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陆辰和圣座有很深的仇恨

    天空教会每年一度的祭典，重要性和在人们心中的喜爱程度可以与新年并肩，祭典将持续5天，届时会有许多人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参与到祭典中。

    所以，作为祭典的设计师，谢家务必要照顾好方方面面，保证最终呈现一个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祭典。

    祭典之日已经很近，谢白接手后，发现绝大多数事务已经做好了，自己只要做最后的检视就行，很轻松的工作。

    最后的检视是确保祭典质量的重要一环，谢白不会因为轻松就随便做做完事。

    确定了检视的时间，当日，谢白早早起床，洗漱，认认真真在镜子前面整理仪容，吃完早餐，跟谢枫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家，前往了祭典广场。

    “欢迎谢白先生莅临指导！”

    两排数十来人齐声喊道，非常有气势，震得谢白刚放到车门把手上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

    谢白茫然问：“怎么这么多人？”

    祭典广场的入口，那数十来号人是在这干嘛的？为什么都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驾驶席上的管家回道：“谢白先生，这些是修建祭典各部的负责人和他们的助理，他们会跟在你身旁，随时记录你的指导意见。”

    “不是说只会有几个助理跟着吗……”

    几个哥哥的助理。

    管家：“这就是主人建议微服私访的原因。”

    谢白叹了口气，跟管家道谢送自己过来，然后走下车，对那数十来号人微笑了一下。

    那些人一下子拥了上来，把谢白围在中间。谢白维持着笑脸，听他们自我介绍，一个小时候才终于正式展开工作。

    祭典广场名为广场，实际上占据一整座山，这座山大部分地势平坦，中间的一座小峰却又特别挺拔，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被圈为天空教会的指定活动地点。

    一条十字街将整个广场划分为五块，位于十字街中间，那座小峰上是拜圣之所。这条十字街被布置为商业街，有许许多多的小商贩在这里摆摊，卖些吃的、祭典服侍或玩具、烟花等，还有些摊位不卖东西，提供诸如射箭、平衡球之类的娱乐项目，平衡球是一个手工艺品内有一个圆球，玩家摇动手工艺品，圆球会随着手工艺品倾斜的方向，沿着道滚动，道上会设置有机关，圆球走到终点算成功，可以得到店家允诺的奖励，半途掉下来就失败了。

    谢白忍不住玩了一下下，挺好玩的。

    然后是农场，一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农场，游客们可以在这里花费一些金钱体验畜牧，亲近动物。

    接着是很漂亮的几片大农田，祭典进行的那几日，这里会有感恩天空之神赐予丰收的祭典活动。谢白查过相关资料，知道这是很受人们欢迎的一个活动。

    太阳即将落山，谢白结束今日的检视，回到家中。

    饭桌上，谢白向哥哥回报：“我看了十字街和农场还有农田，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没有偷工减料，没有敷衍了事，大家都很认真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将这三部分建设得很好，明天我会去检查剩下的部分。”

    谢枫先是不满地用叉子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餐盘：“饭桌上禁止谈论工作。”

    然后他说：“建设祭典场地非常耗费金钱和人力，但这也是非常好的宣传机会，基本上没有人会在这个项目上动小心思。”

    谢白点了点头，说：“就如哥哥所说，不过，就算没人在祭典建设上动小心思，我也会认真检查，绝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疏忽，一定要保证这是个完美的祭典。”

    谢枫笑道：“这样的态度很好！好了，暂时放下工作，多吃点我最爱的这个菜。”

    谢白低头看了看盘子里属于哥哥最爱那道菜的肉：“哥哥真的好爱这个菜。”

    连续吃了好多天了。

    “当然。”谢枫愉快地叉起一块肉，美美地放进嘴里。

    第二天，检查的地方祭典中心活动的场地和道具，很多，需要很认真地检查测试，所以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第三天，今天计划检查祭典广场中心小峰上的拜圣之所。

    谢白在早上八点来到祭典广场入口，发现今天不太一样，那数十来号人今天少了大半，让他很意外，又有点松了口气。

    身边随时跟着几十个人，压力真很大！

    “怎么了？”谢白问。

    祭典广场入口处的人们，今天的表情怪怪的。

    哥哥的几名助理之一佐伊，流着汗道：“谢白先生，很抱歉，陆辰先生刚进了拜圣之所，我们……实在是拦不住。”

