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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辛其带着受去医院检查身体。两个人像小夫妻一样,手拉着手,排队挂号。妇产科外有几个孕妇,大着肚子过来产检,楼下就是新生婴儿科,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刚出生的宝宝。 受检查完身体,羡慕地看着那些婴儿,可爱幼小,自己也好想要一个。医生说,他的体质不容易自然受孕,建议两人做试管。 受很难过,做试管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估计要试很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孩子了。辛其认真了解了试管婴儿的情况,看着那些资料,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和受试一试。 两个人从医院走出来时已经中午了,辛其带着受去附近的餐馆吃饭,安慰地抱着他: “没事,我们还年轻,成功概率很高。” 受难过地深呼吸,他害怕自己是成功率之外的那些人,毕竟他不男不女,怀孕肯定很难。 辛其知道他难过,突然在路边停下,抱着他道: “没事了,没事了,老公不会介意的,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呜呜呜……”受终于伤心地哭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很差,不仅有不好的经历,现在还不能正常地给辛其生孩子,害怕他嫌弃。 他到底自卑,都不敢和他提结婚,更不敢和他提见父母,他怕他的父母一知道他,就要让辛其立刻甩了他。 辛其和他有同样的担心,他一直没有告诉父母已经和受同居了,前两天爸爸还说周末过来给他看房子,被他拒绝了,他怕父母发现。 如果和受有了孩子,父母那一关就会好过很多。 生活毕竟不是童话,要照进现实,他渴望他们的爱情能够得到亲人的认可。 * * 医院外面,远远停了一辆车,施庭皓从昨晚失眠到现在,不仅没有离开A市,反而监视了受,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看到受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他很眼熟,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他为那个男人进过看守所,因为打架。 他看到他们出双入对,一起进妇幼保健院,然后过了半天才出来,现在抱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 施庭皓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切,像个旁观人,等那一对终于手牵着手离开了,终于发动了车子,去了机场。 施庭皓回到了法国,回了妈妈名下的葡萄庄园。 正是春天,庄园里的葡萄藤上都抽出了新芽,绿油油的一片。 天空碧蓝如洗,波尔多的春天,依然阳光明媚。园子里还有新开的玫瑰,粉的白的都有,微风吹过,空气里都是馥郁的香甜。 玫瑰代表很甜蜜的爱,施庭皓突然想起,十年前,他为他的甜心每晚都要剪一支玫瑰。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小心翼翼,颤抖,激动,拿着剪刀等妈妈睡着了,偷偷摸摸在园子里找新开的花骨朵,然后开心地剪下。他叼着玫瑰,臭美地去见他的甜心,他会在那间旅店里有一晚甜蜜的约会,他们像里那样,像童话里那样,相互说着爱语,一晚缠绵。 他曾经很幸福,渴望过和他永远在一起。他抱着他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他好可爱啊,好甜啊,古灵精怪的,还特别会说情话,他被他哄得团团转。 他甜蜜地搂着他说:“我的心,我的天使。” 一切都像过往云烟。 那时候,他的甜心在他走后激动地跑到窗户旁,勾着身子向他热情招手: “Theo,我爱你!” 一支缠着头发的玫瑰花扔到了他的手上,他惊喜地接过,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笑。 但一切都是假的。 演戏,他后来才明白,他根本不爱他,只爱他的钱。 那个围着他团团转,说尽甜言蜜语的甜心,只是为了骗走他的心,骗走他的钱。 妈妈说他很脏,是个老鼠,那只老鼠背着他和不同的丑男人在屋子里援交,只是为了怀孕,然后再骗他那是他的孩子。 哥哥作证,说他亲眼看到受一晚上和两个男人睡觉,他们在讨论怎么骗光他们家的钱,背地里嘲笑他是傻子,是驴。 施庭皓受不了。 妈妈又给他看照片,受躺在不同男人的怀里,眼神迷离,像被灌了药。Amandine说,他不仅卖淫,还吸毒,他绝不允许这样丑陋肮脏的老鼠玷污他的儿子,他会代替他惩罚他,把他关进监狱。 施庭皓很难过,他握着那些照片,绝望地问那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吸毒?不回答,只是说: “他真的在骗你。” 然后Amandine又给他看受“吸毒”后的照片,苍白邋遢,恶心肮脏。她说如果施庭皓再和他在一起,就会染上恶心的脏病,到时候妈妈也救不了他。 施庭皓很绝望。他不能理解,那个甜美可爱的甜心,背地里比他想象脏一万倍。 他知道他不完美,知道他不干净,但他无法容忍,他还要吸毒,他还要和乞丐上床来骗他。 对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很残忍。 让一个孩子保持一种偏执的“纯真”,很残忍。 他被蒙住眼睛,听到很多很恶心的事情,匪夷所思的事情,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们是上等人,受不配。 老鼠就应该和老鼠在一起。 王子应该配玫瑰。 后来,他慢慢长大,明白妈妈当年说的话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不配。 他的世界不允许他和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