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们先不要吵了，烟煜，刚才你说的虫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寒劝了一句。 烟煜拿开他的手，才缓缓开口解释道：“那是一种通体黑色的虫子，体型不小，有翅，可爬可飞行，行动速度十分灵敏；口吐黑烟，烟中有剧毒，吸入到体内轻则使人昏厥，重则侵蚀肺腑，溃烂而死。” “照你这么说，苏昀星最多只是中毒倒地，怎么会直接不见了呢？”莫寒感到悚然。 “这黑虫还有一个特点，它们不单独行动，大多数时候很多只一起出现，如果它们数量庞大的话，先把苏昀星毒晕或者毒死，再把他拖走，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都沉默了，因为刚才的所听所闻，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 “那我们该怎么办？”别克问道。 “我会顺着黑虫留下的气味，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处，正好我有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想要拜访一下。”说完，烟煜残忍一笑，眼里隐隐透着凶狠。 到了这个地步，别无他法，其他人只好跟随烟煜去寻找苏昀星，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线索的人。 众人回到自己车上，启动车子，出发去寻找苏昀星，如果在天黑之前还没能找到他，那么危险就会多增加一分。 烟煜皱着眉头，边开车边在沉思些什么，突然，一只纤长白净的手抓住他的手臂。 莫寒侧过头静静地看着他：“我相信你。” 烟煜眼神忽明忽暗，抿着唇，像要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车子一直朝东南方向开了好一阵子，在一个沙丘岭前停下。 “到了。”烟煜吐出两个字。 看来这里就是目的地，可是，在莫寒眼里，这些沙丘跟之前看到过的那些沙丘没什么不同，后面两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确定就是这里吗？”汪睿眼里尽是担忧。 苏昀星是在他眼皮底下不见的，所以心里多少有些内疚和自责。 “是这里，不过不是现在？”烟煜轻轻摇头。 众人不解。 “黑虫这种东西十分狡猾，它们刚得逞，不会第二次贸然出手，我们只能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现在苏昀星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多等一分钟他就多一分遇到危险的可能。”别克也急了，不停地擦着额头渗出的汗水。 “他没死。”烟煜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王婷翻了个白眼。 她想到这个男人嚣张跋扈的态度，还是忿忿不平。 “黑虫留下的气味，没有血的味道。”烟煜抓起地上一把沙子嗅了嗅，然后张开手让沙子顺着指缝流走。 他眯起眼睛，眼神很危险：“我们只能等，等晚上到来，好戏总是在黑暗中才开始。” 别克出来做了最后的决定，在找到苏昀星之前，一切听从烟煜的安排。 这么来回一折腾，这时已经是黄昏了，众人驻地扎营，等待夜幕降临。 太阳下沉特别慢，像只橙黄色的蛋黄，沉甸甸地挂在地平线上，等待有人来品尝它的美味。 这一天过得实在太筋疲力尽，大家都没有好好吃一顿晚餐，然后茶余饭后谈笑风生的心情。 莫寒爬上车顶，坐到烟煜旁边。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沉默眺望着远处，身边少了谁，多了谁，好像并不是很能引起他的注意。 莫寒曲起腿，双臂环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只剩一半的“蛋黄”，叹了口气。 “你说的那位故人，是什么人？”莫寒突然开口问道。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回应，但是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而他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莫寒以为得不到回应，正准备放弃时，烟煜开口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含有讽刺和杀意：“他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莫寒不止一次见过烟煜或冷漠或嘲讽的样子，但这是第一次见到带着这么重杀气的烟煜，虽然神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里跳跃着嗜血的狂热。 天色逐渐暗沉，直到最后，地平线上的唯一一束光也被吞没，夜幕来临了。 黑虫白天刚得手，今晚势必还会出现，这是一种极其难纠缠的生物，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烟煜叮嘱，今晚任何人不可单独行动，每个帐篷里必须有个清醒的人守着，轮流交替睡，因为那东西必然会趁他们夜里放松警惕时下手。 他和莫寒仍然是一个帐篷，别克、汪睿和王婷三个人一个帐篷。 这样漫长、紧张的夜晚，危险随时来袭，而且他们尚且还不清楚敌人蛰伏在哪个方位，没有人敢放心入睡。 莫寒手表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响，接近12点时，他实在困得撑不住了，白天神经紧绷了一天耗费了大量精力。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只要上下眼皮一嗑，他就能马上睡着。 