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够了

    温小礼清洗周霜序睡衣的时候，发现有两件的扣子都松动了，有一件直接掉了两颗，然后在洗衣机里找到了一颗掉落的扣子，还有一颗怎么都找不见，他记得自己缝的时候，还是用比较牢固的针法结的尾，可能洗衣机出了问题，然后检查了一通洗衣机，洗衣机并没有任何的故障，最后决定还是手洗，再用洗衣机甩干。

    掉了的那颗扣子，他给补上了，好在他当时多买了几颗这个扣子，不过他记得这两套衣服都洗过挺多次了，周霜序可能不会再穿了，于是给收进了客卧的衣柜里，拿了两套新做的放进主卧的衣柜。

    周霜序告诉温小礼，24号要开庭，挺重要的，所以晚上要看资料，让他晚餐不用做得太丰盛，简单一些就行。

    温小礼点头答应了，23号是周霜序的生日，他还想求婚的，那就不要布置得太隆重了，晚餐可以改成西餐。

    甜点已经做好了，用了健身也可以吃的糖，做了两份一人食的红醋栗小蛋糕，温小礼特地买了两个精致的小盘子装蛋糕，红醋栗的口感是酸甜，很解腻，前几天T大的那个主人家，买了很多这个浆果，让他做成果酱来着，还写了留言夸奖温小礼手艺好。

    当他把惠灵顿牛排放入烤箱，定好时间，发现漏买周霜序喜欢吃的葡萄了，于是温小礼快速脱下围裙，拿了小布兜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一些。

    附近的超市没有，只得打车去了最相近的一家进口水果超市，这边的水果很贵，但是品相最好，温小礼付了钱，准备打车回家，看到一家花店门口有一辆车牌眼熟的车，然后看到了穿着西装的周霜序从花店出来，他搂着一个样貌精致的男人，把人带进自己怀里，隔着花束亲吻了他的额头。

    温小礼瞬间松开了布兜，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多，把他的葡萄碾碎了，他蹲下身体去捡浸满葡萄汁液的布袋，大脑里很乱，有很多东西突然席卷进脑子里，等他站起身，身体还有些晃，那辆车已经开走了，他突然庆幸自己长得不高，相貌也不出众，最后他拖着身体，重新去进口超市买了一串新的葡萄。

    周霜序走进家门，换了拖鞋，温小礼背对着他正在清洗一串葡萄，他洗得很认真，周霜序也没有叫他，只觉得今天氛围和往日不同，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有些怪异。

    餐桌上摆放着惠灵顿牛排、南瓜汤、烤时蔬，还有水果沙拉和一瓶浸在冰桶里的周霜序喜欢的白葡萄酒，一旁还有一瓶周霜序常喝的矿泉水。

    周霜序脱下西装外套，挂上衣架，从酒柜里拿了两支漂亮的酒杯，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些酒，另一个酒杯里倒了矿泉水，温小礼酒量很差，周霜序是知道的，往年生日，他喝的也是水。

    温小礼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坐下之后，先和他碰了杯，笑着开口：“第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周霜序勾起嘴角笑，抿了一小口酒，他的心脏“咚咚”地跳，但是眼前温小礼的模样又和往常相同，他只得默不作声看着温小礼。

    温小礼喝的是水，所以可以一口饮尽，又倒了第二杯：“第二杯，祝你前程似锦，一路繁花相送。”

    这句话也很普通，往年也是类似的话，但是周霜序内心的不安更重了一分，他跟着抿了一口酒，看着温小礼说第三句祝福词。

    第三杯，温小礼喝完之后才说的，语气有些难过：“第三杯啊……”

    “周霜序。”

    温小礼极其认真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眼瞳一眨不眨盯着周霜序的脸看。

    他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这样的生活，我过够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温小礼买完葡萄回来，就把客卧的二手缝纫机，丝线箱和布料箱一起丢了，还好家里有小推车，他只上下了两趟，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清理出了周霜序的家。缝纫机是二手的，用起来本就有些麻烦了，布料都是给周霜序做衣服买的，以后不用做了，而他自己的衣服，本就很少，毛巾浴巾那些琐事的东西，一直都在更换，所以搜罗到一处，装入纸箱里一同带下了楼，连带着被他丢进垃圾桶的，还有那颗他爱慕周霜序的心。

    温小礼捏了捏兜里自己的证件和那枚胸针，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在周霜序心里留下痕迹，而且周霜序全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更没有疑问。

    周知宴停着车在哥哥小区楼下，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温小礼，他记得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温小礼怎么出来了，于是他连忙下车喊了两声“嫂子”，温小礼都没有回头搭理他。

    周知宴大步往前拉住温小礼的手，又松开，看到了一双失神的眼瞳，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了一把，他问：“嫂子，你要去哪里？”

    温小礼抬起头看了周知宴一眼，勉强自己再次露出笑容：“我……我接了一笔很急的订单，现在要去工作。”