    谢白：“！”

    陆辰先生来这里了……为什么陆辰先，为什么陆辰会到这来？祭典广场还处于准备阶段，除了工作人员外任何人都不能进的。

    谢白的手指忍不住握紧，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暗无天日的那几日。

    无时无刻不被陆辰掌控，身体随时都被陆辰……

    脸色猛地变得苍白，谢白用力摇脑袋，把可怕的回忆纷纷甩走。

    怎么办？陆辰在这里，怎么办？

    要、要去面对陆辰吗？

    不面对的话，那要怎么办？就这么逃回家吗？他可以这么无耻地逃避职责吗？不可以的。

    “谢白先生？”佐伊喊了一声，忽然捂住腹部，面色难堪：“哎呀，对不起，我突然肚子好难受，谢白先生，可以拜托你送我回去一下么？我想回去拿药，可是我又没有车……啊，抱歉，我好像太冒犯了，哎呀，肚子抽痛。”

    佐伊没有车，不过在场的另外两个助理有车，一般应该是找同事帮忙，这回可能是情急之下才拜托了距离最近、看起来很愿意帮助别人的谢白。

    谢白先是赶忙扶住佐伊，让她忍一忍，自己这就去联系管家。

    忽然他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改口道：“我让管家送你回去，今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别担心，剩下的人和我会好好完成今天的事情。”

    佐伊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谢白先生，你真好，不过现在不用了。”她揉揉腹部，痛苦的表情很快消失了，“我忽然又觉得没事了，对不起呀，肠胃弱的人是酱紫的～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谢白盯着佐伊看了会儿：“没事就好，我们开始检查吧。”

    他刚才忽然想到，佐伊会不会是为了他有台阶下，故意假装急性腹痛，让他可以以关照助理为借口，离开这个有陆辰的地方？

    果然，他猜得没错。

    谢家跟陆辰很不对付，这是西林城人人都知道的事。而他这张谢家新的面孔，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谢白觉得自己不能退缩，为了哥哥，为了谢家。

    也为了自己，不要再害怕陆辰。

    十字街的中心是一道宽广的环形活动场地，再中心是长长的阶梯，一步一步踏上阶梯，最高处便是神圣的拜圣座所。

    阶梯全由人工打造，两边是无数形状各异的雕像，雕像代表承受苦难的人们，走到最后的两座雕像变得完全相同，一致向着拜圣之所，单膝跪地，一手放在心口，一手虔诚地向前伸出，手心向上，祈祷天空之神的垂怜。

    谢白掀开缀满晶莹剔透水晶的短帘，水晶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短帘后面是祭典期间圣座所在的位置，一个铺满银纹白绒毯的华丽房间，中间一张庞大的、点缀无数珠宝钻石的座椅。拜圣者徒步来到最高一层阶梯，可以看到短帘后圣座的身躯。

    谢白看到陆辰在精美座椅后面，一只手放在宽大的椅背上，似乎在感受这个房间和椅子，椅子上被放上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看到谢白出现，陆辰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陆辰先，陆辰会长，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谢白的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紧盯对方，说：“祭典广场还在建设期间，除了工作人员，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请问陆辰会长是以什么身份进入这里的？”

    陆辰自然而然地说：“以拥有者的身份。”

    “……啥？”谢白感到莫名其妙，“陆辰会长，你很莫名其妙，请你立刻离开此处，不要影响到建设工作的进行。”

    陆辰看着谢白：“不要总是这么绷着全身跟别人说话，显得你很紧张。”

    谢白：“……”

    “我来支持一下祭典的建设。”陆辰拿起椅子上的盒子，递给谢白：“祭典的那几天，我想看到圣座佩戴着它。”

    谢白说：“圣座佩戴的物品已经都全部决定并打造完成。”

    陆辰说：“可是我想看到圣座佩戴着它。”

    完全可以理解哥哥说的陆辰跟西林城所有人都有过节是怎么回事。

    谢白的态度很坚持：“陆辰会长，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他接过那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他只是觉得奇怪，陆辰怎么莫名其妙非要给圣座佩戴某个东西。

