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伪父女年下,年龄差】
【零】 谢阮还是要走了。 拖着行李箱,站在楼下。她不让顾斯衡跟下去,男人只好站在阳台上目送。 他见她转身、又挥了挥手,留给他一个侧脸。好像在说,爸爸再见。 “嗯,再见。”他回答。 那个早晨天色很暗。要下雨了。 【一】 搬到顾斯衡隔壁那年,谢阮才刚满20岁。 她一个人来的。盈盈一握的胳膊,葱段似的,一点不像是扛得动两个她宽的行李箱。 公寓没有电梯,顾斯衡怕唐突了,可又实在担心她,于是上前问,用搭把手么? 女孩的圆眼睛忽闪忽闪的,晶亮瞳孔藏在纤长的睫毛下,像只乖巧的小鹿、误闯进陌生的树林。她局促道,谢谢叔叔。 后来熟络一些,顾斯衡试着叫她阮阮。她没有抗拒,欣喜又腼腆地笑了笑。 最初她的确是叫他“叔叔”的。 那时他以为他和她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他是一个住这栋公寓快二十年、和邻居交谈总共不超过十句的怪人。父母相继辞世后,他越发抗拒和外人产生交集,懒惰,畏惧,都是催化剂。 可她是个例外。 鼓起勇气和她说过三两句话,不敢问她太多,怕让她不快。她的肩上扛着并不美妙的过往,他没有证据,这是他的直觉。 谢阮来自南方的小城,公寓房东是她的远房亲戚。她在一条街以外的美院上大一,只有周末回公寓。而他是自由职业、偶尔写点书赚些稿费,在她搬来之前只觉得星期一和星期六没有多大区别,压根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像小孩子一样期待周末,守在楼道里故作偶然迎上归来的谢阮。在一周仅有的那4时里,总忍不住想她、悄悄看她,看她搬个小凳在小区后花园写生。 只是看她,抱着欣赏的目光。没有任何坏心思。 她像天使那么干净。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二】 至于她改口叫他“爸爸”,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那个星期五,他没能等来她。夜已经很深了,敲她的门,没人应。 他没有她的座机号码,手机号更不要提。只好抱着唯一一线希望出门、风驰电掣赶往她的学校。 没来由地,他害怕。 他知道他很滑稽且自以为是。明知她没有任何向他报备行程的义务。 美院后门的围墙下,他找到了她。 让一个烫了刺猬头的男孩围堵着,除了手上螳臂当车一般的推搡之外,一动不动。隐约见那男孩的手抚上了她的腰。她侧了侧脑袋,许是看到了他,就着头顶路灯微弱的光,轻轻张了口。 她在说,救命。 他的心口似是惹了划着的火柴,烧得脑袋都昏了。 此前三十三年的人生里,还从未有过勇气冲到一个高他大半头的年轻男孩跟前、一拳挥在他脸上。回过神来,他见那刺猬头男孩捂着脸、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他自己都想象不到,原来他的力气能大到这个地步。 他拽过她的手腕,不要命一般地狂奔,仿佛身后有一群猛兽尾随。直到冲进小区后花园,这才喘着粗气停下。 脑袋尚且昏昏沉沉,她却已然一头扑进他怀里,也不说话,只是哭。 “好啦,阮阮……不哭,不哭……没事了……”他愣了片刻,实在推她不开、便只好小心翼翼将她回抱。 不知她哭了多久,慢慢地就没了动静。他以为她是哭累了睡着了,刚想拍拍她的肩,却又听见她的闷哼—— “顾叔叔……你要是我爸爸,该多好。” 也许是他的错觉,她好像搂他搂得更紧了,两条印象里很纤细的胳膊却钢条似的勒在他肩头。他早在那时候就该预料到的,她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柔弱。 顾斯衡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至于几秒后听到她下面的话,他的心跳差点停滞—— “叔叔,他可以叫你……爸爸么?” 他脑袋里“嗡”一下,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阮阮,这样……很奇怪。” 可终究没有拒绝。他不忍心。 尽管还是过不去心上的坎,可还是自他安慰着,至少给了他一个保护她的正当理由。兴许有这样一层玩笑般的关系在,他那些龌龊的心思也能稍稍偃旗息鼓吧。 虽然他知道,他本质上还是个懦夫,哪里配做父亲。 自那之后,他有了更加充足的理由和时间接近她。 每天斟酌着什么时候该给她打电话,打少了担心,打多了也担心,她会不会嫌他烦? 每周五他都准时去美院门口接她放学,偶尔还能得一句客套的赞美:“阮,你爸爸好年轻啊。” 同样是自那之后,与她接触的每分每秒,他过得更加如坐针毡。 