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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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了神父的罪,他抬头,看见神圣之人。 恶魔与修女的初见,伪装成了可怜少年。 神色冰冷的少年像看尸体一般打量将罪孽卖给自己的神父,浅金色的卷发在黄昏中呈现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温馨感,他通身的气质明明像极了贵族之后:衣着得体,腰肢纤细,面容精致,每一根汗毛都宛如被最闪耀的阳光细细亲吻过。如果忽略他背后那一对纯黑色的诡异双翼,你几乎就会觉得他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天使大多是恶心的东西,这是安格司一贯的认知。正如同天使与上帝的肮脏,他们遗落在世间的亲戚也污秽不堪——尘世间最接近上帝的人应该就是神父了吧,他有理由觉得他们是至亲。而这世间不少的神父虔诚地跪拜过他,在他的脚趾上留下肮脏而谦卑的亲吻,只为了在犯错之后道貌岸然地继续维持“神圣”,他们一副被逼迫的可怜样子,边向上帝忏悔,边将自己的罪孽出卖给恶魔。 他是恶魔,他们的罪孽已经足以使他强大到可以肆意玩弄世人的地步。而出卖罪孽的人不管这些,他们会遗忘自己的罪,失去与恶魔交易的记忆,然后……继续犯错。 这个神父的罪孽是杀害少女,这已经是最常见的一种罪孽了,原本不值得安格司收集,只不过这人的罪孽格外深重而已:假借神父的名义,对没有判断能力的少年少女下手,孩子们的父母亲手将他们送给杀人狂,还以为前方是通往天堂的阶梯。 安格司已经足够强大了,对人世间的破事也少了好奇——所有世人都是满身罪孽,犹如他们的创造者一般伪善,层层华丽的外衣包裹着污秽的真实。少年因为新摄入的罪孽而面容更加妖冶起来,他勾着玫瑰色的唇,蓝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不远处的教堂。他就是在那种号称最神圣的地方,将那些活生生的小孩子折磨致死的么? “你,你这肮脏的恶魔,你竟然敢靠近主的……” 刚醒过来的神父声音被掐断在喉间,安格司修长白皙的手牢牢卡着他的喉咙,很快就捏得他脸色涨红,一双眼睛逐渐变灰。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自以为能够将罪孽摘得一干二净,完完全全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人,在清醒的那一瞬间就摆出清高的态度破口大骂,还以为他才是污染人世的东西。 这世间本就污浊,他顺应人的恶自然而生,不经造物者,他是天生阴暗的恶鬼。 杀死这一个神父完全没有任何影响,这人虽说还会生出更多的罪,他却不需要这人提供的东西了,随处都可以找到一个满身罪孽的人,更何况这个人应该为他方才的冒犯负责。 安格司加大了手指收缩的力气,黑色的指甲仿佛已经与这年轻神父的皮肉融为一体。 不远处出现一条人影,安格司心脏跳动了几下,一双深蓝如海的眼睛中翻起一堆浪花,他几乎就要为那美丽的颜色落下泪来。 神父昏厥了过去,被恶魔嫌恶地丢在脚边。 “您好?” 皱着眉头的少女走近衣衫褴褛的少年,她原本只是出来报告神父自己今天的罪孽已经忏悔完了的,没有想到看到这么脆弱而美丽的少年依靠在树上,有气无力地望着她。 德兰与少年深邃美丽的蓝色眼睛对视,瞬间就软下了心肠,“上帝保佑您,请问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是一片纯白,如水晶一般折射着外界的光辉。他还不曾在人世间见到这样的纯净之人,有几缕酒红色的发丝从她素色袍子中垂落下来,她应该长着一头被世人赋予了野蛮意义的红发,红褐色的眼睛里却是令人心安的温和与修女通有的恭顺。 安格司的眼睛闪了闪,他无法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恶意,便无法操控她的神志。不过这个少女意料之中地好对付,她听说了少年家族没落,并且因为恶魔的骚扰而被迫流离到这边,眼睛中顿时升起了白蒙蒙的雾气,“我或许可以收留您,直到您愿意回去让恶魔离开。” “离开?”安格司蓝眼睛里划过一分好奇,“您认为恶魔是可商量的么?” 德兰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眼睛,声音里多了几分紧张:“您可以不必认同我,修士们说过我是院里最没有天分的修女。” 这话换谁说出来都会有些抱怨的意味,而眼前这少女的神情仿佛真的是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安格司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生出了一种陌生的烦躁。他在少女的搀扶下站起来,浑身没什么力气似的依偎在少女的肩膀,她温热的体温从白袍子传到安格司的脖颈,将他的耳垂蒸出一团浅红。 “他们只是对红发有偏见,或许以为你是恶魔,是女巫……”察觉到少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安格司揣测着她此刻的情绪,收敛了语气中的冷意,安慰道:“您是我见过最美丽善良的人。” 也是我最想收集到黑色情绪的人…… “请不要这样说,”德兰搀扶着身旁这纤瘦而温柔的少年,压制住自己因为难得的夸奖陡然而生的雀跃:“我只是做了所有修女都会做的事。” 安格司知道赞美是人类无法抗拒的东西,却不解于她没有生出来一丝骄傲的情绪——或许是被打压惯了的笨蛋罢了,居然不放松出自己的一点点情感。他并没有夸大少女的美丽,她如果堕落也一定是最极致的诱惑,她比他更适合做惑乱人心的恶魔。 想到那个神父的所作所为,安格司眼睛深了深,他最好还没有对这少女做出什么会触怒他的事情。 “您可以叫我安格司。”少年在修道院的门口停下,脸上温软的笑使肃穆的建筑都柔和了几分,他隐忍着靠近教堂的不适感,打断少女的前进的步伐。 “啊安格司,”德兰垂眸看了看他腿上的上,略带歉意地顿住了脚步:“我叫德兰。” 安格司轻笑着重复了几遍她的名字,直到她略显尴尬地松开了搀扶在他腰上的手,他将少女的名字咀嚼着吞咽下去,微凉的指尖主动攀上了少女的手臂,乖巧地请求:“请您再扶我一会儿,德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