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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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连几日,宋悬都要上山去。上山路难走,怕动作太大脚上结痂的伤口裂开,他要一早就启程。后来兄弟们找了把铁轮的轮椅,换着人推他上山去。 大家都是从小到大的朋友,道谢就显得客套了,宋悬一路上就问大家伙想吃什么,他晚上回来给他们做。 为礼貌,宋悬次次都早到,在亭中等到太阳到西头,便见她自山道上轻步走下。 宋悬起初叫她梦姑娘,她偏头,很快在桌上写:“小梦。” 这种小名,须得是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宋悬心里惊喜参半,笑着唤道:“小梦。” 她望了他一会儿,随即偏开脸,轻轻点头。 宋悬没有问她为何只在近黄昏时才出门来,想着该是中午太阳正毒,这会儿凉快,又不黑,姑娘一人外出家里人安心。况且自见她,她即便吃他带来的点心、小菜,也只掀开一小片幕离,至多只露出嫣红的嘴唇,从没摘过幕离。想来既有男女授受不亲,又有防晒那一用途。太阳在锦城那样稀罕,宋恋在家,夏天出门都仍坚持打伞。 宋悬健谈,猜她常年在这山顶深闺里困着,便同他讲他去运镖时的见闻,也讲自己家里的一些事,讲远在京城的父母,又讲锦城家中的奶奶和弟弟妹妹。 只在宋弦秀的事上纠结了一下,讲是一定要讲的,毕竟很多人都在乎续娶这事,何况还有个孩子,尽管不在他身边。但究竟该如何讲,却也还没想好,有些头疼。 一日逢着阴天,一早起来天就是能拧出水的青灰色,同行们具劝他不要去了,恐怕就要落下雨来。 宋悬坐在轮椅上看着天色,膝上放着食盒,里头是昨日约好要送给她的糕点。 他若是腿脚还好,撑着伞即便被淋也是要上去赴约的,尽管不好看。可这些日子本来就麻烦弟兄几个了,再连累他们淋一趟雨,重色轻友的着实有些过了。 午时,宋悬切菜时便见窗外淅淅沥沥落起雨来,想着早些下雨也好,小梦见雨兴许也不会出门了,心想:“她好干净,还一身白,如何能忍得了雨天出门,落得一身雨滴泥点?” 切完葱,去拍蒜,宋悬又心忧:“可锦城的雨那样多,她去了一定不习惯。” 这雨下了半天,夜里才停,次日远近的天没有一丝云,一望无尽的蓝。 山上泥泞,路不好走,到了地儿宋悬照旧跟兄弟约好了几时来接,便到崖上亭子去等。 这次一去,一眼便见有人在等,只是那人没穿白衣,也不是白梦。 宋悬心中嘀咕,难道是她家里人发觉了?不禁一凛,整理了一下衣装,清了清嗓子,勉强撑着伤脚站得尽量直,这才上前。 “您是……” 出声半天,宋悬都犯起嘀咕,才见那人转过身来。是个老叟,与先前施药的一般面黑枯皱,见他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他。 宋悬拆信一眼望见张扬的字迹,呆了一下,随即看见落款的“梦”,这才从头看起。 上面写着她昨天淋了雨,有些头昏,今日无法赴约,还望见谅。 宋悬看着,眉心不由得拧紧,问道:“敢为你家小姐病得可严重?” 那老叟却不理会他,神情冷木地转身,径直沿山道往上走。 宋悬心里七上八下的,心中敲鼓,想了想,还是拿着餐盒,一瘸一拐跟了上去,想着还是问问病情如何比较好。 他脚虽为捕兽夹所伤,可好在没伤及筋骨,如今半月过去,若走得不急,伤口不会有大碍。好在老叟走得不快,步履匀称,宋悬跟在后头竟也没落多远,其间他问了几句话,都没得到回答。 不久便到山顶那处宅院前,宅院外围有围墙,青砖码造,庄重古雅,墙下种有夹竹桃,此刻开得红艳非常。 门未落锁,老叟推门便进,未经许可贸然进去有些冒犯,宋悬在外有些为难,老叟进去后也未关门,将门拉开,一双细小的眼看着他,面上什么神情都没有。 宋悬瞧他这样,似乎是在等自己进去,想着进去再陈明来意便是,便进到门内去。 这宅院倒不小,正朝着大门的便是一座构造精巧的木质阁楼,远远便似乎能嗅到木香,两侧则各种建造了两排两层砖楼。 因为院外时只觉这整个宅子沉寂一片,心中暗想是人都出门了吗,宋悬进门时实打实吓了一跳。院中有人在砍柴、洗衣,更有人端出药碗从阁楼走出,最年轻都是中年人的相貌,却死一般寂静,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 宋家也有佣人,宋悬也开镖局,清楚大家做事时从不会这么安静。 却还没等他有其他反应,就听得一侧突的一阵犬吠声,接着一只黑狗从侧面扑将上来。 常年练武,宋悬反应很快,忙撤身躲开。 那只肥壮的黑狗被颈圈的铁链所牵,也无法再前进,只一味地狂吠不止。 只见院落中原本在沉默中的中年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一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以及宋悬。