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阿茸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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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阿茸的礼物 离赏菊宴的日子越来越近,今年是瑶帝三十五岁生日,按照旧例逢五逢十要大办。 昀、晔二人亲自和尚仪局的人讨论许久,才定下章程,提前三天拿到御前过目。 银汉宫里,瑶帝大致看了一下流程,和往年的多增加了个集体跪拜的程序,所有美人集中殿上,三拜九叩齐声祝寿。 昀贵妃说:“大殿上的吊灯用七彩琉璃罩,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彩景,柱子和宫墙上的壁灯用六角水晶罩,显得亮堂。 “礼乐部分,以往只是程序化的三只乐曲,今年新作三首,加上往年的,算作六首,循环演奏直至宴会结束。 “宴席从二十二道主菜变为三十道,另加八道凉菜,十道蒸碗,五道蜜饯甜食。还有南方加急运来的时令鲜果二十筐,从西北进贡的蜜酒六桶。起菜时间在祝寿之后。但鲜果和酒水先上,蜜饯甜食最后。 “另外还有……” 瑶帝听得烦了,打断他:“这些事你看着办就行了,说说赏菊的事,今年有什么新玩法吗?” “这部分是晔妃负责的。”昀贵妃往后退一步,晔妃上前。 “今年的规则改了,赏花变插花。” “怎么个插花法?”瑶帝来了兴趣。 “预备数支干花,谁的后庭插的最多,谁就赢。” 瑶帝拍手:“妙啊!朕喜欢。可要是有两位美人并列第一呢?” “那就加赛,吃果盘。”晔妃嬉笑,“吃的最多者获胜。” 瑶帝明白过来,和晔妃笑到一起,接着问:“要是还分不出胜负呢?” “这……”晔妃想了想,“那就吞龙根,最后皇上定夺。” 瑶帝一把揽过晔妃,在他眉心一点:“就你鬼主意最多,行吧,这玩法刺激,朕准了。” 昀贵妃在一旁说:“皇上,我这几天身子不好,就不参加赏菊了,把机会留给新人。” 瑶帝无所谓:“可以,你一向不喜欢这活动,到时候看着就行。” 从银汉宫出来,昀贵妃问晔妃:“这法子是你想的?也忒下流了些。” 晔妃道:“哪能啊,是李常在提的,他说这是京城里最时兴的游戏。” “果然又是个下贱坯子。”昀贵妃冷笑,“既然他提的,他能保证一定赢吗?往年获胜者可侍寝,可今年这玩法,怕是得了第一也干不了什么了。” 晔妃道:“他说行,想必就是有法子吧。咱们拭目以待。” *** 宫里的其他人是在赏菊宴当天上午知道规则有变的,白茸听完后皱眉:“这也太……”话没说下去,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 “皇上已经准了,小主就别抱怨了,快些准备吧。”玄青说着拿出个角先生。 他大概明白意思,一撇嘴:“拿走,我才不要,谁想得第一谁得去,我不稀罕。” “小主这是跟谁置气呢,皇上除了在梦曲宫里招幸之外都不曾来过这里,这次的赏菊宴是个好机会。奴才打听了一下,各宫各处都在加紧练习。” 他觉得好笑:“现在练也不顶用吧,这事不都得日积月累?” “嗨,练练总比不练强,至少能不太受罪。” “那也拿走,我不要。”他气道,“到时候我不参与,只在边上坐着。” 玄青叹口气,把东西收了回去,给他开始准备衣裳:“既如此,那就多打扮打扮好了。” “也甭打扮,按平常的样就行。”白茸一想到要在殿上看着瑶帝和其他人亵玩,心里就难受极了。 玄青道:“奴才知道小主委屈,不情愿,可还是要劝着想开些,皇上不是你一家的,那是普天下的皇上,小主想要专宠,其他人也想,可这都不现实。