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味道
男人的信封里放了三千，已经比之前说好的价格还高了。杜诺很没骨气地仔细数了好几遍，并且感叹果然马无夜草不肥啊。 一沓子红色毛爷爷，也让男人最后那句话不那么招人恨了。 杜诺喜欢篮球，也喜欢足球。但是以他的身高，他的身板，他的弹跳力，在篮球场上，他是属于被人撞一下就人仰马翻那种。而在足球场上，他还能靠着灵活的脚法杀出一片天地。 既然齐总连着两天都车库有约，敬业的杜诺第二天上午便去踢了场足球，酣畅淋漓出了一身汗，他回到宿舍脱了鞋，就闻到了淡淡的汗味。 他不是那种脚丫子臭到袜子能当生化武器的人，踢完球也只有一些汗臭味，和对面寝室那位传闻辣眼睛呛嗓子的哥们没法比。他自己能接受的，也就这个地步了，他是每天都要洗袜子的，再脏臭一点真的受不了。他又不禁暗自琢磨，自己这个程度，对齐总来说，会是“太过了”还是“还不够”？ 变态的心思真是很难猜诶。 “三哥，我记得你是不是特喜欢黑丝来着。”杜诺宿舍按照年龄排了个行，杜诺年纪最小，就是老六。老三还有个外号叫犀利哥，因为他名叫赵希立，这名字一歪就拐到犀利哥上了。老三本身也有些沧桑成熟的气质，长了张看似质朴暗藏猥琐的脸，是宿舍里的资源大王。 “呦，咋，老六也要入我大黑丝神教？哥跟你讲啊，所谓御姐有三好，红唇，高跟，黑丝脚，这黑丝的好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呐。”老三本来还正经的表情瞬间猥琐了起来。 “三哥，那你喜欢的是什么啊，就是黑丝袜吗？”杜诺充满了求知心。 老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傻啊，光是丝袜有什么喜欢的，我蒙脸上抢银行去啊，黑丝，当然要穿在美腿上，才能让人黯然销魂，那修长，匀称，细腻的长腿，被黑丝紧紧裹着，那线条，那肉感，那才是黑丝的真谛啊。” 杜诺无语地看着满脸如梦似幻的老三，不禁又问：“那只有黑丝吗，有没有人喜欢白的？” “你说白丝啊，白丝也是个好东西啊，这丝袜的颜色，那是不能乱穿滴，黑丝，就要穿在御姐，女王身上，这白丝呢，就要穿在萝莉，萌妹身上，各有风味，各有风味啊。”老三拍着大腿嚎叫。 “那只有丝袜么，有没有喜欢短袜的？”杜诺又问他。 “难道你是短袜邪教的？”老三警惕地看着他，“不过这恋脚恋袜的多了去了，各有各的心头好，也难分个高下。” 杜诺心里一动，恋脚恋袜，齐总应该就是这个癖好没错了，不过找老三了解没什么用，自己还是得靠自己。 他出去找了个网吧，开始搜索恋脚恋袜，不过大多是男恋女，他想了想，又改成男恋脚，恋脚男，后来又改成恋运动短袜。随着搜索词汇的变动，杜诺渐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一个隐秘又庞大的世界。 尤其是他不小心点进了一个叫臣服的论坛，里面的恋脚区有大量的脚丫子和穿袜子的脚丫子，大多都是体育生或者杜诺这样满身青春气息的男孩，穿着帆布鞋、篮球鞋、足球鞋之类的，还有好多帖子分享自己的喜好和经验。 杜诺感觉真是大开眼界，心里觉得怪异无比，齐总对他，准确说对他的脚，也是这样一种癖好吗？ 到了打工时间，杜诺赶紧离开了网吧，走的时候旁边坐的人看他眼神都不对了，他也没理会。 就在他准备再次迎接齐总的召唤时，齐总却失约了，并没有找他。 也对，齐总从来没有说过每天都会找，这毕竟是个一次一结的短工。杜诺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翘班，果然这不像是个长久工作。 又过了四五天，杜诺都没有接到齐总的短信，他开始觉得，说不定是自己让齐总不满意，齐总决定换人了。 杜诺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份短工确实有点古怪，虽说其实也没什么吧，但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大自己那么多的男人，捧着脚闻来舔去，真的是很别扭。 然而男人捧着自己的脚用力嗅闻的时候，那放松又满足的表情，却又总是徘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满足，杜诺之前总觉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男人的表情，这两天反倒突然想透了，那就是满足啊。 欲望得到了满足的满足。 就在杜诺决定忘掉这段奇遇的第二天，他从篮球场上下来，坐到场边喝水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杜诺连忙解锁打开短信，这回齐总就发了个时间，现在赶过去，都有些迟了。 杜诺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来奔向了地铁。