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论推倒失格神灵的姿势（11）
一阵风突然掠过这座繁华的城市，扬起妇女们的裙摆，惊飞一群落在白色塔顶上的白鸽，吹落了树上所剩不多的树叶。 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投往地上的树影也因这阵寒风微微扭曲摇晃，随后又恢复如常。 几乎是同一时间，圣安塞洛的光明大教堂中，所有正在进行虔诚祈祷的信徒和神职人员都感受到了心底的颤动，这并非是他们自身的情绪，而是在一种更加具有压迫性的力量下被动的感受。 信徒们模模糊糊感应到这似乎是神灵的回馈，但是无法解读出具体的信息，于是只当成自己得到了神启，欢天喜地地对着大殿里的神像虔诚礼拜，而作为距离神灵最近的教皇圣·萨尔索斯五世却是清清楚楚察觉出了神灵传达过来的情绪。 愤怒，以及毁灭。 入夜后，圣安塞洛的居民早已安睡，而教堂的大殿上，却站满了人。 这些都是主教级别以上的神职人员。 “这是……渎神。”圣·萨尔索斯五世神情肃穆地注视着神殿内高大的神像，手里的权杖光华流转，隐隐和神像上的那一层薄薄的光晕相互呼应。 “罗威亚，凯德。”教皇转过身，看着站在人群中被他呼唤名字的两个人，目光悲悯而坚定，“吾主的土地上有肮脏的阴影正在蔓延，邪神的眷属带来了混乱与战争，亵渎神灵的恶徒必将受到惩戒，正如所有的污秽都将得到净化。” “现在正是为吾主献上忠诚与荣耀的时候。” 身着骑士铠甲的凯德以及一身黑色长袍的罗威亚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着教皇，或者说，是对着教皇身后的那尊神像单膝跪地低头，脸上满是狂热地齐声道：“愿主的光辉播撒大地，而我与光同行。” 教皇点了点头，“愿主庇佑于你。” 他举起手中的权杖，顶端的菱形水晶骤然发出明亮的光芒，无数玄奥的符文环绕在它的周围，一道浩渺又神圣的气息散发出来，带着至高无上的伟力拂过在场所有人的身体。 站在最前面的凯德和罗威亚是最能体会到这股力量之伟岸的人，他们的神色愈加恭敬，水晶的光芒中分出两道分别射向了两人，随后光芒吞吐，几息之间就重新隐没了下去。 “去吧，这是吾主的恩赐。”教皇说道。 …… 正处在忤逆者结界中的墨蒂菲尔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看窗外。 “洛伦，你所说的绝对能对抗神灵的武器到底是什么？”丁未盯着坐在对面的灰袍男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询问这个问题了。 在系统给出的信息和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中，这个武器的概念都出现过，但是都没有详细的说明。 洛伦，作为尤尔的引导人，这个组织的创立者之一，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存在，那么他就是在刻意对“尤尔”隐瞒。 能够对抗神灵的武器为什么要对尤尔隐瞒？尤其是现在已经到了发起进攻的时刻，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对他进行保密？ “尤尔。”洛伦叹了口气，结束了沉默，“我知道，你需要一个解释，但是，我并不确定，这个答案会不会让你对组织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不好的想法？丁未的心里一阵古怪，脸上的表情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为什么？” 洛伦看着面前的人，他那为人称赞的品格和容貌丝毫未变，这也是组织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武器的事情告诉他的原因。 一个战力强大，却过于正直的骑士。 “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洛伦起身道，脸上带着释然的神情。 是与组织从此决裂，还是成为组织的助力者，都将会得出答案。 还不知道面前的骑士换了个芯连暗杀都用上了的洛伦，怀揣着忐忑的心带丁未进入了这个堡垒更核心的内部。 也就是，平时研究人员聚集得最多，最安全的地方。 复杂巨大的符文法阵刻印在光滑的石壁上，洛伦带领着丁未穿过这道关卡，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广阔而充满着科学意味的空间。 丁未的视线扫过那一个个忙碌的研究人员，再看向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一个个巨大的圆柱体，只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进入了一个魔法与剑的世界，而是生化危机的片场。 那些圆柱体里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漂浮在蓝色的溶液中，看着就很猎奇啊！ 洛伦注意到丁未古怪的神色，却以为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表现，于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这些，就是我们的武器。” “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伪神’。” 终于把思路整理清楚的丁未转头看着洛伦，“他们的战斗力能有多强？” 人造神灵啊，忤逆者组织还真不愧是这个名字，这东西搞出来，在他原本的世界，和人造人的概念也差不多了。 不对，甚至更加震撼，毕竟这是创造一个比人类还要强大得多的物种。 虽然审美好像不太行的样子。 