平常人家还不一定能白头偕老,更何况是天家皇室。” “你说的我懂,可就是……罢了,不说了。”他老老实实坐在妆台前,让玄青打扮起来。 *** 赏菊宴晚上开始。 但由于已经到了初春,一些春花竞相开放,很多人提早来到殿外,准备先赏春景再赴宴。 白茸也是这样想的。 他站在一株海棠树下,正和薛贵人闲聊。 “现在昱贵人可谓是风光竹月。听说皇上特别喜欢听他弹琴唱曲,还送个他一只小狗玩耍。”薛贵人道。 白茸道:“你也关心这些?我还以为只喜欢摆弄花草呢。” “这也是没办法,在宫里,风向还是要看准。” 这时,昔嫔来了,听见他们的谈话,道:“我简直受够了昱贵人,自从又得了宠爱之后,事情便多起来,一会儿嫌屋子小不够他的狮子狗玩,一会儿又说餐食太淡吃不惯。我就纳闷了,他一个贵人哪来的贵妃派头,每每看见我,清高得不行,好像跟我多说一个字就自降身份。” 薛贵人拿胳膊顶他:“别抱怨了,人多耳杂。” 白茸道:“他出身冯家,又带着些皇室血统,自然眼高于人,你还是忍忍吧。” 昔嫔道:“你们是不知道,自从他有了狮子狗,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天不亮就叫唤,我睡觉又轻,但分有点动静就能醒,被它吵得难受死了。” 薛贵人说:“那狗是皇上送的,就是再不高兴也得忍着,你好容易又得了青睐,可别因小失大。” 昔嫔哼了一声,说起别的:“这次是谁出的主意,怎么把赏菊宴弄得这么不堪?” “是啊,以前就是象征性的玩闹一下,现在竟要在殿上动真格的,太难为情了。” 白茸听着他们抱怨,眼神落在田答应和楚常在身上,他俩坐在石凳上,显得孤零零的。 他走过去笑道:“怎么不去赏花,反倒在这坐着?” 两人起身见礼,楚常在道:“和别人都不熟,不如坐着歇歇。” “你们常跟别人走动,自然就熟了。你们看昱贵人,也就三个月的功夫,已经是宫里的红人。” 田答应道:“我们哪有他那样的本事,只求老老实实过日子。” 正巧昱贵人从旁边经过,停下来道:“田答应的意思是我不老实过日子了?” 田答应语塞。 昱贵人笑了:“咱们一同入宫,按理应该是最亲近的,以后你们多到我那去玩,大家一起聊天解闷。” 楚常在点头称好。 日落时分,殿上燃起烛火,外面渐凉,人们陆续进殿入座,享用果盘酒水。 昀贵妃和晔妃的位子照例是在最前面,现下还空着,之后是昔嫔和暄嫔,白茸坐在薛贵人身侧,后面依次是几位新人和一些暂无名分但却已经被临幸并记录在册的数位美人。 瑶帝是和昀晔二人一起来的,脸上泛着笑意,双颊微红,显然已经饮了酒。 礼乐响起,所有人都在大殿中央跪拜,而后宴席开始。 献礼的环节也在进行。今年,昀贵妃送的是一顶用珍珠贝和玳瑁制成的发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晔妃则献上一幅古画,据说是名家遗作,很是珍贵。 昔嫔送了对儿琉璃碗,说是可根据冷水热水温度不同而变色,当场试验后,众人纷纷表示神奇。 薛贵人小声自言自语:“这东西他哪儿弄来的?” 白茸说:“昔嫔一月的俸银也不少,攒下些不成问题。” 薛贵人凑近他:“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早年跟着父亲到西域番邦的一个花商家里交换花种,席间闲谈听说过,这种琉璃碗是他们贵族的特有物,不售卖。所以,他哪儿得的?” 白茸并不关心:“想这些干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偷抢来的。” 暄嫔今年没有舞剑,但跳了段舞。舞姿翩翩,纱衣在旋转中一层层脱掉,最后敞胸露怀只剩条长裤,可说是裤子,双腿外侧还开了衩,露出结实修长的腿,乐曲停时还冲瑶帝方向抛个媚眼。