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抽打
最初以金钱开始的关系，往往没法以纯粹的金钱关系结束。杜诺单纯的人生还没有认识到这个道理，但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让他渐渐有了这样的感觉。 诚然齐总最初打动杜诺的是金钱，但很快杜诺就已经感觉到里面出现了一些他想不清楚也无法掌控的事。 杜诺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断掉这个关系，因而他当场就表达了拒绝。但是齐总温和又包容的态度，莫名让杜诺觉得自己显得好草率，就又说出了后面的话。可齐总还是用那种很成熟的语调，给了杜诺缓冲的时间，这就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齐总对他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也大致清楚了齐总的爱好。这种付费的关系让杜诺有了点自己在“卖”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退了，因为杜诺虽说成长在一个普通而标准的家庭，却没有那种“崇高”的道德标准。更重要的一点是，齐总这个人，实在很难和嫖这个字联系起来。 齐总这个人呐…… 在纷乱的思绪里，这句话就像暗沉的天边亮起的鱼肚白，阴霾的天空啪嚓劈过的闪电，照亮了杜诺的想法。 归根结底，是因为齐总和杜诺看到的那个光怪陆离的sm世界太远了，太不是一路人，太不像是他干的事了。 可偏偏，这芸芸众生大千世界里，穿着西装拿着钞票走到他面前捧起他脚丫子的，是这个男人。 一切便都有了无比真实的联系。 杜诺如今已经清楚，他们在这片广阔的新天地里只迈出了一个小小的步子，远未涉足其中更深更广的领域，而齐总，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浅尝辄止的。 那，他呢，他也要跟着去尝试更多吗？ 其实答案不完全在他身上。 杜诺翻看着臣服论坛里他下下来的图片和一些资料，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正把一幕一幕往齐总的身上套。齐总的衬衫下面会是什么样的身体？也能绑成这样看起来有点带感的花样么？平时看他不算胖，会不会也有小肚子？他也会愿意被这么鞭打，甚至在杜诺想象不到的部位戴上这些环么？他会不会也穿上这样羞耻的皮衣，甚至，甚至，甚至会戴上那样的……狗尾巴…… 好奇，想看，想…… 搞明白自己想法的瞬间，杜诺啪地合上电脑，愣了一会儿，萎靡地趴在桌子上。他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魔人布欧的摇头娃，被他戳的一晃一晃的。看着摇头娃甩着脑袋上的小揪揪晃了半天，杜诺终于露出了笑脸。 在他内心挣扎的这几天，齐总一直没有联系他，想明白之后，杜诺又等了两天，齐总还是没有联系他。 杜诺很快否决了上一次的猜测，他对齐总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这种男人，如果真要断绝了这个癖好，肯定会和自己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自己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他捏着自己的手机，感觉手心微微有些出汗，给对面只发了四个字：“我在车库” 放下手机，杜诺看了看车库，又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天花板，看着扭成弹簧状的冷光灯，只觉得每一秒都过得很漫长，心里面有种潮水满溢般渐渐上涌的紧张。 这种紧张甚至扩散到了全身，让他坐立不安，他又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而反悔了，他无比恼恨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么优柔寡断的人，随即站起身，觉得似乎可以先退缩一下。 他走到了车库门口，没等弯腰，卷帘门哗地被推了上去，推的力气太大，卷帘门哗地撞到了顶端，发出了巨响。 巨大的响动在地下车库里回荡，杜诺看着车库外的男人，又一次认识到对方真的很高，而且很壮，如同一堵厚实的墙挡住了自己的退路。他看着面前有着浅浅蓝色条纹的衬衫，看着不断起伏的胸肌轮廓，心里有种本能的恐惧。 一个弱小的男孩对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恐惧。 