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华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官方处罚里没留给他可以养伤的温情，他今天还要上学。

    白华走出屋子，一打眼，正对上忙碌的文森特。

    “快去吃饭。”正在和早饭斗争的文森特暂时没空照看小孩。

    白华知趣的走到餐桌边坐下，可他刚一落座，从屁股上传来的酸痛就让他立刻弹起来，他的窘态正好被拿着煎蛋盘子的文森特撞见。

    “让我看看你的伤。”

    “谢谢，不用。”白华冷淡回绝，从他的神态上看不出昨天晚上的丝毫屈服。

    文森特对白华的态度有些不悦，他挑挑眉提高音量问道：“要我再罚你一次吗？”

    这句话十分有效地威慑住男孩，白华害怕文森特动手，他相信这个男人做的出来，为了不让自己肿着屁股上学白华选择服从。

    男孩隐忍地攥了攥拳趴在餐桌上的空余地方并褪下裤子。文森特当然明白对高傲的小狼崽来讲这行为何等的屈辱，但为了白华的身体文森特不介意当个坏蛋。他轻捏几下白华的臀肉判断消肿的如何，虽然皮肤上面还有些青紫的鞭痕不过总体还不错。

    年轻真好，文森特感叹，然后轻拍一下男孩屁股示意他起身。

    白华迅速提起裤子，那小模样像是生怕文森特占他便宜似的。他依旧不喜欢文森特，但他在文森特屋檐下低头有情可原。

    早餐过后文森特提出送白华上学，仍然被不留情面地拒绝，处于多种考虑白华并不太想接受文森特的好意。

    男人看着小孩单薄的背影在大门前消失心里多少有些沉重，白华还是那么防备他。文森特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感叹取得小狼崽信任真是任重而道远。

    他正准备收拾东西前往新的工作单位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白华没有书包也不穿校服。一个学生上学既不穿校服也不带书包他想造反吗？想到造反，文森特立刻撇掉手里的盘子拎上公文包就跑了出去，谁也不知道小狼崽一天天脑子里计划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回家就要揍孩子。

    白华来到他的学校，一所普通的公立高中。感谢义务教育逼着他不得不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披上破旧的校服进入教室。

    教室里已经来了多半学生，大部分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明星和电视剧，这是这个年龄里特有的活泼，新鲜事物总能吸引着朝气活泼的年轻人。可当白华踏进教室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很明显大家都避而远之这个问题学生。白华没有顾及这些异样的眼光，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放在书桌里的课本被写上了下流的语句，座位上也被扔了满满的垃圾，看来这是自己停课五天里，这些“正义”的同学干了不少“好事”。白华不屑这种低级幼稚的恶意。

    “嗨！华华回来了！”一个背着骷髅图案书包的剪了短发的姑娘把手搭在白华的肩上朝气蓬勃地和他打招呼，她叫陈欣，白华唯二的朋友，内心里沉睡着猛虎的帅气小姑娘。

    “这帮混蛋，昨晚我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故意的吧！知道你回来，起个大早就为了恶心人，”陈欣掐着腰，环顾一圈，把目光定某个特定小团体处高声喝骂，“但凡把你们那点努力放在正道上，都不会活的像一坨废物！”

    “张天！你还不快点过来帮忙收拾！”她白了那些人一眼，又朝着门口大喊。手上已经麻利地帮白华收拾起来。

    半分钟后一个有些微胖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他就是陈欣喊叫张天的家伙，白华另一个朋友，一个充分发挥青春期男生探知欲望的严重偏科的理科学霸。

    “你急什么呐，”张天一边不紧不慢地抱怨一边向陈欣那看，“呦！华华！”他兴高采烈地打招呼，眼睛不停打量自己一周没见的倒霉兄弟，查看他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他敏锐发现了白华的屁股照往日翘了不少，脑子动都没动就一巴掌狠狠拍了上去，“这屁股咋整的，这么性感！”

    “呃！”白华疼得脸瞬间变色，这死胖子日常火上浇油，白华大怒立即扑向张天扼住他的脖子大骂，“死张天，我弄死你这个臭……坏蛋！”突然想起昨天挨的藤鞭，马上脱口而出的脏话被白华拐着弯咽了回去。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很显然被白华这个暴力分子突然转型弄得有些懵。

    “哈哈哈！臭坏蛋！哈哈！”陈欣最先反应过来不顾形象地拍腿大笑。

    “华华啥时候这么可爱了！臭坏蛋，干脆叫我臭宝贝儿呗！”死胖子扭哒扭哒一边学着小姑娘的娇羞一边伸手在白华的屁股上揩油。

    “滚！”推开张天的咸猪手，佯怒但最终也没绷住和他们笑作一团。白华心里有些奇怪，按照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居然会这么在意文森特的规矩，关键是那个家伙根本不在自己身边。

    大笑过后的陈欣从书包里拿出一袋点心递给两个男孩，“我家出的新品，一起尝尝。”陈欣的父母经营一家小有名气的蛋糕坊，小姑娘每天都会从家里带来最新鲜的食物分给两个朋友，这是她对白华和张天的温柔。张天毫不客气拿走一个加香肠的大个面包的举动引起陈欣强烈不满，“死胖子，给华华留点！”