洛伦惊讶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种武器很……” 他的话在丁未坦然的眼神面前说不下去了。 很？很什么？丁未不明所以。虽然这玩意一开始看上去虽然确实很辣眼，对精神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是说不定到时候对敌方会造成更大的打击啊。 都是一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被光明神保护得好好的人类，这样的东西出现在那群光明教堂的人面前的时候，说不定效果超级加倍啊！ 洛伦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这样的人把面前的骑士想得太过迂腐了。 两人在这个布满了圆柱体的空间里转了一圈，丁未也差不多搞清了忤逆者们想干的事情。 无非就是利用符文将整个组织的人员的精神连接起来，然后以一种类似信仰的投放方式将这些伪神唤醒，操控他们进行战斗。 这些伪神的身体都是组织内部通过解析落日之战遗址中的残留物创造出来的，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了神灵不死和再生的特性。 人类的智慧还真是令人震撼啊。丁未不得不发自内心的称赞能够研究得出这些东西的研究人员们。 三天后，一个情报传递到了所有人的手上。 “裁判所和骑士卫队？”洛伦看着这两个名字，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他们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 以这么突然的时间发动攻击，一定会和起义军正面遭遇，而根据两边力量的悬殊对比，没有强大魔法师和战士坐镇的起义军肯定是失败的下场。 丁未坐在长桌的角落里，手指轻轻点着椅子的扶手，一下一下，蓦地想到了之前墨蒂菲尔提醒过的一句话。 “莱斯利有异动。” 当时的他并不能解读出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墨蒂菲尔并不愿意再直接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也因为神力受限的缘故，之后更进一步的询问都没有得到答案。 要不是看到攻略目标的完成度已经到了18％，他还以为这次的临时事件让墨蒂菲尔对他好感降到零了呢。 现在看来，应该是光明神那边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教堂那边有这样的反应。 难道是终于作为半个信仰神被逼疯了？说起来，背包里的那颗槽点满满的十全大补丸正好也是那个时候消失的，但是他并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对。 总不会是系统把这颗药丸用到了莱斯利身上，然后让祂补过头疯掉的吧？ 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飘过，丁未漫不经心地听着坐在长桌上的这些决策者讨论。 “总之，现在就是尽快调派人员应对这次的突发事件，如果可以，最好在王国军队也察觉并加入进来之前，就将教会的力量消耗掉。”坐在首位的老人沉声做了最后的决定，“具体的人员调动，所有人配合洛伦的决策。” 整个忤逆者组织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有序而急速的运转起来。 丁未在完成之前被交付的任务后，就蹲在了自己的居所，一边想办法把某个玩起了躲猫猫的神灵挖出来，一边等候通知。 “不出战？”接到命令，丁未有点意外。 洛伦点了点头，“由你和智囊团分析战况并制定战术，并且随时准备在圣安塞洛发起进攻，根据观测，最近弥漫在城市中的光明元素越来越浓厚了，可能是有真神在注视这里。” 而能够堂而皇之在圣安塞洛城这么做的，除了光明神莱斯利，不可能还有其他神。 “不过幸好你之前已经将城中的符文布置完成了，就算真神降临，我们也有一定的时间来引导‘武器’进行迎击，好歹算是不会直接被蒸发了。”洛伦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人类在真神面前，毫无准备的话确实只有被蒸发的命运。 丁未当然也不会对这个安排有什么异议，便答应了下来。 “对了，你信奉的那位，还在么？”洛伦突然问起了这件事。 在一开始，丁未便表明了墨蒂菲尔的身份，虽然当时并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但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档口，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只有一个人的信仰支撑的神灵，都是一个敏感的存在。 洛伦的这句话，其实也是在试探丁未的想法。 是放弃信仰让那位小神灵直接消失，还是继续保留着，并且参与到对光明神的讨伐中？ 丁未扬起一个笑，“这可是我宣誓效忠的神灵。” “如果你坚持的话。”洛伦摆摆手，“我就先走了，你之后记得去作战会议室，最晚不要超过晚饭时间，那些家伙可不喜欢久等。” “当然。” 墨蒂菲尔隐藏在黑暗中，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如同这片不变的黑色。 沉默着，他静静沉入了自己的精神空间，里面的黑暗看起来和外界并无两样，但是却多出了一些漂浮不定的光点，照亮了一片不大的区域。 感应到墨蒂菲尔的到来，所有的光点都以或快或慢的速度向他聚拢，在它们离开了所在的位置后，一个不动的光点便显得格外突出。 那是，在这个空间中诞生的，由墨蒂菲尔的主观意愿形成的——一颗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