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故意在他面前出车祸

    帝都十月，天变幻莫测，彼时晴方好，现下已阴云弥漫，暴雨正轰轰烈烈酝酿。

    一辆银色保时捷从光业大厦的停车场缓缓驶出。

    车后座，男人手里拿着份文件，低沉的声调如大提琴奏响。

    “目前线上业务在四五线城市的竞争力在增强。”虽是在车上，江廷目光依然带着谈公事的冷定。

    他说，“旧产品开始逐步降价，先将决策成本10％，利润足够。”

    司机兼任秘书的连迅，边开车，边听他安排。

    他暗忖，照江总这意思，十月份怕是要打价格战。

    江廷：“另外，新上线产品，价格全面提高。”

    连宋试探着问，“价格太高的话，会不会…”

    江廷淡淡道：“垄断商品，价格再高也会有人自愿买单。”

    “是。”

    他说完便靠在后桌上闭目养神，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按鼻梁，连宋趁机向他汇报其他的事。

    “下午孙校长联系我，说十二月一号是燕大建校百年，他邀您那天上午回校演讲。”

    江廷缓缓睁开眼，没说话。

    连迅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那我回绝他？”

    “不用。”他说，“把那天——”

    突然，一抹白色影子飞速从车窗外擦过，浮光夺目。

    江廷随之扭头。

    只见穿白色长裙的少女骑单车而过，微风轻拂，裙摆如牡丹朵朵盛开。

    人潮来往，那抹洁净成了天地间最惹人注目的风景。

    纤细小腿完全袒露在外面，如羊脂玉般泛着莹润光泽，肤色胜雪，白得晃眼。

    江廷正要移开目光，车子却因为红绿灯停下，挨着自行车。

    少女侧脸随之跃入眼前。

    她正出神地望着远方，琼鼻挺翘，樱唇微呡，几缕碎发被风吹拂，飘碎在额前。

    影影绰绰间，她精致的侧脸如梦如幻，似画报里在庄园迷路的女郎，美不胜收。

    天空倏地砸落几颗雨滴，少女受惊般抬手一挡。

    整张脸在手掌下显露无疑。

    红唇轻咬，狐狸眼透着几丝茫然无措，像是会说话。虚假画报就此撕碎，活色生香的美人从画里跑出来。

    而看清她面庞的江廷，眼皮重重一跳。

    红灯暗，侧向通行。轿车未动，自行车却飞快踩了起来。

    牡丹花裙摆飘飘荡荡，小腿轻快地踩啊踩，跑出森林的麋鹿要急着回家找妈妈。

    然后这头小鹿却因为莽撞跌入大坑。

    王迅无聊等红绿灯，通过后视镜注意到江总一直盯着旁边。

    他也跟着瞧去，恰好瞥到斜对面两辆单车造成的车祸。

    前面的男子边骑车边打电话，车头无意一扭；后方白裙少女明显跟得太紧，躲闪不及，条件反射左拐。

    恰好后方一辆轿车经过，滋的一下，蓝车顿时划出道大口子。

    这猛地一声，周围人顿时愣住，纷纷探头。

    少女明显懵了，点点红晕的脸蛋瞬间发白，连着唇都没了色彩，站在斑马线上不知所措。

    而打电话的始作俑者却在她发愣的这段时间，收手机，飞速踩着踏板，淹没在人潮中。

    “你怎么骑车的，没长眼睛吗？！”

    “我这是宝马7系你知道吗？光车就要200多万。”

    “赔钱！十万修车费，一分都不能少，不然今天别想走！”