穿着一身蓝色篮球服的杜诺，越发显得皮肤白皙，站在地铁里青春感十足。出了地铁，他狂奔着跑到了地下车库，气喘吁吁地停在了车库前。 抬起卷帘门，男人依然坐在那里等他，纯白的衬衫，没扎领带，没挽袖口，斜倚在藤椅里，手中捧着一本书。 听到杜诺的声音，男人抬起头瞄了他一眼，视线闪回到书上，又缓缓挪到了杜诺身上，深邃的双眼在杜诺身上重重地打量着，目光仿佛有着某种炽热的质感。 “刚才打球，没看到短信。”杜诺回手合上门，边合边解释着。他自己走到对面藤椅上坐下，看着男人合上手里的书，封面全是外文，他一个也不认得。 男人把书放到小茶几上，上面的烟灰缸只有一个烟头，旁边还有个小盒。放好之后，男人解开了衬衫的第一个扣子，接着双手交叉，横在腹部，斜倚着藤椅的扶手，面无表情，只用那有如实质的目光来来回回地看着杜诺。 这目光看得杜诺不禁紧张起来，自己是不是太随意了，是不是太不尊重了。 男人双手脱开，放下腿，俯身捞起了杜诺的小腿。这就回到杜诺已经有点熟悉的情景了。男人一手托着他的脚腕，一手顺着小腿往上抚摸，边摸边把杜诺的腿抬高，杜诺不仅陷进了藤椅里，而且一条腿还高高往上“踢”着，那宽大的手掌很温暖，也很厚实，贴着杜诺的小腿抚摸，甚至，摸到了膝盖，指尖扫过了膝盖往上的部分。 这里，就已经进入大腿的范围，杜诺身体都绷紧了，腿上的肌肉绷起了细淡的线条，男人的手止步，略顿了顿便开始往回摸，直到托住了杜诺的小腿。 仅仅摸小腿，杜诺最多觉得别扭，还没什么感觉，但是一旦碰到大腿，杜诺就很敏感了，他也绝不能再当做单纯的摸了。男人的及时停止，让杜诺感觉很复杂，阻止吧，还没触到他的底线，不阻止吧，他又觉得男人似乎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而那边男人捧着他的腿，挺直的鼻梁已经贴到了杜诺的脚腕。今天他没有提前为杜诺脱鞋，而是连着白底红面的篮球鞋一起举了起来，这双耐克篮球鞋，还是杜诺用这位齐总给的酬劳买的呢。想到这儿，杜诺感觉自己心里那点别扭就很没骨气地变淡了。 男人的鼻尖贴着杜诺的脚腕，从鞋口嗅闻着，接着握住鞋跟，慢慢往下脱。这细腻缓慢的动作让杜诺有种错觉，仿佛男人在打开什么窖藏的美酒，在一点点唤醒里面沉眠的香味。 杜诺的篮球鞋被男人完全脱下，放在了地上。杜诺有些羞耻，更感到难堪，因为他甚至能够感觉到经过一个小时的篮球拼杀，又在地铁上坐了近一个小时，再狂奔到车库之后，他的袜子那潮湿的热度，在紧箍着他的脚掌，往常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拿去洗了。 男人却把整个脸都压在了脚掌上面，用力地，深沉地，满足地呼吸着，甚至比前两次还激动一些。 在男人这个年纪，没有被家庭、生活、工作压得油腻庸俗，反倒越发成熟睿智，风度偏偏，这绝不仅仅靠着上天厚爱给他的那张少年时或许显得老成，中年却显得英俊的脸，更是背后有着优渥的生活条件，能让他严格管控自己的身体，才能保有时下最为时兴的，让小姑娘们尖叫的熟男大叔颜。 靠着这张脸，男人就能轻松泡到那些年轻的小姑娘，让她们忘乎所以地沉溺在熟男的魅力中不可自拔。可男人偏偏选择把这张脸，埋在了杜诺运动后的袜子上。这还偏偏不是双新袜子，此刻脚底的脚掌和脚跟应该已经被汗水微微浸黄，看起来就让人嫌弃才对，男人怎么会痴迷这种东西呢？ 杜诺想着自己这几天学到的那些新知识，放在以前他知道有恋脚恋袜的人存在，他绝对是难以理解甚至恶心的。但偏偏，男人那沉迷，满足，好像终于卸去了什么重负的表情，竟让这种行为没有了那种淫猥感。 甚至，甚至，甚至……杜诺咽了咽口水，不敢深想下去了。 令杜诺更感意外的一幕出现了，男人的手勾住他的袜子，慢慢往下脱了下去。杜诺身体一抖，男人睁开眼睛，看着他，又是那种有点不悦，却又似乎在试探杜诺反应的眼神。杜诺看着男人，轻轻咬住了嘴唇。 男人的手指勾着袜子帮他脱了下来，露出了杜诺的脚。他捏着杜诺的脚趾，托着脚跟，让杜诺的脚背绷紧，像在欣赏什么物件儿。杜诺过去从没关心过自己的脚，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脚不算丑，脚趾细长，指骨突出，白皙的脚背有着细细的血管，干干净净的，不肥不瘦，不宽不窄。 “你的脚多大？”男人开口问道。 “43。”杜诺回答。 男人有些意外地打量着他，这眼神让杜诺感到很恼火。脚那么大，个子却那么矮，这话杜诺听了太多。气恼让杜诺抽了一下，男人的手腕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脚。 他看着杜诺，竟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很满意杜诺此刻的羞怒，他欣赏着杜诺脸上的表情，托起了杜诺的脚，嘴唇轻轻含住了杜诺的脚趾。 对于男人的目的，杜诺已经有所猜测，但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十分震撼的。