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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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您怎么能将儿臣许配给李固!还是做妾?!” 高座之下跪着一名紫衣少年,少年脸上虽还有几分稚气,但其眉目精致,隐隐可窥见再过几年这张脸长开后会是何等艳丽的容貌,此时一脸委屈地看着座上慈祥的老人,秀眉紧蹙,眼眶都红了一圈,眼中似有水光泛起,任谁看了不心生怜爱。 少年接着说:“而且……宫中的人都说他叛国贼!您怎么可以将儿臣许配给这样的人!” 闻言,座上的老人收起了和蔼的面容,又变回了朝堂上尊贵的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少年,并未解释,以手抚额一脸倦怠地说:“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你退下吧。” 少年起身又着急地开口,可太后已经闭上眼睛,俨然一副不欲多听的样子,一旁的宫人看了眼太后,上前客客气气地将少年请了出去。 待少年的声音远去,一旁的屏风后走出一人,此人高大健硕,身着软甲,甚是英武不凡,他走到刚刚少年跪着的地方,庄重地向太后行了个礼,宫灯的光打在男人脸上,让男人的五官更显得去刀削斧凿一般,只是仔细看便会发现男人的脸颊和额头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其中看着最瘆人的是一道从鼻梁延伸到左脸的一条疤痕,让他看起来不像人,倒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那是常年在战场上浸染,才会由内散发出来的凶戾之气。 太后:“哀家帮先帝守了这谢家的天下许久,可如今陛下求长生而失民心,这天下,哀家若是强守,只怕百年之后,这谢氏王朝终究得落个遗臭万年的结果……” 太后看着男人,混浊的眼神中逐渐浮现出一丝如平民家长辈看自己孩子的慈爱:“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那既是你选择的主子,哀家信你……只是,谢誉那孩子哀家着实放心不下……” 太后话音未尽,男人便打断道:“臣向太后娘娘保证,臣一定善待小郡王,绝不会有半分僭越!待小郡王岁及束发,便送他出府,为他安家置宅,保证他一生无忧!” 听到男人坚定的许诺,太后知道,男人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 月末的时候,小郡王谢誉下嫁神威将军李固做妾的消息便传遍了街头巷尾,虽是妾氏,可仍是神威将军按着正妻之礼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亲自抱进府里的。 成亲那日,谢誉哭了一路。 李固掀开轿帘时,就对上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李固叹了口气,伸出大手尽量温柔地拂去谢誉的眼泪,将谢誉抱了出来,谢誉虽有挣扎,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力度,根本给在沙场磨砺多年的李固造成不了任何影响,只能乖乖地被人抱起。 还是一种抱小孩儿的姿势,谢誉羞恼得不行,可这人宽厚的臂膀却也让他感到莫名的心安。 喜婆是主子派来的人,李固不敢随便打发。洞房时李固走了个过场后便以小郡王年纪尚小不宜行房为由免了去,当晚宿在了书房。 而谢誉,因为白天哭得太多了,李固离开房间后没多久就疲惫地睡过去了。 李固的父母早年都为国捐躯了,家中没有长辈,谢誉不用早起去长辈那儿请安,因此第二天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谢誉以为,以他从宫中所听来的李固其人,娶他做妾只是为了用军威威慑朝廷,自己嫁过来后肯定会过上话本中连仆伇也能随意欺凌的凄惨日子,然而他新婚第一天就睡过头,却没有什么管教婆婆来教训他,批评他,用针扎他啥的。 现实的情况是,几乎他刚弄出了点动静就有下人来伺候他,就好像一直在门外等着似的,而且也没叫他“夫人”这种恶心人的称呼,还是恭恭敬敬地称他“小郡王”。 梳洗完毕后,管家告诉他将军已经去上朝还没回来,小郡王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话是这么说,谢誉还是不敢太过放松。 于是,当李固晚上回府的时候,就看到一贯娇纵的小郡王规规矩矩地坐在饭桌前,腰杆打的笔直,要不是那双像小狐狸似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转,李固都以为小郡王转性了呢。 李固把披风给了下人之后就坐到了谢誉对面,状似不经意地问:“小郡王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老实说,今天感觉还不错…… 但是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谢誉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说:“勉勉强强吧!” 李固点了点头,继续说:“小郡王以后也是将军府的半个主人,不必拘束,如果想出门散心也行,但是要记得带上护卫。” 谢誉别别扭扭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 第二年开春,新帝继位。 这位新帝既不是皇子亲王,也不是皇亲国戚,甚至都不姓谢。等新帝继位发了讣告大家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已经改朝换代了。 不久后,太后移驾雾山行宫颐养天年。 太后临行那天,李固带着谢誉去送太后,谢誉才知道朝中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一时间知道的信息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该难过,最后只是像曾经一样跪在太后旁边,趴在她腿上撒娇。 