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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一一六

    在那彷若永无止境的七天七夜里,玉鸾的身体里无时不刻也充斥着以淫药养大的蛇虫鼠蚁。逢药三分毒,尤其那些淫药和昆虫更是至阴至毒之物。後来尤嬷嬷甚至把大半条手臂插进玉鸾那开垦得合拢不住的肉穴里,强行在他的腹腔里塞了用作储存冰镇葡萄酒的凝冰珠,再以鱼肠彻头彻尾地灌洗肠道和尿道,使他的身体亏损得极为严重。?

    不仅如此,之前尤嬷嬷天天以顝精露调教玉鸾的後穴时,渗着顝精露的银针在娇嫩的肠道里造成多如牛毛的刺伤,现在正值盛夏,伤口极容易发炎,诸多因素才会导致这场来势汹汹的严重高烧。?

    皓月疏钟,悲风断漏,偌大的房间只有玉鸾一人。玉鸾神智混沌,汗流如雨,脑袋灌铅似地沉重,眼 前尽是一片昏天黑地,湿漉漉得可以扭出水的长发在彩绣连枝牡丹床铺上散乱无章,如同泡在水底的漆黑枯藻。

    玉鸾好不容易才抬起手扯下汤婆子,一双乳头早已红肿发烫得如同剧毒脓疮。

    好想喝水。

    玉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摸不到平日放在床边的茶壶,便往门边趔趄而去,满脑子只想着要找到 那口离自己的房间很近的水井。

    这样一小段路却成了刀山火海,好像怎麽走也走不完,玉鸾足足走了半炷香的工夫,最後还功亏一篑地被门槛摔了个狗啃泥。

    「砰」的一声巨响,玉鸾重重地倒在门边,视线好一会儿的天旋地转,鼻梁发出阵阵剧痛,好像连鼻骨也被撞碎了—有些冰凉的东西沿着鼻子流出来,是鼻血吗?

    前额的痛楚飞快地蔓延至整个脑袋,如同一双铁钳使劲地夹着脑袋来回摇动。玉鸾一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他实在头重脚轻,稍一撑起上身,那沉甸甸的脑袋又径自掉到地上。

    最後玉鸾把心一横地放弃一切,张开四肢,任由自己躺在冰冷的铺地上。一行行豆大的汗珠沿着玉鸾脸颊滑落,乾裂的嘴唇鲜红得异常,不住地呼出滚烫的气息。

    画堂人静,翡翠帘前月。夜色之中的玉鸾如同误闯凡间的鲛人,即将被月光溶化成一滩海水。

    大约是因为人在病倒时,内心也会格外脆弱,玉鸾的眼睛渐渐红了,本来哭声只是不时从嘴里泄 漏,後来那哭声愈来愈难以压抑,玉鸾索性放纵自己肆意恸哭,哭得几乎浑身抽搐,彷佛身体的每一寸也在流泪。?

    玉鸾弄不清自己是为了什麽而哭泣。

    是为了自己的命途乖舛吗?

    是为了自己的无依无靠吗?

    根本说不上为什麽,玉鸾只是突然很想哭。

    这般浓重的悲伤,来得如此措手不及,来得如此迅猛凶狠,就像一头野兽般覆盖着玉鸾,使他根本无处可逃。?

    他的人生为什麽会变得这样的?

    为什麽受苦受难的偏偏是他?

    为什麽他要独自面对这错乱的人生?

    为什麽这世道如此不公平?