    “那我送你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太安全。”

    温小礼背着双肩包，身上没有多余的东西，确实像要出去干活的，周知宴拉着人往自己车走，温小礼看到那辆相似的车，直接甩开了周知宴的手，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

    又补上一句：“周霜序在家里呢，今天他生日，你来给他过生日吧。”

    周知宴当然知道今天是哥哥生日，但是温小礼的状态实在让他担心，温小礼瑟缩着身体，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身对周知宴说：“下次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小缘。”

    最后周知宴看着温小礼坐上了出租车，才转身去哥哥家里。

    周知宴一进门，就觉得家里的气氛很奇怪，满室都有浓郁的虞美人气息，有威压，还有另一股信息素的味道，缠绕着虞美人，而周霜序正在吃晚餐，他吃东西的模样很斯文，桌上摆放着两人食的东西，另一个人却背着双肩包走了。

    周霜序看了弟弟一眼，继续把切好的一块肉塞入嘴里，周知宴换了拖鞋走进去，坐下之后，开口说：“哥，生日快乐。”

    “嗯。”周霜序拿了一只桌上的玻璃杯给周知宴倒酒，“看到小礼了？”

    “今天你过生日，他……”

    “他和我提了分手，就走了。”周霜序很平静地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解开自己衬衫上的两颗扣子。

    周知宴捏着玻璃杯，不可置信：“他和我说去工作。”

    周霜序笑了下，晃了晃酒杯，起身带着周知宴走去主卧，拉开自己的衣柜：“他骗你的。”

    衣柜里只有周霜序的衣服，盥洗台上也只剩下了周霜序一个人用的洗漱用品和毛巾。

    周知宴一眼就看到一只颜色不同的防尘袋，直接把防尘袋拿出来，拉开拉链，快速翻找温小礼会做标记的地方，找到之后，指着西装马甲左侧贴近心脏的内里，那里用丝线细密地绣了朵烟灰紫色的虞美人。

    周霜序盯着那朵绣功精湛的虞美人，一把扯到眼前，张嘴想要撕碎那朵花，周知宴抢了过来，往身后藏，周霜序死死盯着弟弟：“你的眼神，太明显了，只有温小礼傻乎乎的，看不出来。”

    周霜序伸手去抢那件马甲，身体喝了高浓度的酒精，有一些晃：“觊觎哥哥的人，周知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周知宴腺体很烫，哥哥离自己很近，两种混合的信息味道直冲周知宴的鼻腔，他大脑中的思绪飞快翻转，一把将马甲丢去床上：“你标记了一个omega，你身上的信息素混满了别人的味道……”

    “周霜序，你爱上了别人。”

    周霜序一拳打在弟弟脸上，凶狠地说：“我从头到尾就只爱过一个人！”

    “那温小礼算什么？”周知宴挥拳打向周霜序的腹部，躲开哥哥下一拳，找准机会擒住他的手腕，将人压在墙壁上，手肘压在哥哥的腺体上，“你从头到尾喜欢那个omega，为什么要招惹温小礼！”

    “他爱你，他只是个普通的beta，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你身上脏乱的味道！他只能在给你做的每一件衣服里，都打上了他的标记。”

    “只有你没有看见他的爱。”周知宴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他操作台上的手术刀，精准无误，切入要害，“我岂止是觊觎。”

    “我爱他，我爱到要疯了，既然你不爱他，还让他走了——”

    “我就去把他找回来，我会爱他。”

    周知宴走了之后，周霜序把那件绣了虞美人的马甲拉进自己怀里，指腹用力挤压那朵烟灰色的花朵，起身把所有温小礼给他做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翻找过去。

    毫无意外，每一件不起眼的地方都会有“霜序”，还有淡灰紫色的虞美人，周霜序又去客卧，把曾经不再穿的都翻出来，里面有一件，他记得，那件不会有“霜序”，也没有虞美人。

    最后找到了那件衣服，是秋季长袖的制式，深蓝色的布料，上面有垂直的暗银线的花纹，周霜序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衣兜外侧的暗银线上，那几条温柔缱绻的波浪线，还有几颗小小金光闪烁的十字星。

    十字星是倾斜的，像一个“X”，而每一个波浪线都是垂直的“S”，他记得当时对温小礼说“这种星星花样太幼稚了”然后没有穿这件衣服，而温小礼只是笑了笑，就把衣服收了起来。

    字母缩写的花样，这种露骨的示爱太土了，就算温小礼现在这么告诉他，他也不会穿的，但是这是唯一一件，露在外面的绣样，其他全是在内里，他看不到的角落……

    周霜序的手摸过前几天还有穿的睡衣，上面的扣子花样是龙沙宝石，他爱的omega曾经亲吻了这粒扣子，对自己说“你是我的初恋”，而这个普通的beta，用这么多颗扣子，还有隐晦的“霜序”，虞美人，和自己表白了太多次，而自己从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