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宋辰又忙了起来，他是得公司高层赏识的青年才俊，自有他一番事业要闯荡。 沈末比以前更加关心宋辰的冷暖，做个好妻子，和他一直受到的家庭教育契合。 国庆七天假期，宋辰买了好礼，陪沈末回沈家过一天节。 晚上在饭桌上沈父同宋辰喝了几杯酒，他很欣赏宋辰的才干，却笑得夸张虚伪。 酒过三巡，他红着脸大声玩笑： “末末有一个表哥，从小就对他很好，可惜马上要结婚了…”他垂着头狠狠挤了两下眼睛咧咧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接着说： “欸末末，你还记得你表哥吧……他前些日子刚回国，见到我还问起你，问你过得好不好……哟，看我是醉了醉了，说胡话，宋辰你别介意啊。” 沈末停下咀嚼的动作，心下慌张，转头却见宋辰嘴上始终含着淡笑，没有接话。 一旁的沈母丁兰连忙笑着解释那也不是什么正经表哥，就是沈父沈青山当司机那家的少爷，从小便和沈末亲近几分。 沈末放下筷子，低着头，这个氛围实在让他尴尬又难过。父亲不满意母亲给他安排的相亲，每次回家，宋辰都要遭这些莫名的排挤。 宋辰在桌子底下捏住他的手，回了句：“知道了，谢谢妈。” 沈青山看见沈末没出息的样子就烦躁，他晃晃悠悠站起身，嘴里含糊不清地跟宋辰打好招呼，说他是客，随心一点。说完腆着大肚子进了卧室，重重摔上了门。 剩下客厅里三人默默无言，丁兰青着脸继续吃着菜。 晚上他们留下住，在沈末以前的房间歇息，之前父亲提到俞嘉平，沈末格外敏感，趁宋辰洗澡，他把抽屉里和俞嘉平的合照全藏了起来。 宋辰隔着门听见相框摔落在地上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慌张。 末末这是在羞辱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吗。 宋辰抬手抹了两把脸上的水，湿密睫毛下清明的眼神冻人心骨。 第二日清晨，沈末接到高中班长的电话，说三天后有个同学聚会，邀请他参加。 沈末看了看站在床边穿衣的宋辰，抿抿唇说等下给他回复。 俞嘉平会去，方才班长特意提醒他道。 “老公……我可以去吗？” 宋辰对着他抻衣领，表情看不出情绪，他垂眸看见沈末捏紧被子关节泛白的手，说： “末末想去便去，不必问我。” 沈末愣神片刻，点头嗯了声，爬起身体跪在床上为他打领带。微凉的西装外套还沾着丝丝酒气，他低头咬着唇认真摆弄着。 这样的事情他很熟练，很快就完成一个漂亮的结，他眼睛满意地眯了眯，手欲缩回去却被宋辰抓住。 “我送你去，也会接你回来。注意安全，别喝酒。” 沈末抬头，沉溺在他深邃的眼里，动了动手指，答应下来：“好……” 同学聚会前一天沈末接到俞嘉平的电话，对方一开口，沈末就变了脸色，腾得从沙发上站起，给了宋辰几个窘迫的眼神就溜去了阳台，紧接着心虚地关上了阳台门。 刚才俞嘉平开门见山问沈末有没有想他。 宋辰听见了，沈末根据他突然扶眼镜的动作判断出来的。 沈末拢着薄外套听俞嘉平讲，对方一直不肯挂断，不停地给他讲关于他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沈末窝在吊椅上耐心听着，偶尔回一两句。 他本没什么朋友，也拒绝不得这份热情。 宋辰眼角的余光都撒在沈末身上，直到日落，他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摘下眼镜，进了厨房。 晚上沈末躺在床上似乎心事重重，半夜宋辰依然能感受到沈末克制的翻身动作。 黑暗中，宋辰伸手搂过他的腰，哑着嗓子问他在想什么。 “老公，我和俞嘉平没有暧昧关系的，以前我们是朋友。我好怕你会因为我爸说的那些话误会…… ” “既然怕我误会，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说呢。”