    那麽多的问题,却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因为命运从来没有答案。

    自从晏家覆灭之後,玉鸾还不曾有机会为自己痛哭一场。他先是被流放,後是被以各式酷刑调教,时时刻刻活得如履薄冰,再是疼痛也要戴上面具媚笑逢迎,甚至失去了哭泣的自由。

    在醉梦院里,每一次的呼吸也是痛苦的,每个角落里也藏着不怀好意的冷箭,想要把自己拉进更污浊的泥沼。

    玉鸾不知道未来是什麽样子,更不敢想像在前路等着自己的是什麽。

    或许,直到死去的一刻,自己也注定只能在地狱里挣扎。

    玉鸾哭得喘不过气来,一手狼狈地擦着眼泪鼻涕,哪里还有刚才那副以皮鞭调教出来的风情万种。

    说到底,玉鸾也只是个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少年而已。

    突然,一阵清淡的槐花香幽幽传来。

    不过是一缕幽香,却已经让玉鸾那沉没在深渊的意识蓦然惊醒。

    「嗯……」

    玉鸾拚命地想要睁开泪眼,但无论他如何尝试,眼前依然昏暗无光,就像无数层层叠叠的虚影在晃来晃去。

    那个人温柔地把玉鸾拥入怀中。

    如梦,似幻。

    然而那股体温告诉玉鸾,这不是临死的幻觉。

    就算不曾言语,就算在夜里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玉鸾却很肯定那是曲雪珑。

    不是因为那似有若无的槐花香,而是因为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这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使他们每一次的拥抱也像是久别重逢,每一次的对视也像是睽违已久。

    如同兰开双花,相依相偎,彷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曾经源自彼此,属於彼此。

    玉鸾靠着曲雪珑的肩膀尽情地宣泄哭泣,把眼泪鼻涕全也擦到他的衣襟上。

    曲雪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无声无息地陪伴着玉鸾。

    洞花户里篆香烧尽,宝镜奁开,映照着夜阑凝月,二人拥抱着的身影微微摇曳,彷佛瞬间便会被黑夜吞噬。

    玉鸾哭了很久很久,终於哭累了。他用力地抽着鼻子,鼻子里还在发出软软的哭音。

    曲雪珑似乎想要松开玉鸾,玉鸾立即抓着他的衣襟,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玉鸾已经失去了太多,经不起又一次的失去。

    就算只是一夜,就算只是幻影,至少让玉鸾作一场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鸾感到一双手臂正在抱起自己,但他的身体一感到四肢不着地的失重感,却立 即不由自主地想要挣脱。?

    曲雪珑在玉鸾的耳畔轻声道:「是我。」

    这短短几个字成为了玉鸾的灵丹妙药,却也成为了他永生永世也无法摆脱的诅咒。

    玉鸾渐渐地不再挣扎,只是依赖地靠在曲雪珑的怀里。

    那是曲雪珑,所以没关系的。

    就算世上每个人也会欺骗侮辱自己,曲雪珑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

    因为曲雪珑是在自己家破人亡之後,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荷月未竟,暑气低沉,平日穿得严严实实的雪美人难得穿了一身单薄的双绉雪白绸袍。相比起玉鸾的全身发热,曲雪珑的素肌玉骨如同冰盆般清凉舒服,玉鸾忍不住以脸颊磨擦他的手臂,如同一只还没有睡醒的小奶猫,任性地撒娇道:「舒服……嗯……要喝水……」

    若是换着平时,玉鸾自是不敢如此孟浪,但现在他的脑袋里还是浑浑噩噩,所以甚至胆敢大模大样  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人也埋在曲雪珑的怀中。?

    曲雪珑把玉鸾抱到绣床上,他点起蜡烛,斟了一杯冷茶,把茶杯喂到玉鸾的嘴边,但玉鸾被抽走全身骨头似地倒在他的肩膀上,无力张开嘴唇,茶水流到唇边也会滑下来,根本没喝进去多少。