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氛围,正当宋悬思索着该如何道明来意时,前方木质阁楼二楼的门打开,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衣裙,头戴幕离的身影。 宋悬头皮发麻地顶着四下寒冷的目光,高声唤了声:“小梦。” 兴是有风吹来受了凉,她咳了两声,紧接着朝宋悬勾了勾手。 风有些大,她越咳越厉害,宋悬也顾不着这院落的蹊跷了,快行几步走到屋内去,替她关上了门。 楼阁中莫名一股很浓的尘气,四壁窗户不开,只有微暗的光线透过窗缝门缝投进来,阴暗暗的,门外犬吠依然未止,却也未待宋悬多想,他的袖口便被人轻轻扯住。 “嗯?”他侧头去看小梦。 袖口微微一股力,宋悬便被她拉着想木梯上走去,最终到二楼的一间房前站住。 小梦打开门,弯腰脱下足上的鞋,只着一双白袜踩着木地板进去。宋悬也小心褪下鞋,跟着她入内。 房中窗子大开着,从这里看出去,能将山中景色全纳入眼中,视线微移便能看见亭子,以及来往这里的小路。 “你知道我来?”宋悬回身问她。 她点点头,跪坐到窗边矮桌前的软垫上,为他倒了一杯茶。 宋悬接过茶,问:“伯父伯母在吗?我贸然前来,还没有拜见过他们二位。” 她摇头,蓦地倾过身来,拨了拨他汗湿粘在额侧的头发。 微凉无茧的指尖轻轻擦过脸额,宋悬呆了一瞬,随即红了脸。 似是看出了他的无措,小梦似乎笑了起来,因笑而发出的鼻息微微拂动纯白的幕离,一起一伏,好像迎风的白帆,引得本就波浪陡生的心绪汪洋愈发不平。 只见白衣身影起身,小跑着到一壁去翻找东西。 宋悬于是眼睛有空,四下看了两眼,只觉这间屋很大,却很空,连面镜子都没有。床搁在左手边,挂着纯白的罗帐,床榻是和屋中陈设一般的整洁,不像是有活人住着似的。 转眼,小梦便拿来纸墨,写道:“很累?” “因为是来见你,所以没感觉到。”宋悬答说,随即发觉这话似乎被人说得多成了套路,忙解释道:“我没有胡说。” 小梦续而写道:“我会信的。” 宋悬自纸上笑着抬起脸,眨了眨眼:“但说实在的,脚这样,走上路确实不大方便。” 却许久不见小梦落笔,宋悬心疑难道说错了话,正斟酌着,便见她抬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宋悬先是挑起眉峰,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很快想通,忙道:“脚上有伤还非要来见你,这是我的意愿,是我不要脸。你不嫌我轻薄,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能怨你呢?” 小梦闻声一呆,低下脸轻轻摇头,顿笔再不写下去。 宋悬看出小梦在自责,伸出手,轻轻裹住小梦冰凉的手指。 他轻声问:“昨天怎么会淋到雨?” ——“昨日天阴,我早晨就去等,等到晚上,你没有来,我就淋雨回来了。” 宋悬一惊,又悔又心疼:“你……早上便去了?” ——“总不能,每次都让你等我。” “傻瓜。这是我该的。”宋悬双手拢住小梦的手,眼框湿润。“对不起,下次哪怕山洪我都要来。” ——“山洪很危险,我不要你来。你脚上有伤,我不怪你不来,我只是想等,我想等你。” 宋悬心里比三伏天都暖活,笑着拿出餐盒里的糕点、小菜,摆出来同小梦一道吃了昨日没吃成的。 吃饭时只宋悬一个人在讲话,小梦边吃边听他讲,有时肩头颤动,宋悬知道这准是在憋笑。但见小梦开心,他也高兴起来。 吃完,又收拾一通后,小梦牵牵他袖角,在纸上写道——“家里有空房间,你要不要搬来住?” 宋悬给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小梦手一僵。 宋悬于是忙又解释:“尊父母不在,我一个成年男人,若要住进来,传出去,定要败坏小姐名声。” 上一段感情的进展可以说是失败,值得反思的地方有太多。何况宋悬在意小梦,他不愿意自己给她造成任何的言语压力,这些年轻时看不上的礼法人伦,不得不在意。 闻声,小梦周身这才松弛下来。 二人又“对话”了一阵,眼见已到了同兄弟约好的时候,宋悬便拎起食盒,起身告辞。 宋悬猜兴许是全木构造的缘故,为防火灾,尽管不开窗透光,也不燃烛火。约是习惯,小梦走得娴熟。 小梦在前头走着,手牵食盒提梁的一头,宋悬握提梁的另一头,两人隔着微动手指便能碰触到对方的短短一段,一路过迷宫似的走道,下幽深的楼梯。 依记忆,下了楼梯又走几步,便该是到了通向外头的门口。通过丝丝缕缕不甚明亮的光线,宋悬伸出手探过去,果真触到了门缝。 他转过身去,对着身旁纤弱的人道:“那我走——” 冰凉的柔软轻轻触了一下他的嘴唇。 随后,便听得“腾腾腾”一连串踩在木板上小跑声,而后又是上楼的轻快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