宋辰收紧了手臂。 “我——” “你说没有，我便相信。睡吧。” 宋辰抓住他蜷在胸前的手，下巴贴着他的头，闭上了眼睛。 有些东西驻留在心头消散不去，说再多话，也赶不走。 出发去同学会前沈末有些紧张，穿了一件随意的衬衣配牛仔裤。他的胸小，倒不会太引人注目。 到了地方宋辰侧过头吻了他的唇，告诉他自己三个小时以后会来这里等他。 沈末长期没和这么多人打过交道，显得局促不安，他下了车，看着KTV的绚丽的霓虹标识，吸了口气往里走。 宋辰坐在车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头俯在手臂上，背部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过了好一阵，他仰起头长呼一口气，把车开到江边停下，摸出一包新拆封的香烟和一个火机，下了车。 他藏的东西，今天让他试试也无妨。 这具身体受惯了香烟浸染，他抽得很顺利，一吐一吸之间，尼古丁侵入血液，江风拂面，短暂迷乱了大脑。 宋辰脑海里又闪过那些令人心驰神往却又心碎忧伤的画面————夏日的阳光刺目，万人迷美人倚靠在高大的梧桐树下，被一群男人簇拥着，他很害羞，只是微微低着头不说话。细碎的残光穿过林荫打在他服帖的额发上，那一簇褐色软发都在闪着光。 那群男人轮流给他讲笑话。每当他笑了，男人就骄傲地向同伴炫耀自己的成功。 像亲吻过公主手背的骑士，倍感荣光。 万人迷美人逮到一点缝隙，便从蝉鸣声和男人们的吵闹声里逃离。 不，是短暂的逃离。男人们很快紧跟上他的步伐，一群人继续簇拥着他，一同消失在那片绿色花园。 宋辰的确心驰神往，却只是想独占美人。 他不想等了，掐了早已熄灭的烟，上车往KTV赶。公主会是他的，他绝不主动放弃。 宋辰一路驶过繁华大道，驶出川流不息的车流，向沈末而去。 他询问前台他的方位，大步往里赶，临到门时他听见里面传来高声呼喊，似野兽在狂欢。 熟悉感汹涌而至，他的心脏一瞬间紧缩发疼。他急切地推门而入，低暗媚俗的灯光扫过他的脸，随之，镜片折射出无法言喻的光。 沈末在和别人接吻，用刚和他亲吻过的唇。 他被人箍在怀里捏住下巴，像一朵任人摆布折辱的娇花。 亲他的人终于抬起眼和他对视两秒，看清楚来人，他挑衅地又吻了一下，随后松开泪流满面的沈末，任他倒在沙发上。 宋辰扯下眼镜摔在地上，血液里天生的暴力因子疯狂兴奋跳动，一切发生得很快，他冲上去把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揍倒在地，他揪着他的衣领狠揍两拳。 那人面露剧烈痛苦神色，宋辰才借着摇晃的红光认出了他。 他就是和沈末通话一下午的表哥俞嘉平。 他的脸就是一个新的引爆点，宋辰拳头捏紧轻颤，大口喘着粗气，瞳孔骤缩，冷汗爆起，属于他的意识一瞬间被击溃。 他再抬起眼，已经换了人。 “宋辰”抬头，被周围昏暗吵闹的环境弄得头脑发懵，意识逐渐回笼。 他甩了甩头，耳朵首先精准捕捉到沈末的哭声，他回过头，看见沈末哭喊着拉扯他的胳膊。 他愣了足足一秒钟，这样的哭泣和沈末在床上的不一样。 地上双颊染血的男人挣扎着起身，疼痛呜咽，“宋辰”用力捏住沈末的手，意在安抚，他转头看见那张他和宋辰都无比熟悉的脸孔。 呵，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宋辰”从迷茫到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只花了半秒，他站起身狠踹了两脚地上的杂碎，用皮鞋跟狠碾男人的手指。 “你不配碰他。”“宋辰”狠厉警告。 听着男人痛苦的哀嚎，他几乎咬碎了牙才让自己冷静一些，一把拽着沈末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