    茶水就在唇边却偏偏喝不到,委屈得玉鸾的小脸也皱起来了,他孱弱地拉着曲雪珑的衣袖道:「呜呜……嗯……水……求求你……」

    曲雪珑秀眉轻颦,他喝了一口茶。

    突然,玉鸾感到曲雪珑握着自己的下巴。

    下一刻,曲雪珑的樱唇便毫无缝隙地印着玉鸾的双唇。

    唇瓣色映芙蓉水,光浮琥珀尊,比樱桃抄乳酪更甜,比香雪醍醐更软,尝不出一丝一毫的烟火气息,如同盛放在无人之境的山百合。

    玉鸾一闪而过地清醒过来。

    他睁大眼睛,看见的只有曲雪珑的灰眸。

    如此乾净澄澈的眼眸,占据了玉鸾的全部视线,也占据了他的整颗心,眼眸里彷佛蕴藏星斗垂芒,玉境瑶阶,西风流月—

    玉鸾一直想要的万千世界,天长地久,尽在其中。

    意识很快便再次被黑暗的潮水淹没,玉鸾只能瘫软在曲雪珑的臂间,任凭曲雪珑的摆布。

    曲雪珑的香舌把玉鸾乾燥的唇瓣舔得湿润,唇珠如同一枚包浆的红珊瑚,鲜红剔透,透着水光潋滟。灵活的舌尖来回轻叩玉鸾的牙关,如斯出神入化的柔情手段自是哄得玉鸾俯首称臣,檀唇不自觉  地微启,曲雪珑立即把凉茶送到玉鸾的嘴里。

    待茶水也灌到玉鸾的嘴里後,玉鸾感到曲雪珑正在逐渐退开—

    在那一刹那,玉鸾完全未经大脑思考,只单凭直觉地主动勾着曲雪珑的玉颈,紧紧地贴着对方的身体。

    他不想离开曲雪珑。

    他想要跟曲雪珑更靠近。

    比任何人还要靠近。

    在理智被焚毁成灰烬的荒野上,只剩下名为本能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

    滚烫腥红的舌头热情地来回舔着曲雪珑的唇瓣,玉鸾无师自通地绞紧那截红蕊舌尖,急不可待地咽下清冷微香的津液。

    然而这津液根本解不了渴,反而使玉鸾更是全身燥热。

    好热。

    想要更多,却分不清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身体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呐喊着想要被填满,想要被拥有,想要被侵占,直到融为一体。

    「嗯……啊……」

    绣结流苏如同梨花结满月晕,淡烟残烛映照着玉鸾的酒红潮面,裸露的肌肤上宛若浅淡胭脂经雨洗。

    烟霄凝碧,云水摇扇影,月下水满青钱,皎皎银光洒落枕箪纱橱。

    夜正深。

    月夜中意乱情迷的吻,唇舌交缠,乍浅乍深,再浮再沉,时而急抽,时而慢硉,玉唾珠尘沿着嫣红唇角滑落,宛如红玫乱缀。

    任意旋落的青丝如同萝茑叶蔓缠绕着彼此的身体,不知何时玉鸾已经张大双腿坐在曲雪珑的身上,他的十指紧抓着曲雪珑背後的衣衫,柔葱蘸雪,抖落飞絮流光,烧得滚烫的脸颊映着红蕖醉月,眸色浴乱一池春碧。罗衣滑落肩膀,大片娇香雪脂在月华里莹莹生光,柔美的足尖绷得笔直,如同一双琼 玉花苞。

    「嗯……嗯……啊哈……」

    玉鸾变换着不同的角度吸吮曲雪珑的双唇,随着他的动作,云锦薄衫褪到圆润的腰窝上,扭摆的腰肢纤细优美,衬得臀肉挺翘腻滑若倒扣羊脂,一身柔若无骨的赤裸身段如同妖魅,偏生他的眼神里却带着狂热得单纯的欲火,渗着原始肉欲的糜烂蚀骨,诱惑着彻底的堕落。

    良久,直到玉鸾无法呼吸,他才松开曲雪珑,浑身发软地歪倒在床上,唇瓣之间扯断数不清的花露  玉唾,映着泻银微光。

    「啊哈……呼……」

    薄衫如湿绣芙蓉,裹不着日渐成熟的肉体,月光下的肌肤酥温玉软,修长柔韧的雪腿半张半合,藏在大腿内侧的叠叠嫩苞早已满盛香露,静待有心人的品尝。

    绣屏深照影,帘密收香,玉鸾轻轻喘息,眼神勾人地看着曲雪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