该怎么做,才能不去渴望占有她。 他甚至不曾想过,一年后的今天,他被喊着“爸爸”的她压在身下鱼水欢爱。 【四】 质变的前夕,一切如常。 谢阮仿佛已经把顾斯衡当成了名正言顺的养父,几乎每个周末都来他家里蹭饭,偶尔还会提出留宿的请求。他一次都没有答应。 不知是不是顾斯衡的错觉,谢阮虽然还是和初见时一样乖巧娴静,可那眼神似乎没有记忆中那么温柔了、在他拒绝她的时候甚至会闪过骇人的阴郁,仿佛那眼眸之下藏了一头猛兽,随时能跳出来将他撕碎。 他知道孤身异乡的她太渴望一个依靠。可无论如何,最合适的人选都不可能是他。 顾斯衡也曾试探着问谢阮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可谢阮沉默以对,匆匆扒完了饭,收了碗筷,坐到沙发上发呆。那天临走前才猛然来了一句,爸爸,我不喜欢男生。 门锁“咔哒”一声响。他的心也沉了底。之后快一周的时间,他魂不守舍。 周五下午,开着车,一如既往在校门口停下,心都悬在半空,直到她上了车坐到副驾驶上,他才稍稍放心了些。至少他还没有完全失去她,对不对? “爸爸。” “……嗯?” “我要付不起房租了。” 他不傻,不用她解释,他也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滞了片刻。 “啊?” 她砸吧一下嘴,语气冷淡、和往常判若两人:“我下周……就搬回宿舍去住,以后周末不回来了。” “不回来”三个字似乎说得格外用力。 “哦……好。” 顾斯衡回过神来。自己错的太离谱。 谢阮要走,他肯定拦不住她。硬把她和他一个外人捆绑在一起,这没有意义。有所奢望是他的原罪。 顾斯衡垂了眼眸,不再看谢阮,自顾自捏紧了方向盘,指关节都泛了白。 谢阮住在那间屋子里最后一天,顾斯衡收到了她“一起吃晚饭”的请求。 他只有答应,毕竟这可能是他和她最后的时间。可也压根没想到她摆了两盅酒在桌子上,喝下去一口,嗓子眼就要冒火。 “怎么不接着喝呢,爸爸?”她看着他,那模样竟让他想起暴雨天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猫。 顾斯衡皱了皱眉,只好硬着头皮又喝了半杯,已然头晕目眩。心里还纳闷,酒量什么时候差到了这个地步。 “阮阮,等会儿……我,我好像……” 顾斯衡扶着额头想要起身,可身体沉得要命,连指尖都使不上劲儿。 心底生出恐惧,柔软的触感便贴上他的脸颊,他连颤栗的力气都丧失殆尽,瘫在椅子里如同案板上的鱼肉。 “爸爸,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阮阮的声音柔柔响在耳畔,如同柳絮的绒毛,挠的心里发痒。 他想起她那标志性的、让他心悸的阴郁眼神。 这酒不对劲。 这是他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此后又隐约听见谢阮的呢喃—— “爸爸……顾斯衡,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 …… 【五】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谢阮在他前面走着,而他在后面追。追啊,追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谢阮的脚步,眼看她的背影在视线中化为虚无,吼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 “阮阮——” 他猛然惊醒,药劲还没有过、浑身依然无力,只有眼睛勉强睁得开一条缝。手腕脚踝疼得要命,许是让绳索牢牢捆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坐在床头,温柔无害的模样。可他却从未如此恐惧她。更恐惧去承认,那个柔弱乖巧的小女孩,就是一场假象而已。 “阮阮,你,你这是……你放开我……” 她没有听,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脚趾都蜷曲起来。 “顾斯衡,我喜欢你。”她连“爸爸”都不叫了,声音婉转如流水,一字一句道着梦呓般的荒唐,“不是一般的喜欢,是想抱你、亲吻你、和你结婚、和你做爱……那种喜欢。” 他被捆成大字形瘫在床上,她料定他反抗不得,双手已经解起了他的衣衫。 “你……你说过,你不喜欢男……” “的确不喜欢,但你是例外。” 他该高兴么?顾斯衡有些懵懂:“不,不要,阮阮……这样,这样很奇怪……” 她朝他笑了笑。顾斯衡从未见过谁能将无邪与魅惑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甚至不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孩子。