太后看着谢誉,小半年没见了,她这乖孙好像长胖了些,眼睛还是澄澈清明,看来李固的确将他照顾得很好。 上马车时,是李固将她老人家扶着的,太后拍了拍了李固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马车远去,李固低头看着身边眼睛红得的跟兔子似的小孩儿,忍不住伸手揉揉了小孩儿毛绒绒的头。 果然收获了小孩儿极其不满的眼神,然后就被兔子挠了。 兔子:“别老是摸本王的头!会长不高的!” 而且被人摸头真的很不男子汉!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跟个小山似的某将军,谢誉一口贝齿都要把下嘴唇咬烂了,前几天管家说的喝牛乳能长高,他要考虑考虑了! 李固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哈哈地笑起来,笑得中气十足。 谢誉听着他的笑声,突然发现,他最后的亲人太后也离开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因为,李固还在他身边…… …… 幸好,新帝上位之后,修改律法,减轻了赋税兵役,尤其是土地的改革,更是让百姓拍手称快。 对于百姓来说,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个皇帝谁当都可以。 小郡王就更不用说了,过得自在得很。 刚开始他还稍微有所拘束,后来发现李固似乎真的没什么坏心眼之后,便是彻底放开了。 以前在宫中,哪见过这些民间市井中的好吃的好玩的,因此隔三差五地就要上街逛上一逛。 谢誉素来在意自己的外貌,每次出门前都会将自己精心装扮一番,那张粉雕玉琢的好样貌加上精致的衣物,放在街上别提多惹眼了,没多久小郡王的美貌便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小郡王背后可是那位修罗般的神威将军,都不敢得罪。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 “哟呵!这哪里来的美人儿啊,陪本少爷喝杯酒呀~” 谢誉看着眼前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那张素来明艳动人的脸沉到了极点,他退到护卫身后,心想今天是玩不开心了。 护卫举起手中的刀拦住了醉汉,那醉汉试了几次都靠近不了谢誉,便开始骂骂咧咧:“你……你知道小爷是谁吗?小爷表姨妈的堂叔的二女儿可是当朝太尉的五夫人!” 这都是哪儿攀上的关系。 大好的兴致被人坏了,谢誉不想跟这人多做纠缠,转身就走,可那醉汉却一下绕过护卫一把抓住了谢誉的手腕:“美人儿留步~陪小爷进去喝两杯吧~” 说着就强行把谢誉往一旁的酒肆拽,护卫刚想去阻止,突然接近的一阵马蹄声让他顿住了。 在扬起的烟尘中,谢誉感觉自己一下被一片阴影笼罩,下一秒银光闪过,耳边是那登徒子痛苦的惨叫,只见那登徒子倒在地上,拉着谢誉的那只手从手腕处被齐齐削掉。 谢誉抬头,只见李固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中的刀,冷冷地说:“回去自行领罚。” 一旁的护卫跪下应道:“是!将军!” 谢誉这才知道李固的那句话是对护卫说的。 是因为责怪护卫没保护好他吗…… 他正想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将他拦腰抱起,谢誉掉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整个人被李固圈外怀里。 在马背的颠簸中,和周围人的议论声中李固带着谢誉潇洒退场了。 虽然李固没说什么,但是回去之后谢誉翻来覆去了一晚上,觉得今天被李固搭救的场面实在是太不男子汉了,想了几天后,谢誉决定,他要习武。 李固对于他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异议,或者说,不论他提什么要求,李固都会满足他。 李固就这么喜欢自己吗?先是顶着众人的非议求娶自己,自他入府之后更是对他有求必应,尤其是那天街上那场“英雄救美”的事件之后,整个上京城都在传——修罗将军迷恋小郡王,其他人多看一眼都要挖了别人的眼睛。 也是,他长得这么好看,李固迷恋上自己很正常! 这样一想,谢誉不禁挺直了后背,矜贵地扬起下巴看向李固硬朗的侧脸,初见时只觉得这张脸狰狞难堪,可看久了,他居然觉得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虽然比自己是天差地别,但是比那些个歪瓜裂枣不知道顺眼到哪儿去了! 想到那些歪瓜裂枣,谢誉不禁觉得恶心,在大热天打了个冷战。 …… 谢誉说想习武之后,李固便为他从军中精心挑选了一位武术老师,可没过两天,谢誉就嫌人家太年轻,肯定教不好,让李固换人。 李固也都应允了,可接下来,小郡王陆续又以太老了,太瘦了,太丑了等借口换老师,最后他甚至安排了自己的副将,可小郡王又说副将借着教学之名对自己动手动脚。 看着副将一脸快哭了的表情说着“卑职不是,卑职没有!”李固叹了口气挥手让他回去,从此全权负责谢誉习武之事。 小郡王知道后,也没觉得惊讶,只说了一句:“哼!便宜你了!” 于是,李固每天除了上朝、处理公务、训练军队之外,每天还多了一件事——教谢誉习武。 刚开始李固以为谢誉自小娇养,自是受不得习武之苦,结果出乎意料的,小孩儿对待此事异常坚持,那双白玉般的手起泡到连筷子都拿不起也没说过放弃,李固心中不禁多了一分怜惜。 谢誉享受着李固的伺候,一双眼睛不禁舒适地眯成一条缝。 他和李固近来越发亲密,前天他还惊人地发现原来李固那看起来骇人的胸肌,在不使力的时候居然时软软的,好像很好捏的样子…… 看着认真伺候自己吃饭的李固,谢誉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他突然想,若是真要他选一个人共同生活,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固…… 李固那么爱慕自己,自己也不是不能屈尊降贵那么一下下…… 而另一边,谢誉刚过十五岁生辰时,李固就开始私下为谢誉置办田产,如今政局基本已经稳定,也是时候履行当初对太后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