但是杜诺很快意识到，眼前这厚实的胸膛，在急促的呼吸，他抬起头，看到男人垂眼看着他，紧抿着嘴唇，鼻翼因为快速的进出着空气而翕动。 杜诺心头掠过了一个想法，他却没有捕捉到，这让他有点神思不属，继续盯着眼前的男人看。男人抬起胳膊，半路却又放了下去，挪开了视线，在屋里乱窜了几下，才窜回杜诺的脸上：“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听到这处变不惊的镇定语气，那飘忽闪过的想法，被杜诺抓着小尾巴尖儿捉了回来。 原来，不只是自己在紧张。 他转身坐到藤椅上，双手压在大腿下面，身体不安分地来回晃着。男人回身将卷帘门扯了下来，接着坐到了杜诺的对面。可能是下来的太匆忙，他没有穿西装，只穿着衬衫。宽大的手掌将五根指尖搭在一起，男人抬眼看着杜诺。 杜诺垂着头，双手从屁股下面溜到小腿上，反手抓着自己的小腿，低声问：“还是从闻脚开始么。” 男人听了，更加认真地看着他，那低沉的声线依然不动声色：“还记得上次走的时候，我说的话么。” “你说……别的……”杜诺把手抽回来，挺了挺脊背，又委顿下去，双手夹在两腿之间，像极了被老师批评好动的小孩儿，抬眼看着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那你今天过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愿意试试别的了？” “什么别的？”杜诺有些谨慎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男人的笑意越发明显，这笑容里有种杜诺形容不出来的味道，让他恼火，让他羞涩，更让他浑身不自在，男人看着他，轻笑着吐出两个字来：“打我。” 杜诺浑身一震，没想到这么快就来真格的了，他盯着男人问道：“打你？打哪儿？” “我们可以先从轻度的开始，后背怎么样？”男人指尖轻贴的十指彼此交错握紧，如同一座幕天而下的牢笼，而他深邃的双眼就在手指搭成的囚笼上方望着杜诺，“对你，对我，这都是个新的尝试。” 最后的话拉近了杜诺和他之间的感受距离，让杜诺觉得对方虽然看起来成竹在胸，但其实和自己一样也没有多少经验，他的双眼犹豫着徘徊在男人的脸和宽阔的肩膀之间，随后扬起下巴，点了点头。 男人的嘴角弯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将衬衫的下摆从裤子里提了出来，接着抬手娴熟又优雅地解开袖扣，然后一个，一个，一个地将衬衫的纽扣解了开来。随着衬衫的敞开，杜诺的眼睛渐渐瞪大了，当男人拉着衬衫向后反伸手臂，将衬衫脱下，也让胸膛完全展露在杜诺面前时，杜诺更是惊讶到张开了嘴巴。 原先他只是从身高和肩宽上认识到对方有个健壮的体格，而现在这个差距正以更明晰的数字呈现出来。那两块结实又厚重的胸肌，保守估计在四十寸以上，八块有着成熟深色皮肤的腹肌，像是八块起伏的山峦，两道人鱼线像两条皴法勾笔的水墨山石，勾活了这满身健美的线条，将这副千里江山般雄壮的身体画卷，收束在了黑色西裤的边缘，而西裤里看不见的风景，就成了引人遐想的留白。 男人转身将衬衫挂在了衣架上，回到杜诺面前，双手叉腰，又觉得别扭，就摊开手好像在展示身体，接着双手自然垂落，就那么看向杜诺。 “用什么打？”杜诺也紧张地站起来，这回他面对的不再是衬衫，而是男人的胸肌，那种厚重的压迫感更是让他喘不上气来，他突然产生了个奇怪的想法，这么大的胸肌快赶上女人的奶子了吧，不知道跑步会不会乳摇。 “用这个。”男人的声音拉回了杜诺不着边的胡思乱想，只见他解开腰带扣，将腰上的皮带抽了出来。西裤略微滑落，却又被他挺翘的臀线撑住，只是露出的腰线更多，小腹一片粗野的黑色丛林，一直绵延到肚脐，竟让这个儒雅成熟的男人多了种彪悍的荷尔蒙气息。 杜诺看了一眼，上面没有牌子，腰带扣是个简洁的方形铁扣，但是杜诺摸了一把，总感觉应该是真鳄鱼皮。这玩意儿，抽身上怕是不好受吧。 男人转身看了看，将椅子拉了过来，正要伸手去撑椅背，杜诺轻声问他：“你……要跪下吗？” 男人的动作一下停住了，他扭身看着杜诺，浓而长的眉梢微微挑起：“你想让我跪下？” 杜诺感觉自己刚才挤出那些话的勇气就像撒开嘴的气球，扑簌簌就满屋乱窜着泄了，捏着手里的皮带垂下了头。男人直起身，将他手里的皮带拿起，将皮带扣和皮带尾端捏在一起，大手捏着皮带弯曲的弧线将它捏紧捋直，接着拉住杜诺的手，温暖的拇指掰开杜诺的手心，将皮带扣那端放在了杜诺的手里：“皮带在你手里，你说跪就跪。” 杜诺抬起头，他在男人温润如水的双眸里，看到了某种火一样炽热的东西。男人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那你就……鬼、龟、跪吧！”杜诺一紧张，舌头都捋不直了。 男人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笑声从厚实的胸腔里共振着回荡，杜诺一下就想到了所谓“大提琴的音色”。