可彼时他无心感叹,只剩恐惧。 “顾斯衡,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刺猬头,是个欺负非礼他的小流氓吧?” “什,什么……” “实话告诉你,他只是我的同学,那天的‘猥亵’,就是演给你看的。” “不……阮阮你……” “顾斯衡,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彻底解开了他的衣服,谢阮便俯下身来,趴在他光裸的胸口,他们的肌肤间只隔着她一件薄衫,她满脸的楚楚可怜近在咫尺:“试探你这么久,哪怕我都要走了,你还在装。我只能出此下策。” “阮阮,不,不是这样……”他语无伦次、手脚无谓地挣扎,她还那么年轻,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犯这个错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可以帮你付房租……我,我什么都可以做,阮阮……只要你别干傻事,我,我什么都做……” “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吗,顾斯衡?”她打断了他,俯下身在他嘴角浅浅一吻。他如遭雷击,猛地把脑袋别开,却让她钳着下巴抓回来、被逼着直视她的眼睛。 “什么都做,是么?” 她说着,手指徐徐探进了他的裤沿,“我没觉得我在干傻事。” “我想操你,也可以吧。” 【六】 谢阮给过他拒绝的机会,可他终究选择了默认。因为他知道拒绝意味着老死不相往来,那样的话他和她最好的结果也只有做陌生人。 “顾斯衡,这是你自愿的。” 她也徐徐脱下衣服,纤细曼妙的身体暴露在他眼前,明明该是相当淫靡的画面,她却仍然像个天使,那么干净。 他闭了眼,认命一般点了头。 她怕他乱动,没有解开手上的绳索,倒是解开了脚上的、方便分开他的双腿。 极其草率的润滑后,他见她穿戴上那硕大的假阳具,还未来得及捏一把汗,她便磨蹭着穴口徐徐挺进。 在她冲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到底是忍不住、咬着枕巾哭了出来。 原来那个器官也能用来交合,哪怕是极其轻柔的摩擦也能爽到心坎里去、沉睡的下身都有了抬头的征兆。他将大半张脸都埋进让泪濡湿的枕巾,哭得浑身发颤。 “顾斯衡,你好紧啊……” “呜……阮阮,别说了……嗯——嗯……” 他想他真是为老不尊,能让自己名义上的养女操得起了反应。 说起来,她绝对是第一次和人做,估计最多也不过在网上搜了些半吊子理论,律动抽插全无规律、完完全全就是随她的心意来,任他怎么纠正也找不准敏感点。那个假阳具的款式还自带旋转伸缩功能,没一会儿就搅得他下身酸痛无力,除了前端仍是蓄势待发、鼓胀的要命。 罢了,就这样吧。 至少她也不必付出什么代价。 心中甚至生出喜悦——至少他是第一个拥有她的。 “顾斯衡,是我做的不够好吗?”她见他吃痛哭得厉害,凝了眉头、神色委委屈屈的,加上长时间的运动,也有些乏了,面色泛起淡淡桃红,汗水点点滴滴滑下她小巧尖细的下巴,稚嫩,又迷人。 若不是让她绑了双手,下身还让她满满当当填着,他甚至想直起身子把她搂进怀里揉揉她的脑袋。 “不……阮阮,这样……这……这样很好……你很棒的,阮阮……呜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心情。快感、疼痛、愧疚、羞耻……五味杂陈,可都敌不过那份侥幸心满足带来的汹涌的喜悦。 他爱的人,她也喜欢他。 也许喜欢的只是他的身体,只是肉欲,可那就够了。 他压根没指望她能和他有什么长相厮守的爱情。他就是让她操出花来,最多也只能做她人生的中转站。 他自暴自弃一般想着,被她稍显粗暴的深吻打断。 释放的瞬间,他眼前一片空白。 他在想,如果,用这种方式,能将她留在他身边的话,哪怕多一秒也好…… 【七】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四年,一直到谢阮从美院毕业。 谢阮正式搬进了顾斯衡家里。她还抱来了一大摞写生,上面画的全是他。她依然会叫他爸爸,虽然次数比以前少多了。她更喜欢叫他全名,尤其晚上把他操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顾斯衡却再也无法拿她当女儿。这话说出来他自己觉得挺好笑,好像他有多高尚。他压根没拿她单纯当女儿看过,没资格这么讲。 可称她为“恋人”“情人”,似乎也说不通。 这四年里她个子窜了几公分,脸颊褪去了婴儿肥、比初见的时候更漂亮了,床上功夫也大踏步提升着,无论力量还是技术。