    整个十字路口，全是男人的凶神恶煞声。

    天空阴云密布，更添威压。雨越下越大，少女宛若被砸得折腰的娇花，随着每句疾声怒骂，头越低越下。

    她连连摇手，面含歉意，指指早消失在人潮中的电话男，像在解释。

    可在力量面前，解释被碾压成灰。

    宽广马路上，只余男人的呵斥和雨砸树叶声，嘈嘈切切，噼里啪啦。

    厉斥声渐渐变了味，雨水将少女的白色长裙浸透，黑色胸衣被勾勒出明显的轮廓，饱满挺立，白团若隐若现。

    裙摆贴着修长双腿，连内裤颜色都一清二楚，紧紧贴着阴部，湿身诱惑不外如是。

    雨水正沿着她微颤的下巴蜿蜒过胸脯，密密匝匝，贴得更紧，引人想扯掉胸衣，一窥里面的风景。

    男人的怒骂变成了眼神意淫，噙着笑走近，像在商量着什么。少女却被逼得连连后退，雨水混着泪水湿了满脸。

    王迅生起几丝同情，下一瞬就听见江廷的命令。

    “开过去！”

    －－

    人生是一场豪赌，输赢咫尺一线。

    林之南永远信奉这个真理，于是将自己全部的存款投进了私家侦探所。半月过去，她比大多数人都了解唐雅楠。

    “唐雅楠性格开朗，明媚如光，据她同学说她有时挺莽撞的，有次为了赶上电影学校章丛明老师的表演课，硬是横冲直撞，在路上将人车刮花了。”

    “要不是江廷接到电话赶来，她都没法脱身。”

    深夜寂寂，林之南反复重读资料上那几句话。

    她眼神炯炯，宛若一束光投入黑夜。

    没有什么，比历史重现的冲击来得更大，巧合却不尽相同，一切都发生在江廷眼前，她要他彻底记住林之南这个人。

    之南含着泪，在对面男人的不断骚扰下往后退，脑子里所有神经都在注意身后的动静。

    红灯快灭了。

    三秒。

    两秒。

    当瞥到停在身旁的保时捷时，之南心头一阵狂喜，她赌赢了！

    车窗降下来，江廷一抬眸就撞见少女满脸泪花，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似在揪着救命稻草，带着力量。

    他移开，看向一旁的纹身男，“你这车是前年的四系，三十万不到。”

    “至于修车费。”江廷说，“顶多八千，我给你一万”

    “你他妈谁？！”被下了面子，纹身男很是恼怒。

    江廷没理，用眼神示意：“王迅。”

    简短一声，王迅会意，撑伞下车后给对方一张名片，光业集团四个字注意说明一切。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纹身男气急败坏地吼道。他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曾想有人搅局。

    “我知道了，你们几个该不会是一伙的吧！”他大怒，“都他妈今天谁都别想走！”

    江廷瞥他一眼，尚未开口，边上的少女却被这一吼吓得肩膀，眼圈通红，微翘的眼尾凝满水雾。

    她唇微微阖动，像是感激，像是让他走吧，别管她了，可却依然舍不得放掉唯一一丝救命可能。

    江廷声音忽地转凉：“要叫警察吗？要叫的话我帮你。”

    “不过我这人没什么耐性，且喜欢计较。“他嘴角扯起一丝弧度，”等警察到了，你大概一分钱都得不到！”

    纹身男被他说得浑身一抖。

    男人神色很淡，眼帘一垂一抬间，周身却带着十分的压迫。

    京都遍地是权贵，短短一番交谈，纹身男也秒懂眼前是他惹不起的人，接过支票骂骂咧咧开车走了。

    独留被雨淋蔫的娇花在原地颤颤巍巍，踌躇几秒后上前。

    “先生，谢谢您。”

    江廷转过头，少女停顿了一秒。

    “......方便的话，您能给我个账号吗？我将钱打到您卡上，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赖掉的。”

    面前这双眼会说话。

    看到他正脸那瞬呆住，水盈盈眸子傻望着她，转瞬就能渗出水，无措且添了几分羞耻。

    估计是认出他来了，声音变得更小，“可以吗？”

    雨簌簌而下，路边仅余浇湿的少女瑟瑟打颤。

    “上车。”江廷说。

    林之南愣了下，“不..不用——”

    “你确定能回去？”江廷垂眼，地上的单车被摔断了链子，抬睫，少女被他自下而上的目光红了脸。

    “要是这样在路上晃悠，大概还得刮坏几辆车。”

    极轻的一句陈述，说完江廷便看见，眼前的小番茄被迫成熟，一夕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