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安语堂
有了钟离杨的同意，何禾的入职很顺利，肖远航这次把他安排在了网络安全组，按理来说他已经和之前的部门没关系了，没成想还没过几天，就让闵玧逮着给抓了壮丁。 “闵哥，这事一定要我去么？” 闵玧办公室里，何禾满脑子的黑人问号脸，就算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开发组的成员了，就他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能做出来多高大上的东西，而且还有详细到圈出每一步操作的用户使用说明书，还需要他专门去市政府教他们使用？ “政府那些人啊，就这样，你把用户手册写的再详细，总有一些人不愿意看的，直接说这不会那不会。咱们公司的原则是谁做的这个项目，就找谁去搞定他们，也算你小子倒霉，你要是晚回来一个星期，我都不会找到你。” 遇到一群无赖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听起来闵经理也对他们不胜其烦，何禾觉得没有不答应的理由，约好了第二天下午跟闵玧一起去市政府。 “我记得你会开车吧？”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何禾再三核对好去培训的课件，确保无误后和闵玧一起下了停车场，闵玧有午睡的习惯，看到何禾点头，就把车钥匙往他怀里一丢。 “闵哥……我不行的……” 何禾把手上的车钥匙攥得很紧，眼睛却盯着驾驶位恨不得飞进去，闵玧已经坐进副驾驶位置，放倒了座椅准备休息了。 “没事，咱不赶时间，约的是三点，以前等到个四五点的时候也有过，慢慢开。” 闵玧以为何禾不敢开，还安慰何禾，让他宽心。 都这么说了，何禾不再推辞，安全带系好，剩下的时间就是他的主场了。 闵玧在闭目养神，强劲的离心力给他吓得清醒了，都不用看码表上的时速，就仅凭身体摆动的幅度和听汽车胎噪声就知道车速有多快，闵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搞不好就得交待到这个车上了。 “小何，能不能慢点……” 何禾转头冲他露个牙，笑得温良无害。 “没事！闵哥你放一百个心，我可是专业的！” 恐怕是……专业开飞机的。 结果别说午休了，闵玧下了车，蹲在下水道口就吐了。 “你没事吧？闵哥。” 何禾看他吐成那样，从后备箱翻出一瓶水递给他，过一会儿总算看闵玧脸色好多了。 “小何啊，咱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对我让你来这有怨气啊，想带我下去投胎啊。”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也闹得何禾脸上万分羞愧，太久没开车，他摸着方向盘就兴奋。 “不是不是，对不起！我就说我不行的，害你被吓到了……实在是对不起……” 闵玧看他道歉态度真挚，不好再说什么，大不了以后不坐何禾开的车了。 “算了，我们走吧。” 这还是何禾第一次来海蓝市的市政府，别看海蓝市整体治安不怎么样，市政府周围倒是看守的很严，像何禾他们这样临时出入的人员只能把车停在周边，进入市政府区域还有警察要求出示身份证，看到何禾帝京的户口所在地，打量他就像打量间谍。 他们要去的A座在市政府片区的正中央，那里是海蓝市最高长官聚集地，距离边缘得走个十几分钟，相当不人性。 两人在马路边走边聊，闵玧知道了何禾是帝京人，就说起自己在帝京求学的经历。 “帝京的教育可比我们这要好的多，你以后要是有孩子了还是得送回老家上学，至于我们这一代估计就这样咯。” 说完自己的经历，这个已经为人父的项目经理感慨道。 孩子……回帝京…… 何禾觉得这两个都和他没啥关系了，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保持着微笑，心里默默祈祷赶紧到那个什么A座吧。 “滴——” 身后传来车辆的鸣笛，起初两人都没注意，直到喇叭声在他们旁边响起，他们才发现有一辆车正在身后。 奇了怪了，又没耽误他开车，按什么喇叭的。 何禾往边上又让了让，车子却没有开过去的意思，何禾停下了脚步，那辆车也停了。 何禾忍不住想看看是哪个神经病司机，车里的人也如感应到何禾的想法，降下了车窗。 那是个相貌挺出彩的男人，按照何禾的眼光，就算有了先生的存在，在大街上遇到也会多看上两眼的那种。 西装……眼镜……看似文弱却藏肉的身材……全都点中了何禾的性癖。 好像在哪见过…… 何禾看着这个男人，等他想起来这人究竟是谁时，他的呼吸近乎凝滞，男人带着邻家好哥哥的笑容，让他汗毛倒竖。 “小禾，怎么？不认识了。” 在这里见到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因为一种说不出原因的畏惧感和仇恨正在他心中酝酿，那是陌生的……并不属于他的情绪。 是「他」的。 真是冤家路窄。 「你理智点，好不好？」 何禾有点想笑，他算是在劝自己理智，还是劝别人呢？ 经过这段时间在网上找心理医生进行心理治疗，何禾已经可以把自己和「他」的经历分割开，对他来说，安语堂应该只是个旧时相识，并不能影响他的情绪。 但「他」可以。 “小禾这是打算不认我了？连一声语堂哥都不叫了。” 安语堂声音如春风般和煦，如果不是有那么一段记忆在，谁能相信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是变态强奸犯呢？虽然何禾觉得自己现在也是个不折不扣变态，但他怎么也不需要和这种人有联系。 “你好……我们见过？” 