夜里的沙漠静悄悄的，满天繁星闪闪发光，一轮清晰的满月悬空高挂，显得格外的亮。 如果不是一片肃杀的气氛，今晚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莫寒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仍然穿着白天那身灌满沙子灰扑扑的衣服，歪在背包上和衣而眠。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把他身体放平，然后往他身上盖了什么东西，特别暖和，莫寒忍不住舒服地哼哼了一声。 不知睡了多久，他似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腐烂的臭味。 下一秒，他被人捂住口鼻，憋得他快要不能呼吸，扑腾腿瞬间惊醒，那人也随即放开了手。 “嘘，别出声。”有人在他耳边轻语，声音低沉，很有磁性。 是烟煜。 他单膝跪地，靠在帐篷门口，神色严肃，一副戒备的姿态。 莫寒见烟煜穿在身上的黑色外套，随意扔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上，感到有些奇怪，他平时哪怕是睡觉时也从不脱衣服。 “烟煜，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莫寒晃了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们来了。”烟煜抿着唇，下颚线条绷紧，神色警戒，“那是黑虫吐出的毒气，所以我刚才掩住你的口鼻。” “啊！那、那我去通知其他人！”莫寒瞬间紧张起来。 “不用了，他们已经被迷晕。”烟煜淡淡地说。 莫寒顿时大惊失色：“什么？！” “无碍，只是晕过去而已，对方这次主要目标是我们这边，或者说，是我。”烟煜的表情冷得跟结冰了一样，幽深的眸子似一口枯井。 “我也在，它们别想乱来，我就不信两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一群虫子。”莫寒咬牙切齿，这些恶心的王八蛋们，尽管来好了。 “恐怕要对付的不只是一群虫子，所以别乱跑，别给我添乱。”烟煜转过头瞟了他一眼，仿佛在警告他。 莫寒无奈点点头，保证自己做个不捣乱的乖宝宝。 忽然，帐篷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莫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烟煜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速度非常快。 莫寒爬起来赶紧跟出去，等从帐篷里冲到外面沙地上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个诡异的黑影，也不见烟煜的身影，沙漠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自己。 他跑到别克三人的帐篷里，只见那三个人东倒西歪躺倒在地上，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莫寒伸手分别探了探三个人的鼻息，除了比平时微弱一些外并无异常，正像烟煜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不过烟煜和那个黑影到底去了哪里，就一瞬间的功夫。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声，莫寒赶紧冲出去，是不远处一个沙丘后面传来的。 莫寒心里在祈祷，千万不要是烟煜，一想到烟煜可能受伤，莫寒整个人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跌跌撞撞往那个方向跑去，沙丘越往上爬，脚越容易深陷进沙子里。 莫寒顾不得这么多了，手脚并用加快速度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顶端，莫寒远远看见烟煜和另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在沙丘另一面的平地上打斗。 “烟煜！” 一着急，莫寒一不小心从沙丘上滚落下去，沙子灌在他身上，糊了他一脸。 “咳……咳咳……”胡乱摸了把脸，莫寒急忙爬起来往烟煜那边跑。 只见烟煜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根通体黑色的鞭子，那鞭子细细长长，散发着淡淡寒气。 他手执鞭子，一步一步慢慢往那个黑衣人走去，殷红的薄唇勾起，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月光披在他身上，宛如一个月下的修罗。 莫寒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烟煜，或者说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烟煜。 反观那黑衣人，却是十分狼狈。 他右手捂着左肩，肩膀上有一道很长的口子，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森森白骨，不停地往下淌血。 烟煜仍在步步逼近，脸上却是笑意不减：“这次我就不陪你玩儿了，你说这一鞭子下去，你会不会魂飞魄散呢？” “呵，你不会杀我，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黑衣人额头上渗出冷汗，显然对烟煜很是惧怕。 不过他强作镇定，擦了下嘴角渗出的血，喘了口气接着说：“我死了你就没办法找到入口。” “没错，这是留你这条狗命在的唯一价值。”烟煜露出厌恶的眼神。 那个黑袍男人额头渗出冷汗，沉默片刻，然后道：“青冥君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