可这么动人的笑声他却没法欣赏，只感到恼火，抬手用皮带胡乱在男人的背上拍打了一下，嘴里急躁地喝道：“你给我、跪下！” 最后两个字是从他细嫩的嗓子里爆出来的，出声之后，男人的笑声顿止，背对着杜诺默然无声。 杜诺正紧张着，就看到男人双膝一弯，高大的身躯跪在了地上。他挺直着脊背，哪怕跪下也有种义士赴难般的威严气势，但是这么一跪，他的高度终究还是低于杜诺，让杜诺第一次得以用俯视的视角来看这个男人。 看到男人真的跪下，杜诺反倒有些发懵，手心在出汗，嘴巴在发干，那同样健硕的有着肌肉纹路的漂亮脊背，就那样展开在他面前，让他手足无措。 在这样的安静里，男人没有催促，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跪着，等待着。 杜诺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太紧张，这呼吸都带着颤抖的风声，他扬起了手里的皮带，向着男人的脊背挥了下去。 第一下很没有准头，打在了男人的肩上，发出一声轻响，只出现了个浅浅的红印，很快就自己散开了。杜诺看了看皮带，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男人的后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下去了。 “就这样？”男人有点诧异，更充满了轻视。 这句话激起了杜诺更大的勇气，他捏紧了腰带扣，在男人的后背上用力抽打着。可终究心里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这等暴力的怯懦，手到挥下去的那一下本能地有些收回，力度便不重了。饶是如此，真皮的皮带末梢接着挥动那股甩劲儿，还是很快在男人身上抽出了一道道红印，像是一大片红色的云，浮现在男人深色的皮肤上。 男人始终跪的直直的，好像这点疼痛对他来说都只是云淡风轻。而这一阵，杜诺内心丢脸地承认，他挥手腕挥的有点累了。 杜诺不敢越到男人身前去看他的脸，他害怕看到那轻视的笑，他更害怕看到……温和的笑。 他握着皮带，说不出话，而这一停顿，他再次感觉动不了手。 “不喜欢就算了吧。”男人那温柔的声音开口了，而这正是杜诺心里最恐惧的，“别勉强自己。”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杜诺低声喃喃着，都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到，甚至，他都不确定是不是在问这个男人。 男人略一沉默，才低声说：“从心理学上讲，可能是一种过度补偿的心理吧，受虐欲的成因有很多的分析，但我觉得过于学术了，最简单的想法……” “想吧……”这意味深长的两个字，如同一根琴弦，拨动着他们两个人的心弦。 “那你为什么找我……”杜诺盯着男人的后背，轻声问道。 “喜欢呗，干干净净的小男孩，像个小奶狗似的，狠起来不知道什么样儿。”男人的语气，变得出乎杜诺意料的轻佻，他却有些羞赧地偷偷笑了笑，又不爽地瞪着对方，可惜男人背对他，根本看不见。 “你是想当我的主人么？”男人低沉地问。 杜诺又是浑身一震，那个他始终不敢直面的答案，今天终于被男人提出了问题。然而在慌乱和失措淹没他之前，男人背着他摇头轻笑：“你都狠不起来，怎么行啊。” 颤抖的呼吸反复在杜诺的胸腔里翻卷，如同呼啸的前奏，杜诺猛地跨前一步，闭上眼睛，毫无章法毫无克制地胡乱抽打着男人的后背，发出幼狮般的呼吼。 狠狠挥打了一气，杜诺才松开手，不知何时他不小心松开了皮带扣，带铁的皮带扣甩动着打在男人的背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血痕，刻在大片明显深重的肿红条纹里，异常清晰。 更让杜诺惊恐的是，有一条异常清晰的红条，斜落在男人的脖子上，他陡然想起了闭着眼睛的时候，那最响亮的声音，和唯一一声闷哼。 他小步走到男人面前，紧张地看着他。男人抬起头来，那成熟温和的脸上，在右脸有个明显的皮带扣印，其中一角甚至扣在了他的嘴边，给嘴角敲出了一丝鲜血。 男人看着杜诺，伸出食指在嘴角擦了擦，低头看了看上面的血痕，再度抬眼看着杜诺，咧着嘴低沉地笑了：“有点意思。” 他把食指放在舌尖，舔掉了那丝血痕。 杜诺一下感觉脱了力，皮带掉在地上，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向后靠着车库的墙，瘫开双腿看着男人，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男人直接坐到了腿上，跪坐着看向杜诺，见杜诺那副样子，抖着肩膀笑了起来，问道：“带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