何禾尴尬地挠了挠头，一副被人认错了的样子，安语堂现在只是他脑子里的一段记忆，他装作不认识安语堂很容易，但看到对方探究的眼神，何禾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虚，强装镇定往前走。 “哦？那对不住了，可能是你跟我表弟太像了，我认错了。” 回答颇有些耐人寻味，用的是帝京土语发音，何禾没有理会，一个劲走着，对方倒是没有死缠烂打，但那辆黑色的车也始终没有超过他们。 “闵哥，那个车走了没？” 也许刚刚那个路口，安语堂拐弯了？ 闵玧摇摇头。 “没走，在我们后面，开的很慢，你认识？” 何禾一听，脑瓜嗡嗡的，连闵玧的话都顾不得回了，后面有鬼似地走得飞快。 “小何，你怎么了？” 闵玧追上何禾的步伐，看了一眼不远不近的车子，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情况，但感觉到何禾非常地紧张。 “ 我不是说了不认识嘛。” 何禾脑子里乱糟糟的，大概是受了另一个人格的影响，他有些控制不住的不耐烦，闵玧果然不再找他说话了，事实上直到办公楼的登记处他们都保持了两米左右的间距。 安语堂的车停进地下车库，没法再继续跟着他们了，何禾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想起刚刚的所作所为就有点尴尬。 遇到安语堂是自己的事，刚刚闵哥也就随口一问，也没别的意思，他不应该这么冲人家发火，伤了同事之间的和气。 再说……人家多少也算是自己曾经的领导……被刚刚他那么一通吼，多少有点不合适。 刚刚看闵哥和自己分开这么远的距离……大概是被自己气到了吧，他还是得赶紧道个歉。 “那个……闵哥……” 他写完来访事由，叫住正打算继续往前走的闵玧尬笑，闵玧回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候的不说话就像是啪啪打了何禾两个巴掌，羞愧的他抬不起头，硬着头皮开口道歉。 “刚刚对不起，我态度不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闵玧已经在职场摸爬滚打很多年，自觉自己什么委屈都受过，何禾刚刚那一句听着让他有点不舒服，但也绝对到不了生气的地步，再说像何禾这个年纪在他眼里都是个孩子，他怎么会和孩子一般见识。 只是也不想再关心了。 “没事，你下次注意就好，我们赶紧去信息中心，给你带过去我还得去忙别的。” 对哦，他们是来办事的。 早点把事做完了，早点回去，先生还在等着他呢。 信息中心主任恐怕是快退休了，满头银发看得何禾嘴角抽搐，由此可见这是个适合养老的闲职部门，他的任务是要教会他们维护软件，还要教会建工局的工作人员使用方法。 下午三点整。 会议室稀稀拉拉坐了几十个人，年纪保守大多都在四十以上，也有看起来年轻的，但寥寥无几，何禾突然觉得今天任重道远。 培训三点整准时开始。 何禾非常守时的开始了他的自我介绍，然后先带他们看了早都下发的用户手册，像教小学生一样解读每一个步骤，然后他发现，这些人比小学生还要可怕。 他们提的问题特别的多，而且非常打扰他的进度，何禾觉得自己的耐心全部用在他们身上恐怕还得找别人借点。 比如说到登录的时候，会有人问怎么给别人添加权限，说到更改权限的时候居然又有人回头问他初始的账号密码是什么，怎么更改账号密码…… 何禾翻回了PPT的第一页，对着上面的白纸黑字一阵惆怅，完全不想再说话。 这些人听他说流程的时候全都在抱着个手机，特码的能听进去点什么才算是有鬼了！ 培训在不停的回顾历史知识的过程中挣扎前进，终于熬到了最后的流程演示，迎来了胜利的曙光，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何禾本来没有在意的，台下却一阵骚乱继而鸦雀无声，他眯起眼看过去，最后面又多坐了一排人，里面有闵玧，有上次见过面的徐局，还有……安语堂。 什么鬼？ 台上突然没声了，闵玧看着干着急，只能用力的咳嗽了几声，虽然传到何禾耳朵里的已经很微弱，也勉强让他记起来这还在做着培训呢。 “闵哥？” 做完了培训，何禾无处可去，只能下来走向闵玧，徐局和安语堂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恶心，凑在一起那真是暴击伤害。 “小何，来来来，这位是最近刚上任的财政局局长，徐局。” 闵玧冲着不情不愿往前走的何禾招手，人没到就先给介绍了，冲何禾使着眼色，让他热情点。 “徐局好，我是何禾。” 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没跟徐局握手，在徐局伸手之前给人九十度的鞠了个躬，礼数上也挑不出毛病。 徐局笑眯眯的，满脸的肉几乎看不见眼睛。 “好好好，我跟你哥是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 闵玧心下诧异，何禾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个哥了？他哥又是谁，看样子来头挺大。 “小禾，我现在是张书记的秘书，最近我就一直在海蓝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站在旁边的安语堂完全不信何禾不认识他了，还没等介绍就自报家门，然后伸着手等何禾自己凑上来。 我跟你很熟么？套什么近乎？ 何禾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抓住他的那只手刚劲有力，又是何禾挣脱不了的力度，直到他整张脸都变臭了，才笑着松开了手。 一个两个的，这都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