    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谢白脸唰地变得苍白，盒子脱手，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落地的盒子打开了盒盖，里面的东西缓缓歪了出来——那是一条长长的嫩绿色圣带，圣带的一头是代表天空教会的徽章，另一头是代表这个国家的徽章。

    是那些天，经常缠绕在他身体上的东西。

    陆辰捡起盒子和圣带，将圣带重新放回盒子里，然后盯着谢白：“今天换做另一个人，他已经不被允许待在这个城市了。”

    谢白：“你……”

    话未出口，声音消失了，胸口过于激烈的情绪堵住了语言，谢白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陆辰，这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alpha。

    好不容易寻回语言功能，谢白一字一顿道：“你疯了吗？居然想把这么肮脏的东西，让圣座戴在身上！”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谢家的新面孔。”陆辰的神态云淡风轻，仿佛这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只是一件他的个人兴致而已，“这是目前我最喜欢的东西，我希望我最敬爱的圣座身上佩戴着我最喜欢的东西，我不希望我淳朴的愿望落空。”

    谢白：“你这是玷污圣座，我不会让你，你……”话到最后，带上了颤音。

    陆辰长腿一跨，就欺近到谢白前方很近的位置，谢白一惊，心脏缩进，连忙后退，但后面是拜圣之所的墙壁，没有给他避开眼前alpha锋利气势的余地。

    “你是祭典的负责人，你要谨慎决定祭典的每一样细节，圣座是其中的重中之重。”陆辰微微低头，谢白感受到alpha的气息，令他大脑空白，丧失思维能力，“是所有人的最关注，是我的最关注。”

    谢白贴着墙壁，汗流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辰早就走了，谢白才想起来呼吸，蹲在地上，一只手难受地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僵硬地捧着装圣带那个盒子。陆辰临走之前放到他手上的，于是他的手就一直这么抬着，脱离了主人的意志，受控于alpha带来的压迫……受控于谢白自己内心深处的惧怕。

    谢白恍然发现，陆辰先生对于自己，原来已经是如同梦魇一样的存在。

    回到家中，谢白跟谢枫述说了在祭典广场所发生的事。

    谢枫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沉吟了很久，拍拍谢白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休息几天，到时候直接去接手斗场的活。”

    谢白低着头，然后摇摇头。

    这样跟半路逃脱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能力很低，但他不想事情做到一半，把烂摊子丢给哥哥。

    “哥哥，会发生这种事，跟我有关。”谢白缓缓说：“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努力去解决。”

    谢枫摇摇头，不认同谢白的说法：“无论是那几天对你来说暗无天日的耻辱，还是今天陆辰充满恶趣味的要求，所有一切，都是陆辰作为完全的主导者，满足自己恶心的心理，你是受害者，我不允许你因为加害者拿伤害你的事做文章，你就愧疚地以为如果不是自己，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而且我们谢家的信条就是天生卑鄙，没有人比姓谢的更卑鄙，就算确实是我做的事，若是承认了会对我不利，我也绝对不会承认。”谢枫恨铁不成钢地敲桌子，“小白啊小白，你可是我弟弟，我的风格你是一点都没学到，你不行啊！”

    谢白：“emmm……”

    “确实如果不是我，这次的祭典准备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谢白嘀嘀咕咕。

    “你想多了，如果不是你，就是另一个倒霉人。”谢枫冷淡地说：“陆辰要将那条圣带戴到圣座肩上，也跟你无关，陆辰和圣座之间的仇恨，你可能无法想象，对西林城的所有人来说这都不是新鲜事。”

    谢白懵逼：“陆辰和圣座有很深的仇恨？”

    “血海深仇。”说到这个，谢枫的嘴角勾了起来，精神一下子上来了，显得非常兴奋，“如果不是圣座，差点就连教会都是陆辰的了，到那时候，王室姓什么根本不重要。不过还好，教会有圣座。”

    谢枫忽然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选择安比斯特成为圣座，是教会干的最有眼光的事，虽然我很讨厌安比斯特。”

    谢白吃惊：“为什么呢？”

