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黑暗中有东西舔了他一口
矿井里光线不好,气味也难闻,高远麟这样不会开机器的人,就拿着稿子凿,把煤捡到运输带上,支护,抽水,防冲……一天要干很多活。 能开得起开采煤机的矿场不多,听说采煤机开过的矿道又宽又平整,可以并排走几十个人。但是高远麟他们的工作场所就比较狭窄,一般一个矿道只下去两到四个人。 高远麟和姜行钊开完晨会,班组长分了不同的任务,他们就分开走了。 姜行钊戴上安全帽后,呆呆看着高远麟,高远麟正检查安全装备,见状问他:“怎么了?” 姜行钊脸色苍白,有些忧郁地看着他,说:“我有点不舒服。你小心点。” 高远麟点点头:“你也是。” 姜行钊忽然抱了他一下,身体相撞,男人的硬度和热度都同样相似。 高远麟对这个举动有些疑惑,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背。 队长还调笑:“这两个小年轻哦。” 姜行钊抱得很紧,他的发声器官离高远麟耳朵太近,声音听起来一时低沉地不像他自己,直直闯入脑中:“在,下面,等我。” 高远麟有些困惑地点点头。 队长喊他进罐笼,他赶紧松开姜行钊带着东西进去,转身时似乎听见姜行钊又说了一句: “我来了。” 声音又轻又模糊,像是响在耳边。 高远麟扭头一看,姜行钊已经走出老远。 他摇摇头,幻听了吧。 高远麟和同一批人先坐罐笼下去,又和另一个老煤工赵叔拖着工具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这边的岩面有些倾斜,两人半走半滑着下去了。 气息有些许潮湿,矿物和煤特有的气味让高远麟鼻子难受,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也带着单位发的简易布口罩。 这里通风并不是很好,他在这里已经快听不到通风系统运作的声音了,赵叔大概正在布置基础装置。他走到工作面,摸出炮管来,他今天的任务是先往里挖,准备开道设轨。 另一个人必须在旁边看着,高远麟有些生疏的打眼埋线,点了火赶紧跑远了,轰一声近在咫尺的脆响,煤渣溅得老远。 赵叔扭头去搞通风了,顺便检查周围是不是安全的,他带着设备和支架往另一个方向去。 这边已经被炮炸过,碎煤掉落在地,煤灰附着在高远麟的工作服上,灰蒙蒙的。 高远麟高高举起手臂,握紧了铁镐的木把,用力砸下,肌肉紧绷着,将煤墙砸得铿铿锵锵直响。 很快,高远麟的皮肤表面就因为高强度工作出了汗,他哗啦一声拉开拉链将工作服脱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白色背心松松垮垮的,露出他腋下到胸膛的一大块身躯,矿灯给肌肤打上暖光色泽,肌肉弧度显得更为柔软了。男性的肉体在黑暗中显得模糊暧昧许多。手臂的肌肉一松一紧的,肌肉流畅的腰肢也随着动作弯曲。 不大的空间里温度火热起来,随着一刻不停的劳作,汗水越流越多。汗水从他额头流到下巴,从青筋明显的脖颈流到线条利落的肩颈,渗入背心。 煤渣有些许迸溅到高远麟身上,他看了看湿透的白背心,有些担心衣服难洗,干脆一把脱下几乎湿透的背心,用力扭了扭,将背心也挂在了架子上,这下他彻底光了上半身,大量汗水毫无障碍地滑落到凸起的胸膛,饱满的胸肌滑得让水珠都挂不住般快速下落,水痕像是一根贪婪的舌头从胸口舔到腰腹,块块分明的腹肌已经完全湿漉漉的。 水珠最后汇聚,一起滑入小腹和裤头连接之处,那里的布料已经微微湿了。 他像是刚从水里出来。 高远麟再次擦了擦留到眼角的汗,疑惑地停下动作,今天为什么这么热这么累? 矿灯安静挂在顶上,将高远麟身上的汗珠照得发亮,皮肤表面腻着一层光。 高远麟感觉呼吸也有些困难,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最后,安静的矿道内仿佛只有他猛烈如擂鼓的心跳声。急促的呼吸使得小腹的起伏格外明显。 高远麟停下动作,不顾脏污和不适,靠在墙壁上慢慢喘息,他想抬手擦擦汗,忽然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大脑罢工般绞在一起,使他突然丧失了行动能力。那一瞬间他忽然闻到一股甜香,在这永远刺鼻的矿井里显得不可思议,而被衬得越发香甜。 汗水滑过眼睑,高远麟闭上眼,缓了缓身体的不适。汗水从锁骨流下,刚好从暗粉的乳头上滑过,在这个小小的障碍上停滞了一下,男人微微一抖,睁眼困惑地看着自己胸口。 那里刚刚很痒,像是被人舔了一口。 或许是他自己太疲惫了,产生了五感上的错觉。 可是一睁眼,他看见煤块扭曲成奇怪的样子,面前的煤墙似乎在蠕动着,就像活物一样,他撑住僵直的脚,发现自己能动弹了,往后退了几步,退进了光照的范围。 “啪。”一小块碎煤掉在地上。 注意力转到地上,再看时一切正常,煤墙还是坑坑洼洼,地上的煤块似乎是因为光影折射显出了怪样。 高远麟感受到极其微弱的风,一吹,汗水贴着身体,微微发凉。心跳有些不齐,弄得他有些难受,高远麟觉得自己可能太累了,决定还是上去请个假好了。 捞过工作服穿上,高远麟把煤块铲到矿车上,准备先把这堆运出去再说。 矿灯安静地照亮这一方凹凸不平的小天地,就像守护神一般。 高远麟起身,见矿车已经满了,握住把手准备先推走这一车。 轮子咯吱咯吱在不平的路上转动,高远麟刚走几步,世界突然悄无声息地黑了。 他一惊,抬头看向矿灯处,那里已经灭了,只余微弱如萤火的余光,什么都照不亮。 地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高远麟松开手,摸索着准备先去找同事,看看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 刚直起腰,他背后的皮肤一阵发麻,胸口的温度猛地下降,皮肤表层向四周扩散般收缩,传递着寒意。 后心猛地受到一阵冲击,高远麟受惯性头微微一仰,身体已经往前倾。他感觉自己被一堵墙狠狠压住,背后贴着庞大的物体,可能挤满了整个矿道,正往他身上挤压。 他不受控制地扑倒在矿车上,坚硬的煤矿隔着衣服硌着皮肉,他的侧脸撞在突出的矿物边缘,尖锐地疼痛着,煤的气息使鼻腔酸痛。四肢无法用力,他感觉皮肤被橡皮一样柔韧的东西覆盖着。 这东西死死压着他。 高远麟思考着这是什么时,突然感觉衣服被撩了起来。这并不是错觉,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的感觉过于鲜明,衣服一口气被直接拉到了腋下,他的背部和后面一大块诡异的东西贴合了,这东西微微起伏,似乎在呼吸。 背后的东西是活物? “什……么……?”高远麟艰难地发声。 胸口压在矿石上,尖锐坚硬的物质和肉体挤压在一起,他感觉从腹部到胸口都在发疼。 突兀的,背后传来湿润的触感,好像被一块粗糙的湿抹布擦了一遍,颗粒感很明显。 高远麟发力试图直起身子来,甩开背后的东西,失败了,那东西纹丝不动,像是天然长在这里的。 他似乎在脑海中听见了背后之物的呼吸声,抑或是心跳声,仔细听,却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 湿抹布又擦了他一下,然后又一下,擦过的地方流下湿湿的触感。 这怪异的感觉让高远麟突然反应过来。 他是被黑暗中的东西舔了。 他猛地发汗,思维凝滞了。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背后不知名的生物压着他舔弄,汗水被舌头卷走,舔到他背后微弱的刺痛着。 高远麟扭动手腕,试图摸摸压住他的究竟是什么,手腕往后一扭,却什么也没摸到。但皮肤上的贴合感,柔韧的皮质物包裹肢体的触感,实实在在。 高远麟心跳加速,耳边满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颤抖,他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 “赵叔!!” 嗞啪。 矿灯亮了起来。 高远麟似乎能听到电流窜过的声音。 眼前重新亮了起来,四周的边际依然是黑色的煤墙,但视线里多了散落在地上的铁镐和铲子,多了矿灯给黑暗打上的暖光。 他喘着气,眯起不适应的眼睛,心里安定下来,慢慢直起身往后看了看。 背后不远处就是挖了一半的煤墙,安安静静,等待被人探索的无机质的存在。 前方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老赵开了手电筒,一下照在高远麟眼睛上,高远麟挡了挡,光束又下移,老赵感叹了一声: “霍!小高,你搁煤堆里洗澡了?” 借着明亮的白光,高远麟看了看自己,心里凉了半截。 他的衣服还卡在腋下,整个胸膛被黑色煤渣糊了个七七八八,半边胸完全黑了。 老赵走过来问:“你给我吓一大跳,还以为透水塌方了——哎你这?脸怎么也流血了?怎么给自己弄成这样的?摔了?” 高远麟摸了摸脸,嘶了一声。 收手一看,新鲜的血,是他刚刚趴在矿车上被割的。 高远麟大脑混乱了,他呆呆的看着老赵,说:“叔,我想上去。” 老赵点点头,把手电筒给他:“行行行,你赶紧上去处理一下。”他转身要走。 高远麟一把抓住老赵的胳膊,握紧了手,“叔,一起上去。” 老赵一头雾水问:“干啥?” 高远麟感受着脸上的疼痛,坚定道:“先走,待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