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啊
冬日第一场雪飘下的夜晚,杨帆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身边的爱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影子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影子在夜晚也会消失,但余温,永远都在。 杨帆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第一次见余温的场景,妈妈领着他从南方赶来,去北方的小城找爸爸,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眼睛完全不够使,四处张望。妈妈牵着他的手,站在接头问一个穿着破布烂衣的小男孩,杨顺的家在哪里? 男孩抬起头来,嘴里吃着刚从旁边垃圾桶里翻出来还未开封的零食,脏乎乎的爪子伸进去,一把把的把零食塞进嘴里,伸手指着胡同的尽头,说着杨帆听不懂的话。 妈妈意会到后领着杨帆大步前进,杨帆清晰的记得,他回头看时,男生正满嘴塞着零食冲他笑。 余温也记得那天,他去帮夏寻扔垃圾的时候,夏寻给了自己一包方便面,他饿极了,就顺道蹲在垃圾桶旁吃了起来,远处走来一个女人,和街道上的女子没什么区别,咔哒咔哒的高跟鞋,还有抽丝的黑丝袜,一头黄不拉几和草垛一样的黄头发,脸上白的和刮了腻子一样,这种人余温见多了,肯定是新搬来的出来挣钱的女人。 香水味道越来越刺鼻,高跟鞋的声音突然消失,女人停在自己面前,问杨顺的家在哪里? 余温不知道,自己伸手这么一指,为杨叔指来了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更不知道,这一指,也为他自己指来了一位影形不离的伙伴。 余温抬头看着女人身后长相可爱的男孩,他正在对自己笑,但日后,杨帆一直强调说自己没有笑,是余温先对自己笑的。 杨帆站在一个陌生的门口,妈妈用力的敲门,门是真破啊,妈妈刚一用力门就晃了起来,只好扯着脖子对着门里大喊。 杨帆站在妈妈身后,眼神无处安放,抬头眯缝着眼睛看太阳,还有一个月就要夏天了,妈妈早就领自己买好了漂亮的T恤,天再热热就可以穿了。 杨顺听到女人的话很生气,骂着臭表子赶女人出去,大叫着自己这辈子断子绝孙都不会给别人养孩子。杨帆受到惊吓,呆呆的站在门口,无处是从,妈妈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争吵,一个更老的男人握住自己的手来回上下的打量,激动的叫起来,我有孙子了。 杨帆和杨顺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女人听到这句话就放心了,转身踩着高跟鞋咔咔的出门,连看都没看一眼,杨帆被老人用拐杖拦住,搂到老人跟前,一股呛鼻的酸味传来,辣的眼泪直流,那是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杨帆从老人的拐杖里逃出来,追出门去,站在门口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先前的泪痕绷的脸紧紧地,他这次一滴泪都没有流,陌生的家门,万一自己逃出去没有人追上来,那该怎么办?于是,他再次老老实实的走进门里。 那一刻,杨帆有了名字,有了爸爸,有了爷爷。 杨顺拿着化验单,望着眼前乖巧可爱的男孩,别说,还真有几分自己的模样。老人更是高兴,笑的合不拢嘴,终于有传宗接代的孙子了,还被人白白养这么大。 杨帆不喜欢这个一身怪味的爷爷,也不喜欢天天打牌赌钱,喝醉酒后抱着自己一顿乱亲的爸爸,虽说不喜欢,但杨帆一点也不抗拒。 他来的第二天就认识了余温,杨顺领着杨帆挨家串户的说自己有了个儿子,回来路上,余温正在街头的棚户里烧锅,杨顺喊道:“那傻子,过来,见见我儿子。”余温蹲在地上,手里拿个勺子,抬起头来,对杨帆笑笑。 杨帆回到家后又悄悄跑出来,余温已经吃完饭了,正趴在地上一个人玩溜溜弹,这是他在垃圾桶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的几个,他输不起,只好自己一个人玩。 “我叫杨帆,刚才那是我爸爸。”余温听见了,没有作答,伸出手来,递给杨帆两个溜溜弹,在那之前,余温一共就只有四个。 “你叫什么啊?” “余温。”余温说着弹出了自己的第一颗溜溜弹,把自己在地上一点点挖的像泥鳅一样的跑道让给杨帆。 就这样,余温成为了杨帆的第一个小伙伴,那一年,杨帆七岁,余温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