    “他令我的命运发现了重大转折。”谢枫放下刀叉，再次深深叹气，一脸深沉道：“本来我的人生会与现在截然不同，我应该每天醒来，只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对所有人慈爱地微笑，这样就可以了，多么美妙啊。

    可是看看我如今过的什么日子？我每天至少要全身心投入工作至少两个小时！”

    谢白：“……”

    “算了，往事没必要再提。”谢枫抹了把脸，恢复冷静，看向谢白，“你可以尝试自己来解决陆辰的这个恶趣味难题，这是在你接手祭典建设工作期间发生的事，你必须自认倒霉地去加班——我允许你这么想，而不是出自任何愧疚心理，并且有任何时候当你觉得搞不定，就来找我。

    陆辰那时跟你说的那句话‘圣带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是所有人的最关注，是我的最关注’——你听出来他的威胁没有？他的言下之意是要你想好，是选择令他不愉快，还是满足他，让除了他以外的人不愉快。基本上，只要是陆辰想要的，就会是很多人不想要的，但要让陆辰不满意，就必然得付出些什么代价，你得想好要达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又要如何达到这个结果。”

    谢白怔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

    “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逞强的。”

    “记住你说的话。”

    “哥哥。”

    “嗯？”

    “喜欢你～～～”

    得到哥哥的允许，可以自己来解决圣带难题，那么，自己该怎么做，才可以解决这件事呢？

    绝对不可以让圣座戴上那条圣带。

    但陆辰已经明确表示，不接受上一条。

    该怎么做？

    又一天来到祭典广场，这次没有数十来号人跟随，因为所有地方都已经检查完成并通过，只剩下圣带了。

    谢白坐在靠近祭典广场入口处一个小商店内，双手抱胸，低着头沉思。

    助理佐伊小跑过来：“谢白先生，收到陆辰会长助理的回复——陆辰会长表示可以更换圣带，虽然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条圣带，但既然你要求，他可以和你再做一个其他款式的。”

    谢白差点摔地上去，佐伊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我没事，谢谢你。”谢白抓着椅背，对佐伊道谢，“麻烦你转告陆辰会长的助理，我坚决不接受这样的解决方式。”

    佐伊面露困惑，但没有多问什么，小跑离开了。

    佐伊不知道圣带上发生过的事，那几天几夜在这条圣带上留下的痕迹、气息，现在已经都消失不见了，显然圣带被仔细地清洗过。但发生过的事，是不会消失的。

    除了自己和哥哥和陆辰，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条圣带经历过什么。或许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抗拒这条圣带。

    陆辰的助理很快又回复了。

    ——很遗憾，陆辰先生不想看到一个充满敷衍的祭典，相信西林所有信徒也不愿意看到一个会令他们失望的祭典，还不如不办。

    这是在威胁要是不满足陆辰的要求，就让祭典无法如期进行吗？

    虽然哥哥提醒过很多遍，谢白此时还是忍不住感慨，陆辰先生居然这么恶劣的人！

    佐伊担忧道：“谢白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白深呼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说：“让我一个个在这里好好思考，佐伊，你今天先回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好的，谢白先生。”佐伊点头，并贴心道：“除了我们，另外还有几名保安在祭典广场范围，我离开前会吩咐他们，不要来打扰谢白先生。”

    谢白感激地对佐伊的贴心表达了称赞。

    佐伊离开后，谢白来到拜圣之所，拿起装圣带的那个盒子，手不受控制地有些微微颤抖。

    谢白把那肮脏的圣带从拜圣之所拿下来，回到之前沉思的小商店，将盒子放在台面上，打开。

    忍着恐惧，忍着不断浮上来的可怕记忆，谢白细细地观察嫩绿色的圣带。圣带一边是教会的徽章标志，另一边是王室的徽章标志，而王室之下，是不那么含蓄的蔷薇手杖标志。

    曾经圣带上只有教会的徽章，最多会再加上些代表赐福的元素，后来因为陆辰的影响，多了王室的徽章，然后很快的，又多了蔷薇手杖。蔷薇手杖看似代表的是商会，实际上是陆辰。

    哥哥说得没错，陆辰的野心已经多到装不下，正在不断地满溢。

    谢白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圣带本身上。

    首先，他需要搞清楚嫩绿色圣带的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