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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

    “市川真弓?”

    “…是。”

    “房子是你名下的?”

    她的眼圈倏地变红,艰难地点了点头。

    “和死者关系。”

    “…妹妹。”这个可怜的女人狼狈又糟糕,她的妆花成一片,头发乱糟糟的,垂着头,反应略微迟钝。“市川杏子,我的妹妹。”

    “另一个呢?”

    她顿了顿。“妹妹的同学。”

    “他们怎么会在你的房子里?”

    女人木木地回答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杏子说…她想邀请鹤田在那里见面,谈一下婚约的事情。”在她答应妹妹的要求时,是否已经隐隐预感如今的结局?

    “还有吗?”警官敲了敲桌子。“市川小姐,鹤田先生的秘书说,你曾用某种手段威胁过鹤田弘则。”

    “不是威胁。”市川真弓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神情木然。可听到这话,还是有些想笑。

    那个秘书大概是男人某个青涩的情人,在门外听到只言片语,心有惶惶,连这种话也会跟警方说。她大概会永远失去这份工作、和这个男人了。

    “只是一个筹码。”她抠了抠斑驳红色的指甲。“我的朋友…藤原美子,是鹤田佑的老师。她在我这里拿走过一种药物,用来治疗性瘾。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给鹤田的,所以当杏子试图…的时候,我想要以此和鹤田弘则做个交换。”

    她说:“杏子嫁给鹤田佑,我就治疗他。”

    问询的警官默不作声地听着。

    “鹤田弘则拒绝了。他说…没有必要。然后取消了婚约。”

    问话的人和同事对视一眼,继续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

    “市川杏子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是谁告诉她的?”

    女人的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一抽。“我的…父亲。”提到这件事情,市川真弓好像才从这场荒诞中汲取出一点实感——市川杏子死了,她的妹妹死了。作为一个杀人凶手。

    她吸了口气,垂下眼睫,隐着恨意:“我是和他一起去见鹤田弘则的,婚约取消后,他第一时间就打给了杏子…我试图阻止,但是被他推开了。”

    她只能抢过手机,她太害怕了,怕杏子做傻事,忍住哭请求妹妹别急,承诺自己会再想办法。但市川先生尤不知足,用助理的手机也要向杏子继续发泄怒火。

    那一刻,她真想杀了他。

    警官挑眉道:“你为什么要阻止?”

    她抬起眼,死气沉沉的眼神看着就让人不舒服。“因为我知道杏子的状态不适合听到这个消息。”

    “她太想要得到他了。”

    “好的。”

    这是一场单纯的问询,因为案情明了,外加一些干涉,警方并不会深入,只是因为误入游玩的路人发现那栋小楼着火,惊慌失措的报警,才有了这么一出。

    如果没有那个路人,大概一切都会安静地像从没发生过。

    还好眼前的女人还算配合。是姐妹啊…想到同事说的——男性胸膛被刀刺中,女性放火后回到他的身旁——而且现场没有挣扎反抗的痕迹。他唏嘘地摇摇脑袋。怜悯而克制道:“谢谢您的配合。请节哀。”

    市川真弓站起身,她知道自己把这些说出来的后果。但她至少要让杏子能确切地存在在某处…永远的。她的反抗和疯狂。

    即使是不光彩的卷宗。

    她走出门,眼泪不受控地涌出,她从未如此痛苦过,像一株花朵被切断了根系。她的阴影、她的泥沼…她的半身,与血脉,永远的消失了。

    她的妹妹,市川杏子。对这个从不曾给过她什么真切的帮助与爱、不称职的姐姐,说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还有,别忘记我。’

    =》

    那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鹤田弘则称病休养,鹤田惠士继承家业。

    伏下隆明执起酒杯,和面前清俊的男人轻轻碰杯。

    他们安静地饮着酒,凝视着眼前被装裱的画作。

    被玫瑰簇拥的美人,依旧是混乱的美中最夺目的,祂横贯着,也像脉络,把不和谐的杂乱的美牵引集中。

    “原来在你这里。”鹤田惠士拭了拭唇角。“被火吞噬的小楼里的珍宝——这几乎要变成一个吸引年轻人探索凶宅的怪谈了。”他微笑着说。

    那栋被火烧的不成样子的小楼,仍旧保留着。因尘封严守而被赋予怪异绮丽的色泽。

    “哈,年轻人。”伏下隆明讥嘲道,依旧桀骜而英俊。

    “真美啊。”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鹤田惠士端详着画,由衷赞叹。

    “是很美。”伏下扔了枚冰块进酒,砸起一簇小小的艳色的花。“所以才可惜。”

    他百无聊赖地擦了擦手。“真人更美不是吗?”

    鹤田惠士笑而不语。

    说到这,伏下隆明提起了点兴致。“老实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家老头子在想什么…当年听说那女人想嫁给鹤田,我确实有些不爽。向他要人的时候,说的话可不算客气。”

    市川姐妹的所作所为算得上隐蔽,但关于鹤田佑的所有消息,自然不乏知道他心思的人来呈说。

    那时他对鹤田的兴趣正浓,已然将其归为自己的所有物——他可以把那人扔给自己的看门犬,却绝不会容忍一个女人合法占有对方。因此致电鹤田弘则的时候,用词相当恶劣。

    “他竟也爽快答应了,说什么——‘那过几日,我便让那孩子叨扰府上,还请多担待。’啧啧,这说的是什么。”

    “好歹也是一个儿子,竟这样…”他难得迟疑,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鹤田弘则。

    鹤田惠士笑着晃了晃酒杯,好像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人似的。“老头子一直对些陈年旧事耿耿于怀,这样的态度不足为奇。”

    “哦?”伏下挑了挑眉。

    见他有兴趣,鹤田惠士也不避嫌,坦然道:“你知道…他娶佑的母亲的时候,是在我的母亲病逝之后。”顿了顿,继续说:“外人都说他与我母亲伉俪情深,实际上,是他和那女人的恋情在前。”

    伏下隆明并不意外,享受地饮了一口冰凉的酒液。

    “他瞒着爱人,和我的母亲结婚。在我失踪后,又动了心思,想和所爱成真正夫妻。病逝…哈。”说着,鹤田惠士摇了摇头,“真贪心。”

    “这样。”明白对方未尽之意,伏下对鹤田弘则的狠辣不置一词。撑着下巴,“但你好像不恨那个女人。”

    鹤田惠士诚实的说:“对于你我可能很难理解。但佑的母亲,对鹤田弘则的第一任婚姻一无所知——仔细想想,爱人有心隐瞒,谁会告诉她呢?毕竟只是个空有美貌的孤女。”他也觉得佳人可惜,叹了口气,“后来可能发现了一些东西,无法承受,便想要和鹤田弘则离婚。”

    “她不要的,却不乏人想要。她的清高,大概在一些人看来是惺惺作态,不识抬举吧。”男人笑了笑:“所以…污蔑,毁誉。她活不了的。”

    鹤田惠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所以我确实不恨这位女士。她没做错什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他冲远处举杯一敬。“她唯一的错处,就是错信爱情了。”

    听完故事,伏下隆明那张英俊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静默片刻,才说:“漂亮的东西,大概都是易碎的。”

    “是啊。”男人看着画,低喃道:“漂亮的东西,大都易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