瑶帝乐得合不拢嘴,当场撸下个玉石扳指扔给他。 暄嫔得了赏赐,当场戴上,回到座位喜滋滋给身边的李常在炫耀。 白茸暗想,至于吗,一个破扳指而已。 薛贵人捧了盆红花,一蒂两花,说:“祝愿皇上能找到如双生花一般的人物,与陛下白头偕老。” 这个愿景不错,瑶帝满意点头:“尘微宫现在就你一人住了,也就别委屈在偏殿了,搬到主殿吧。” 薛贵人大喜,千恩万谢,心知这便是瑶帝变相的补偿了。 到白茸时,他依然两手空空上前,晔妃道:“昼贵人去年献了真心,今年还要再献?” 暄嫔讥诮:“真心献一次便够了,年年献反倒不值钱了。” 白茸不理他们,从怀里掏出个手帕,进献上去。 瑶帝展开,手帕质量极一般,就是市井上几个铜板就能买下的那种粗布帕子,下角用黑线歪歪扭扭绣了茸字。 昀贵妃离得近,看到后生气地说:“什么破烂东西也敢拿出来,陛下寿辰理应极重视,哪容你这样糊弄!” 晔妃轻笑:“宫里的抹桌子布都比这精致,昼贵人也颇受宠爱,不至于拮据才是。” 白茸淡淡地说:“礼轻情意重,皇上想必不会介意帕子能换多少钱。” 瑶帝拿着帕子反复看,这些日子除了玩三人行之外,没有单独找过他,一来是因为昱贵人的身子确实不错,二来也是带些小警告的意味,让他明白凡事不可贪的道理。可如今再看白茸,竟万分想念,连带着那个鄙陋的手帕都好看起来,联想到薛贵人的祝福,他突然有了个想法。“作为寿礼,手帕确实有不妥之处。” 昀贵妃一脸得意,附和似的点头。 瑶帝接着说:“你拿回去,在上面绣个朕的名字,好叫人知道这是送给谁的。” 昀贵妃的脸色不好看了,欲言又止,最后想想还是作罢。 白茸接过手帕,退回到座位上,薛贵人惊叹:“去年你就惊艳全场,今年居然还敢玩把戏,也就你能这样。” 白茸折起手帕:“我是真想不出送什么,皇上什么都有,根本不缺东西,给多贵重的礼物都不珍惜。” 昱贵人献了副棋盘,通体汉白玉制成,棋子使用上好的翡翠和黑紫色的宝石做的,连装棋子的盒子都铰着金丝。 晔妃赞叹:“这副棋具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还是昱贵人有心,不像有的人,就会投机取巧。” 昱贵人道:“相传这是上古妖神的珍爱之物,屠妖大战之后流落人间,辗转到家父手上。” 昀贵妃道:“昱贵人不亏是世家出身,我都跟着开了眼。” 白茸看着,小声说:“他可真舍得下本。” 薛贵人道:“舍得有什么用,皇上又不会下棋,这东西还不是扔进库房落灰。” “我还以为他会唱曲儿呢。” “不会的,他是世家公子,这种事自娱自乐可以,可放到大庭广众之下来做就会觉得跟歌伎无异,自损颜面。” 瑶帝摸着棋盘道:“礼物朕很满意。” 昱贵人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下退回。 紧接着,楚常在和田答应合着送了幅绣品,说是时间紧,只能两个人一起完成。 李常在倒是出乎意料地弹了首琵琶曲,技艺精湛,颇有珠落玉盘的境界,瑶帝都为之鼓掌喝彩。 演完后,他起身道:“献丑了。祝陛下寿与天齐,祝我云华盛世千秋。” 瑶帝高兴极了:“赏!一定要重赏。” 献礼完毕,大家互相嬉闹一阵,瑶帝忽然宣布赏菊开始。 这时,白茸突然站起:“陛下,我突然头疼,想先回去。” 瑶帝似笑非笑:“就不能忍一忍吗?” “实在是忍不了。”白茸扶额,手指按揉太阳穴。 昀贵妃道:“你提前离席扫了大家的兴。” “可众人嬉笑,而我独自愁苦,皇上看了也会觉得碍眼。” 昔嫔对皇上说:“陛下,昼贵人昨日便不舒服了,今日来时也说头疼,大概是着了风寒,要不就恩准他提前回去休息。” “那就回去好生休息,哪儿都别乱跑了。”瑶帝摆摆手,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