    “啧，你这人真着急！我说没给我们华华吗？”张天咬了一口后顺手把剩下的面包塞进白华的嘴里，然后趁其不备又掐了一把他的屁股。

    白华吃痛但又叫不出来只好叼着面包勒着死胖子的脖子。张天夸张地翻白眼向陈欣求救。三个人闹作一团。

    上课铃响了，三个人各回了自己的座位，老师进来，白华侧着身子望向窗外无聊地转笔。他没兴趣把注意力施舍给讲台上的人。

    “同学们早上好，我是你们的新物理老师，文森特?霍克。”

    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文森特微笑地欣赏白华精彩纷呈的脸。

    “先前的老师调走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将接替他和大家共同学习物理。”

    这些话落近白华的耳朵里就像一颗颗巨石砸在他心上，虽然那个烦人的老头滚蛋很让他庆幸，但文森特这个酷吏居然他妈的跟过来了。白华气得脑瓜疼。

    白华坐在最后一排，所以他恶狠狠瞪着自己训诫师的表情也只有训诫师先生一人看得到。

    又炸毛了，文森特觉得小狼崽果然像只真的小狼崽，都是一样可爱的生物。

    不过，他的小狼崽再怎么可爱，也不能忽略班里另外三十多位同学，文森特把注意力转移回到他的本职工作上，敲敲黑板示意大家认真。他虽看起来严厉，讲课还是足够风趣，半堂课下来便一扫孩子们对他的敬畏，甚至还让几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生仰慕。不过这些都与白华无关，任凭文森特再怎么引人入胜他也不会对这个混蛋提起半点兴趣。白华本来就不爱学习，再加上昨晚身后的疼痛几乎让他彻夜难眠，小狼崽在课桌上睡得香甜无比。

    只可惜白华忘了一点，他的老师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唠唠叨叨的老头子了。

    “白华！”

    男孩没什么反应。

    “白华！”文森特提高了声音。班里的同学纷纷转过头体现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良好素养。

    “白华！！”这回连最迟钝的孩子都知道文森特生气了。旁边某位同学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用手捅捅小狼崽的腰窝，强行打断他的美梦。

    酣睡被打断让白华有些烦躁，他缓慢撑起身子不满地抬头正好对上了文森特含着怒火的眼睛。再强的睡意也会被这一盆凉水浇醒，男孩觉得自己后背直冒冷汗。

    “站起来。”

    白华像刚解冻的人一样僵硬的立起来。

    “我刚才讲什么了？”

    白华面不改色：“我不知道。”

    文森特的眼神越发危险，教室里的气氛越发凝重：“为什么不知道？”

    “我在睡觉。”没等文森特话音落地少年就不耐烦的说出答案，然后无所谓的走出教室并在门口罚站，流畅的根本不需文森特命令。

    白华滚出教室，文森特继续讲课，两个人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各做各的事。

    “铃铃铃……”谢天谢地，下课铃终于响了，凝固在教室里的空气和提心吊胆的同学终于可以放松。文森特道别学生出门，站在正在发呆的白华面前。

    “回家后到调教室。”

    少年白了一眼文森特别过了头。

    “白华，你真该好好被管教管教了。”文森特低声说，威压直扑面前的小孩。然后没等白华有任何反应就转身离去。

    “切。”男孩带着不屑背向而返。

    ……

    时间会在不经意间跑得飞快，转眼间落日余晖就把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班级里的孩子们相互告别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三个人。

    “不走吗？”白华奇怪地问两个朋友。

    张天吞吞吐吐地开口：“那个……关于那天……那个……”

    “哎呀，你行了，我来吧。”陈欣被胖子的犹豫弄得不耐烦，“华华，谢谢你在那天帮我和张天解围，这是我们的小心意。”女孩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大袋东西，有吃的有用的。

    “谢谢，不用了”白华看都没看就轻声拒绝，“与你们无关，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可是你因为我被处分了！”张天难过得要哭出来了。白华拍了拍好兄弟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处分而已，我都习惯了。”

    “可是……”

    白华看着他们轻轻摇了摇头。

    白华拒绝的态度如此坚决，小姑娘只好悻悻收了起来。三个人并肩走出教学楼相互无言，张天先行告辞他还要上补习班。

    白华和陈欣目送好友然后对立而视。

    “谢谢你。”陈欣难得温柔，然后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白华。

    “你干嘛？”

    “谢谢你替我背了处罚，”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害你被强制训诫。”

    白华摸了摸哭得伤心的小姑娘的头，温柔地安慰：“不要哭了，脸都花了。”然后掏出纸巾给女孩擦脸，“迟早的事，不要自责。”

    “可是……”

    “没有可是，把钱收回去，乖。”

    陈欣看着白华，那张总是冷冷的脸竟然在此刻挂着浅浅的笑。

    “真的没事吗？”

    “回家吧，天快黑了，不安全的。”

    陈欣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说出口。当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男孩的视线里，男孩嘴边的笑荡然无存。

    他怎么不想逃，但逃又能逃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