力完成终极之事。 皇后宝座,必定是四大家族的,必须有高贵的血统,他才可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