这种看起来就该站在高楼明窗俯瞰广阔天地，或者坐在大会堂开大会的男人，竟张嘴含住了他的脚趾，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唇舌的直接触碰完全不同于隔着一层白棉袜，杜诺瞬间感觉到了那包裹着指根的温暖嘴唇，和在自己的脚趾上滑动的柔软舌尖。杜诺慌乱地闭上眼睛，可感觉却更清晰了，男人顺着他的脚掌内侧，舌尖抵着弧线舔过，还在弯处打了个来回，让杜诺忍不住夹住了腿。 他只能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男人依然注视着他的表情，眼神里既有期待，也有戏谑。这眼神加上年龄的差距带来了暴击，让杜诺感到越发羞窘。可男人偏偏不让他挣脱，舔着他的脚心，嘴唇贴着脚掌含吻着。 杜诺发现自己错了，并不能因为对方长着一张成熟好看的脸，就觉得他不猥亵，那样贪婪的唇舌，他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了。 只怪上天太偏爱，让他的淫猥都显得那么性感。 性感，杜诺心里一突，这个词还是忍不住冒出来了。而且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想到这个词了。都说高级的淫秽叫情色，低级的淫秽叫色情，赏心悦目的淫秽叫性感，不堪入目的淫秽叫猥亵。男人偏偏都占了前者。 看着他捧着自己的脚肆意放纵唇舌的样子，杜诺霍然有了种冲动，想要把脚趾狠狠塞进去，挤进他的嘴巴里，看着男人狼狈地吞咽不下，却又舍不得吐出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迅速如火苗一样燃烧着，杜诺吓了自己一跳。 满意地将杜诺的脚放到腿上，男人又将手伸向了另一只，但杜诺的脚缩了回去，躲开了他。 “今天就到这儿吧。”杜诺把脚从男人身上滑下，偏着头不去看男人的眼睛。 “感觉恶心了？”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 “没有。”杜诺还是不敢看他，只是闪躲着摇了摇头。 “我可以加钱。”男人依然不带一丝情绪，“五千。”这个数字让杜诺心里一跳，没等他开口，男人自己喊道，“一万。” 杜诺以莫大的勇气逼着自己开口：“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原因？”男人心平气和地问他。 杜诺不开口。 “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谈。”男人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循循善诱地说道，“你不开口，问题就还是问题，我觉得你是个守信的人，我对你很满意，希望你也能对我坦诚。” 杜诺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挪开了：“就，怪怪的。” 男人默然，却也没有恼怒，他低沉地笑了笑：“那今天就这样吧。”他站起身来，拿出信封，“今天没准备那么多，差你的下次补给你。” “不用的，照旧就好。”杜诺捏着信封，感觉到里面的厚度，心里却没有了上次那种喜悦。 男人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将小盒子拿起，递给了杜诺。杜诺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卷好的新袜子，被纸封捆着，并非纯白，而是有些淡淡的暖白色。 “谢谢。”杜诺低下头，将新袜子穿在脚上，套上篮球鞋。男人站在门口，侧身对着他，他偷瞄了一眼，却看到男人抬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尖，手指在上面捏着，好像舌头上沾了什么东西。 意识到可能是袜子上的绒毛，杜诺突然就感觉好好笑，男人那神秘又让他不敢招惹的气场，竟在这个小细节里，轰然崩塌。 “要不……把今天的做完吧。”杜诺迟疑着开口，又立即辩解地指了指自己的脚。 男人意外地看着他，随即温和又理解地笑了笑：“你到今天才有这种反应，我已经很意外了。” “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也可以，了解一下。”男人斟酌着说道，“如果你能接受，我们或许还可以试试别的。” “路上注意安全。”男人叮嘱了一句，便率先迈步离开了。 杜诺捏着自己换下来的脏袜子，上面有着淡淡的湿意，他坐在藤椅里默然良久，才突然气恼地挥拳蹬腿，对着空气胡乱拍打，嘴里恼火地吼着：“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