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似曾相似的称呼让若海依摀着鼻子抬起眼，亦褚季的脸透过模糊的视线映入眼中，她惊讶地开口，「亦褚季？！你怎麽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时间你怎麽会在这？」还慌慌张张的。

    若海依心虚地绞手指，「我、我来中央图书馆看看，一个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

    亦褚季瞥一眼旁边的大冰山，见他沉默不语，眼珠子又转回她身上。

    「你刚刚是怎麽回事？」看起来像是遇到麻烦，不然也不会在惊慌失措下撞人。

    瞧她那力度，他敢打包票，如果今天不是余生，对方铁定会倒地不起。

    经他提醒，若海依才想起自己正被人追，她猛然回头，身後哪还有什麽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撞进余生怀中後几秒不到，那几个男生先是认出了余生披风上的军徽，还来不及大骇，就在余生尖锐冰凉的目光中作鸟兽散，一下不见踪影。

    「我被不认识的人追，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她急得话都说不好，眼角还挂着泪珠，只一个劲的道歉。

    那一下撞得她头昏眼花，鼻子还在隐隐作痛。

    余生没说话。

    没等到回应，她迟疑地抬眼，对方的容貌被一顶黑色烫金军帽遮掩掉大半，只露出线条流畅漂亮的下颚和薄唇，在流光溢彩的照射下染上夜晚繁华温暖的色彩，稍稍淡化了他周身冷淡的气息。

    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黑色披风内，几乎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气氛莫名沉寂，亦褚季一个激灵，赶紧开口，「他很强壮没事的！你别在意，那个什麽，你们看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我跟余生先送你回宿舍吧！」

    若海依心里七上八下的，从气质跟服装可以看出此人身份非富即贵，她不晓得这个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语的男人是不是在生气，也不晓得会不会连累到亦褚季。

    在亦褚季的催促声中，她抿唇跟在两人後头，没矫情地推托拒绝，磁浮车确定是搭不上了，而且从脚下的位置走到车站，连下一班都会错过，要不是刚好碰上他们两人，她说不定已经在那帮人的魔爪之下了。

    一路缄默肃静，将若海依安全送到宿舍，笑容满面地挥手道别後，舱门一关，亦褚季立即挪到余生旁边，忙不迭地问，「你刚刚怎麽回事？」以他对环境的敏锐度是不可能没察觉有人过来的，一定有原因，可是小白兔也在他不能直接问，都快憋死了。

    余生摘下军帽随手往旁边一丢，连女人都自叹弗如的脸蛋上难得沾染凝重。

    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半晌後他淡淡开口，「我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如同地雷惊炸，亦褚季差点破音，「什麽？！」

    余生，全名席陌桑．余生，原来帝国首席元帅的独子，在席迦战役後一跃成为人民口中的「殿下」，不仅如此，他同时也是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参与过众多机密重要的战役，虽然年轻但名声已在整个次元界独领风骚，令敌人闻风丧胆，前段时间与都普提斯的交锋所获得的亮眼成绩更是让他成为帝国居民心中的英雄。

    在他以上将身分进入帝国军事机要核心初期，有部分官员对他的能力抱持疑虑，颇具微词，在军事议会上更是直言不讳的表达不满，对此余生始终无动於衷，直接用实际行动堵上了这群人的嘴。

    如此战绩辉煌的人，现在居然说他连个人的气息都感知不到？

    亦褚季觉得天塌下来都不比这让他震惊。

    「可是你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吗？」他突然疑惑地问。

    他的感知不如余生敏锐，而且他那时顾着跟余生讲话，没额外分神注意周遭，待在余生身边绝对安全无忧。

    闻言，余生沉下眉眼，「听见了，但判断不出从哪个方向来，等同於未知。」

    当时的情况十分荒诞怪异，他能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也能知道对方正在奔跑，步伐慌张紊乱，然而他的五感却像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只能徒劳无力地抓空。

