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别之时

    “……那，十八岁之后呢？”

    海曼不太高兴地踢了踢地面，也没有更多的表现什么，甚至那一点点不高兴也只仅仅只是艾尔维斯的猜测。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海曼。”

    艾尔维斯意味深长地捏了捏他的手，“你会没事的，只要你愿意的话。”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海曼这样，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大恶魔的垂青，也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被带进耶鲁斯之塔。

    名为【艾尔维斯】的存在已经在这寂静之地的最深处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但能见到他的人，除了那些炼金人偶之外，就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罢了，而他们，也无一不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被这座塔承认。

    “来吧，海曼。”

    在十多个无论是大小还是颜色质感都相差无几的木盒中挑出了几个他需要的，艾尔维斯取出了其中的药剂材料。

    “虽然不难，但也得在某个特定时刻服用才行。”

    没有介意被海曼观看他制作魔药的过程，艾尔维斯心情愉快地搅拌着坩埚。紫色的魔法阵氤氲着淡淡的光芒。

    “想学吗，海曼。”

    在将对方带回来之前，艾尔维斯就已经确认过海曼的身上没有属于魔法的天赋，甚至，他连一般的战士都不可能成为，不过，艾尔维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海曼想的话——只要他想的话，艾尔维斯垂眼，看着手中还泛着气泡的一瓶子液体，给予对方属于魔法的天赋也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如果海曼对药剂学感兴趣。

    “可以吗？”

    海曼心里一喜，但表面上却尽量不动声色的，细声细气地询问道：“我可以成为药剂师吗？”

    虽然是生活在贫民窟的孤儿，但自始至终都想着要脱离那里的海曼总是尽自己的所能去打探外面的消息，只等自己成长到可以自保的年纪就要到外界去。况且，还是个孩子的海曼也灵活运用了自己年纪小的优势，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这大陆上受人尊敬的，不仅有魔法师，还有药剂师。

    甚至隐隐约约的，那些强大的药剂师的地位要更高一些。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请一位魔法师贴身保护自己的财力和人脉，在这种时候，药剂就派上了不可替代的用处。

    “我真的可以吗？”海曼不敢相信似的再次追问道，“艾尔，你不是在骗我吗？”

    “欸，当然不是啦，海曼。”

    艾尔维斯摇了揺手中的水晶瓶，将它递给了眼巴巴看着他的海曼，“你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呢。”

    虽然不能理解海曼为什么会这么小心而不敢置信的样子，但他还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艾尔维斯当然不会理解，生而拥有强大力量，从来没有像海曼那样在泥淖里摸爬滚打的巫师先生，怎么可能理解，一下子拥有了从底层中的底层爬到和贵族，甚至比贵族老爷们还要高的位置这样子的希望，任谁都不可能一下子相信的。

    更何况，听艾尔维斯的意思，海曼可以明显的听出，对方是打算亲自教导自己，这可比他一开始的，仅仅是想要活下去的想法，要好太多了。

    不管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海曼明白这不是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去怀疑的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一切对他有益的事，他都可以去做。更别说是来自一位神秘而实力强大的巫师先生的指导。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导你。”

    艾尔温柔地微笑着，将手中的水晶瓶递了过去，“先把这个喝了吧，时间差不多了。”

    还以为会有什么仪式，或者会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然而，让海曼略有些失望的却是，直到他喝完这一瓶味道诡异的药剂，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甚至除了口腔中残留的古怪味道之外，海曼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变化。

    只有等月圆之夜再看看了，如果那个不再出现的话，就说明这个奇怪的病……不对，是诅咒或者烙印什么的，被暂时压制住了。

    海曼还有些怀疑着药剂的真实效果，但艾尔维斯倒是很满意的样子，他上下看了一会儿，“不错，效果和我想的完全一样，甚至还要再好一些，这样子的话，就不用担心了，至少到你十八岁之前，那个恶魔的烙印都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的影响，海曼。”

    “谢谢你，艾尔。”

    忍不住舔了舔唇瓣，海曼感激地回答道，“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会呆在贫民窟的医生，不是只懂得一些皮毛，就是身上背负着一些黑暗的东西，海曼之前能知道这个怪病会缩短自己的寿命，还是用一次差点让他死去的接头任务来抵消了他本来应该付出的大笔金钱和用掉的人情。

    “好孩子。”

    艾尔维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用向我道谢的，这些，都是我乐意为你做的。”

    …………………

    …………

    …

    “所以呢，艾尔？”

    趴在天鹅绒毯子上看书的海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晃便是几年过去，海曼已经不像刚来耶鲁斯之塔时那样瘦瘦小小一个。在这几年艾尔维斯的尽心调养下，早年在贫民窟时而导致的身体上的小毛病早已被治好，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总是在眨眼间便长大了，海曼也不例外。

    身量抽长，脸部原本被娇养的圆润的线条也稍微变得凌厉了起来，虽然不如正常的将近成年的男孩儿们一般棱角分明，可到底也不会一眼将他错认为一个漂亮的女孩。

    前两年对自己过分雌雄莫辨的容貌深恶痛绝的海曼倒是高兴了，艾尔维斯倒是在他发现不了的时候稍微觉得有点可惜的样子。

    原本仅仅是可以在脑后扎一个小啾啾的黑发也被留长了些，披散下来的时候可以一直垂到腰部，虽然并非是海曼所想的那样，不过在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给他梳头的艾尔维斯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默认了这头长到有时候会特别麻烦的黑发的存在。

    “你不是说想去上学吗，海曼。”

    艾尔维斯坐在海曼身边，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他因为姿势原因，没被衬衫遮挡而露出的一小截腰线那里。

    靠手肘支撑起上半身，腰部微微下塌，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海曼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什么，就任由自己的白衬衣团在身上，露出了一小块雪白的肌肤。

    “你快成年了。”

    艾尔维斯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将视线挪开，伸出手帮这个不省心的小孩儿把衣服放下来并且整理平整。

    “忘记了吗，到你十八岁的时候那个药剂就会失效了。”

    “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继续像从前那样慢慢衰弱下去，直到死去，而灵魂堕入地狱。”

    “所以你要把我赶出去吗，艾尔？”

    终于将注意力从书上移开，海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