慢慢地他也放下了心里的芥蒂、习惯于年轻人热爱的激烈交合,甚至还主动配合她、孟浪地呻吟。 他们在外面是完美的父女,关起门来是更完美的床伴。 她偶尔也会恶作剧似的管他叫“老婆”“老公”之类,大概是看他羞红了脸的样子特别好笑吧。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定义他们的关系的,她太过机灵、甚至有些神秘,从皮囊到灵魂,全都让他猜不透。 他也不敢去猜,生怕触到她的神经引起她的厌烦。 他知道她迟早会厌烦他、离开他,只是时间问题。可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他要尽力让她舒心。 谢阮二十岁生日,晚上欢爱过后的她埋首在顾斯衡胸前,声音困意绵绵,第一次同他说起她的过往——那个一直被他闭口不谈的禁忌话题。 谢阮没见过她的生父。母亲带着尚未记事的她傍了个大款。她对继父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冷言冷语和数不清的巴掌。 她16岁那年,继父出轨了。母亲发了疯,忍无可忍,同继父厮打着上了车说要去民政局。路上出了车祸,无人生还。 她平静地讲完这一切,眼泪都没有落一滴。 甚至仰起头来,笑着看他:“都过去了,顾斯衡。我有你,就足够了。” 他鼻头泛了酸,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阮阮,我也是……” 那一刻顾斯衡傻傻地信了,也许同样孤独的他们真的可以厮守一生。 【八】 可谢阮终究还是要走。 从美院毕业的那个夏天,他们俩坐在阳台上,她靠在他肩头,说等到七月下旬,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 “去哪儿?”他小心翼翼问她:“还……回来么?” “不知道,也许吧,”她道,“顾斯衡,你知道吗,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画板,环游世界。” “哦……那——” 那他可以一起去吗?或者……可以不走吗? 哪一句都没问出来。 他如此软弱,偏偏独占欲又强。他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她会坚持她的梦想,她会遇见更好的男孩,她会慢慢疏于和他联系,她会慢慢忘了他,她会拥有更好的人生……如此美好的谢阮,已经分了四年给他,像一个梦一样来到他身边又离开,他只需要这么多。顾斯衡这样安慰自己。 是时候分开了。 是时候了…… 【九】 于是就有了此时的顾斯衡,呆呆伫立在阳台上,看着谢阮的身影一点点在他视线里缩成豆粒大小。 “谢谢叔叔。” “叔叔,他可以叫你……爸爸么?” “爸爸,他喜欢你。” “爸爸,他有你,就足够了。” …… 四年,整整四年,说长不长,说短居然能短到这个地步。 沉溺在回忆的漩涡中,天空猛然降下一个惊雷,顾斯衡瞬间惊醒。 翻箱倒柜,发现家里的伞一把没多一把没少。本就心神不宁的他,这下彻底慌了神,匆匆拿了一把冲出门去。 他是去送伞的,他只是去送伞的……唉这个小迷糊,伞都能忘了带,将来怎么照顾的好自己啊,真是…… 他冲出公寓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哪怕有雨伞挡着,不出五秒,他还是成了落汤鸡。他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来不及去想自己有多狼狈,恨不得一步跨到她跟前,终于隔着雨幕看到了躲在车站下的她。 “顾斯衡,你是来送伞的么?我刚想回去找你的来着!” 他看着她无邪的笑容,粗气止不住地喘,眼眶也湿热了,一时竟分不清雨水和泪水。 “顾斯衡,你哭了?” 她抬起手擦拭他的眼睛,满眼的温柔狡黠,和四年前初遇时没有半分差别。 他错了。他根本做不到放她离开。 他张开双臂将她死死揽入怀中,一团糟的脸埋在她肩头。 “阮阮……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陪着阮阮……不要离开他…… “不要离开我了……求求你,求求你……我做不到,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的手轻轻搭上了顾斯衡的背脊,掌心的温热似乎阻隔了冰凉的雨水。 “顾斯衡,我就知道,你会跟上来。” 【尾声】 四年了,顾斯衡从未像此刻这般心安。 谢阮是他的劫数。他在同她的较量中,几乎从未赢过。 无妨了。能输给谢阮,这是顾斯衡此生最高兴的事。 他听见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