    险峻危殆的战役一不留神将万劫不复，那样的环境下他都能应付自如，现在却连一个女人的气息都定位不了。

    「她就是那天你说的人？」他略为沉思後开口。

    亦褚季从茫然中回神，缓慢点头，「她的数值落差极大，能量数值是S＋。」

    八卦的心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亦褚季此刻反倒忧心忡忡，若海依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大，就是不知道五禾司知道多少，是什麽态度。

    或许他应该试着问一下老头？

    他这边还在打算，余生那边已经有计画了。

    「四天後是索达诺举办年度狩猎祭的日子，让她跟我一起去。」

    什麽？

    亦褚季目瞪口呆，嘴巴一张一合，好不容易挤出声音，「你、你是认真的吗？！」

    索达诺是位於首都星附近的小行星，相距不到五百云里，乘坐舰船的话大约需要一小时，星球上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天然资源，广阔无垠的森林与海洋形成天然的保护屏障，因为与自然为伍，这里的人们性格豪放不拘，古道热肠，是个充满野性与激情的地方。

    余生口中的狩猎祭是索达诺每年固定举办的大型活动，具有相当长久的历史，在次元中享有盛名，活动开始前一星期照惯例会陆续发出邀请名单，只有被邀请的人才有资格选择参加与否。

    一般来说受邀者皆是各地有名的权贵与能力卓越者，每人最多可以携带一人，作为狩猎祭的合作夥伴，当然也可以选择独自参加。

    余生从第一次受邀就没出席过，这事亦褚季是知道的，结果现在居然因为小白兔的缘故要破例参加？！

    就算明白他背後的用意，亦褚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余生淡淡瞅了他一眼。

    「不是……老大，小白兔她才刚来这里，而且又是刚入学，都还没适应好，再说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这样贸然把她拎去狩猎祭……」依小白兔那性格，怕是会吓坏吧。

    更何况你这麽冰山寡言，他真怕小白兔会冻死。亦褚季内心腹诽。

    「就当是雇佣任务，这事交给你处理。」余生眼皮抬都没抬。

    「……你是真的周到阿。」亦褚季无奈地摇头笑道。

    他当时忘了跟若海依说，圣澳兰的毕业条件除了最基本的数值达标、考试通过，还有一项额外的要求：需完成三件雇佣任务。

    学院内有一片宽大的动态屏幕墙列有繁密的雇佣任务，可以从光脑中同步察看，所有显示在上面的可接受任务都经过官方层层筛选，没有致命危险性及时限，用意在於训练学生实战能力，毕竟在教室内用全息影像虽说也具有真实感，但终归与现实不同。

    「你要让她以什麽身份跟你出席？大家都知道你不爱露面，这次你的出现一定会引起骚动，身边还带着异性……」亦褚季已经开始同情小白兔了，不晓得要吸收多少女性同胞的仇恨值，余生在网上可是蝉联好几届全帝国女性最想嫁的对象第一名。

    狩猎祭全程采用即时转播，期间全国各地的居民都会收看，是茶余饭後最好的话题。

    「有人敢问吗？」余生不以为意地淡道。

    亦褚季噎了一下。

    确实……谁有胆子询问这位尊贵的大神私事，就算有，面对余生那张冷脸估计也问不出口。

    「行吧……那你打算什麽时候出发？」

    「前一天。」

    「我知道了，」亦褚季纠结地看着他，没忍住叮咛，「……你别对人家太冷漠，多照顾一下女孩子。」余生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冷，是公认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余生靠着椅背闭眼不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亦褚季觉得自己真是为挚友操碎了心，这麽久了也没见他对哪个异性上过心，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要孤独终老，连帝国广为人知的莫卡斯上将的女儿都对他芳心暗许，多次鼓起勇气邀约，结果他愣是一次都没答应。

    亦褚季只祈祷这次别出岔子，要不是碍於规定，他搞不好就跟着去了，想想自己就像老妈子似的……

    支手托腮撑在桌面，他侧头望着余生精致的俊脸，脑袋已经在思考要如何与小白兔说明才不会吓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