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论推倒失格神灵的姿势（3）
苏希塔族尽管没有那标志性的尖耳朵，但是优越的五官搭配上碧绿的眼眸和居住的树屋，总是让丁未想起那被人为赋予了特殊意义的虚构种族——精灵。 当然，这个据说已经存在上千年的种族，在某些方面来说确实单纯得让人无奈。 从某个角落收回目光，丁未假装没看到那堆蹲在一起围观他的“精灵”，走过一座藤桥，再从悬梯攀升而上，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藏书阁。 里面正在进行整理的一个苏希塔族人见到丁未，惊讶地说道：“眷者大人，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吗？” 丁未面带微笑地说：“我需要了解一些关于‘落日之战’的信息，这里有查阅的书籍吗？” 自从他被带回来，已经过去三天了，但是丁未对于如何攻略墨蒂菲尔还是毫无头绪，在确认身处的环境暂时没有生存威胁之后，他认为，与其枯坐等待，或者僵硬而没有计划性地接近墨蒂菲尔，引起警觉，不如先迂回地从这个追随他的族群中找到突破口。 毕竟接了任务还是要好好完成的嘛。 丁未为自己的爱岗敬业点了个赞。 尤其是，在他还想完成附加任务的情况下，更加需要好好计划每一步。 想到尤尔的愿望，丁未叹了口气，虽然他完全可以无视这个非必要任务，但是出于某种也许是“老爷爷”看到有所亏欠的后辈的念头，他总是在说服自己放弃的路上寸步难行。 而且这个任务本来就与主线毫不冲突，甚至可以说，王国和光明神的存在，本来就是墨蒂菲尔要重回神座的绊脚石，是一定会进行铲除的。 在苏希塔族的人眼里，他是墨蒂菲尔的“眷者”，据说是因为他的体内存在着名为“神眷”的力量，他未经过系统学习就能听懂苏希塔族的语言，就是这股力量的作用之一。 据丁未估计，他们说的应该是那股一直在他身体里乱窜的细流，而也是因为这层身份，对于他的要求，苏希塔族总会在最大程度上满足——除了食物上的分歧。 经过了解，丁未敲定了苏希塔族的藏书阁作为重点探查的地方。 明白丁未的要求后，掌管藏书阁的精灵很快就翻找出了相应的书目，在一颗浅绿色的棱形晶体上用笔勾勒了几个字符，然后把它递给了丁未。 “眷者大人，您只需要集中精神去感受这块水晶，就可以进行了。”精灵指了指那块水晶，“但是由于您不具备魔法天赋，精神有限，所以一次最多一个小时就必须要进行休息，不然会头疼的。” 丁未道了谢，拿着水晶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间距离地面十几米（目测）的树屋。 坐在椅子上，丁未闭上眼睛，依照指导集中精神去感受手中的水晶，陆陆续续有九本书如同投影一样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有点……神奇。丁未睁眼惊奇地看向这块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晶体。 脑海中的投影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打断。 不愧是不讲科学的世界。丁未感慨一句，转头细细浏览书中的内容，大致扫过一遍剔除无用信息，再将可能派上用场的信息迅速整理出来，因为体内那股被精灵们称作“神眷”的力量，那些陌生的文字被自动转化成了自己熟知的语言，让这个过程像是流水一样顺畅。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丁未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精神猛然放松，从水晶中抽离出来，他呼了口气，有些头晕地甩了甩脑袋。 “嘶……感觉比连续三天通宵工作还让人头痛。”吐槽了一句，丁未扯过一旁的纸笔飞速用汉字列出刚才提炼的信息。 创世神？这个世界原来不是一开始就存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神灵的吗…… 写了两行，丁未突然想到了之前墨蒂菲尔说过的话。 ‘人类的情感真是造物主精心准备的一个意外。’ 墨蒂菲尔口中的造物主应该就是这里面的创世神了？那就是说无论是人类还是神明，都是被造物主，也就是创世神创造出来的？ “落日之战……光明神莱斯利窃取了包括森林女神、丰饶之神、大地母神……等众神的权柄，收归自己所有，其后数年，再无新神诞生。” 仔细看了看自己写下的文字，丁未皱起了眉。 不对啊，这里面，他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东西。 “从创世神创造众神和人类一直到落日之战，这里面好像没说，神灵的诞生先后吧？莱斯利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的？之后创世神沉睡，那肯定就没有再继续创造神灵或者人类了，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莱斯利窃取众神权柄之后，其后数年，再无新神诞生呢？” 丁未认真检查完整理出来的信息，只感觉似有重重迷雾遮在了自己面前，也遮住了那段久远的历史。 休息了一会儿，丁未再次将精神探进了水晶，又将前面翻过的部分再次校对了一遍。 整整五天，丁未除了必要的生存活动，其余时间都泡在了水晶里，将九本书从头到尾通读彻底。 然后他得出了一个令人头痛的结论。 “莱斯利……是墨蒂菲尔创造出来的？”丁未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看书看傻了，才会得出这么一个可笑的结论。 可是从书中几次记载的时间看来，莱斯利正式出现在世界上，是在墨蒂菲尔被创造出来、创世神沉睡之后，众神还未出现之前，甚至可以说，除了墨蒂菲尔，其余所有众神连创世神的存在可能都不知晓。 “……”丁未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喃喃道：“墨蒂菲尔和人类是创世神亲手创造的，随后创世神沉睡，墨蒂菲尔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拥有了和创世神一样的力量把莱斯利造了出来。” “然后人类开始繁衍，众神开始出现，也就是说，不仅是墨蒂菲尔与众神不一样，莱斯利也是完全不同于其后众神的存在。” “仔细想想，后来出现的神灵，似乎都是以人类的信仰来命名的，人类需要什么，就会诞生相应的神灵，众神因信仰而诞生？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现在莱斯利要求所有王国子民都不能信仰其他神灵，而莱斯利，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墨蒂菲尔的身份……” 丁未随意放在水晶上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这是他几十年间养成的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苏希塔族存放的书籍都是由他们自己整理保存的，一个追随墨蒂菲尔的种族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莱斯利会不知晓？” 抬头看见那轮外面那轮已经缺失大半个面积的月亮，丁未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紧张的思绪放松，无奈地笑了笑把水晶放回桌上。 “明天再去问问吧。” 这片由墨蒂菲尔开辟出的领域里，是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的，只有通过月亮的圆缺程度来判断时间，现在缺失大半个圆面的月亮，明确表示着现在已经到了近似深夜的时间。 第二天起身去找苏希塔族族长询问的丁未，得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和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眷者大人，今天去问问吾主的话，会有非常奇妙的事情发生哦！” 丁未：“……” 直接问当事人，这，不太好吧？ 然后他站在了神殿门口。 这段时间丁未一直没见过墨蒂菲尔，只知道他似乎从回到这里开始，就没有出过神殿的大门，现在骤然要找他，心情属实还是有点忐忑的。 深吸了一口气，丁未推开神殿的门。 入眼是一座巨大的木雕，和刚来时见到的那个神殿里雕刻的造型一样，不过没有缺损，能清晰看见雕像的五官，丁未仔细看了看，感觉和真实的墨蒂菲尔本神还是存在一点差距的，没有了那明艳的色彩对比，明显庄严了很多。 交错的枝丫撑起一片穹顶，淡淡的月光从缝隙中洒落下来，将整个神殿内部蒙上了一层轻纱，冰冷而柔和。 丁未脚步不停，穿过雕像旁的一条回廊往墨蒂菲尔的日常居所走去。 见到墨蒂菲尔的过程异常简单，也没有出现才进去就被踢出来的滑稽场景。 丁未见到的，是一个坐在藤椅上安静看书、气息柔和到好似一个平常人的墨蒂菲尔。 依旧穿着一身黑袍，但无论是布料还是款式，都比之前看起来要高了几个层次。 要不要出声呢……丁未在心里计量，如果出声打断墨蒂菲尔现在的动作，会不会转头他就成了树根底下的肥料了？ ‘眷者大人，今天去问问吾主的话，会有非常奇妙的事情发生哦！’族长的微笑和这句话突然从他脑中闪过。 “……”丁未轻声走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低声说道：“吾主，您的信徒请求您解答一个疑惑。” “嗯，说。”冰凉而低沉的声音清晰在丁未耳畔响起。 这么轻松？丁未心中狐疑，又不能直接抬头去看墨蒂菲尔此时的神色，只能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莱斯利确实不会知晓这些事，因为，整个苏希塔族都是我的一部分。”墨蒂菲尔苍白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籍，语气平淡。 丁未感觉自己脑中的所有思路在这一瞬间断掉了，以至于自己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面前这个完全不在他思考范围内的神灵。 墨蒂菲尔停下，转头被褐发骑士的表情取悦了，面上扬起一个轻微的笑，“你在寻找什么？” 丁未被墨蒂菲尔突如其来的笑惊吓到了，表面上却是主动低下了头，语气恭敬地说道：“为您的回归寻找一切可以铺作路径的东西。” 从神殿出来，回到树屋，丁未才猛地喘了一大口气。 虽然今天的墨蒂菲尔看起来极好说话，甚至还对他笑了，但是那种只有嘴角勾起弧度，眼中毫无波动的笑，只让人感到被俯视的压力，丝毫没有欣赏的冲动。 “还真是发生了非常奇妙的事情啊……就是不太美妙。”丁未看了一眼待在原处的绿色水晶，无奈笑道。 看起来墨蒂菲尔的这个状态应该不是常常会有，不然族长也不会特意点出今天去才会有奇妙的事情了。 不过，整个苏希塔族都是他的一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所有族人都是墨蒂菲尔创造出来的，还是说其实这些族人都是他的一个分身？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不就是加入一个QQ群，结果发现除了你自己，其余全是群主小号的惨烈景象吗？ 有关实际任务信息的问题在系统那里都不会得到解答，丁未关闭面板，站在露台栏杆边看着来往的苏希塔族人，伸手将垂在面前的头发往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感受着微风吹过洗漱之后微微潮湿的发梢时带来的凉爽。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许、大概，不会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