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
崔杰闭麦了，迟淼却有了问题。 “为什么是李开？” 他是真的不懂这些门道。 苟富贵耸了耸肩，讲笑话似的解释：“李开和她家七拐八拐沾点亲，这不是想着养的儿子血缘更近嘛。” 于双冷哼了一声，苟富贵这态度可一点也没差，这种理论任谁听了都要说一声可笑至极。 李开今年得有齐子佩两倍大了吧，前几年还因为强奸进过监狱，这种人物也要安排给齐子佩，她不反抗才怪。 是个人都会觉得邪门。 “每年开学那会儿她家都要闹一次，去年她爸妈才开始提李开这么回事，所以才闹得最大。离得那么远，还是有好多街坊邻居专门跑去听。那场面，简直了。” 那天一家三口嫌院子里施展不开就站在家门外互呛，齐子佩一个人和爸妈俩人犟着，被气到发抖仍然说话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一句脏话不带，把李开讽刺了个狗血淋头。 在那之前她应该还找过村支书，毕竟还是义务教育阶段，闹大了谁也讨不着好，那些当官的总不能不管，亲自上她家做思想工作。 虽说成效不好。 见过家庭困难辍学的，也见过孩子不想上辍学的，家里条件虽差但绝对够了还不让上学的算是少见了。 别人家的孩子辍学都悄无声息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家事人家也懒得管。这回不行，齐子佩个小妮子本事太大，她还真有可能闹到教育局里去。 “哎，知道最后齐子佩说什么了吗？说家里不支持她就算了，她宁愿出去做鸡挣钱，也要把书给读完，然后就跑了，两个月后才回来上学。” 吵到最后，她爸妈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光顾着替齐子佩羞愧去了，好多天没出门见人，哪还管得上齐子佩去了哪里。 迟淼很难想象到齐子佩生气的样子，她总是平平淡淡的，自己故意惹人生气都不能成功。 于双摩挲着下巴，“这么说我还挺佩服她的，咱哥几个出门鬼混都能跟家里理直气壮要钱，她可是正儿八经上学用，都要不出来，换我我肯定受不了。” 有人抓重点的能力显然不行。 崔杰怀疑：“那她两个月去干什么了？” 不会真的走歪路了吧？ “不知道啊，攒生活费去了吧，有人说在镇上看见过她。不过她人聪明，肯定有活下来的法子，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你可别出去瞎说。” “哦。” 崔杰觉得自己的嘴巴还是很严的。 一时之间，病房里没一个人说话。 齐子佩的事迹被讲了个七七八八，除了迟淼，被宠着惯着长大的几个男生第一次直面了同龄女生的遭遇，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即使成绩再好…… 苟富贵讲完了故事，对着迟淼一本正经劝告。 “迟哥，你们俩不是一路人，你如果不想……你就别招惹她，别拖住她。” 这片土地被重男轻女的思想浸润了千年，滋生出多少荒谬都不算荒谬，更何况齐家只是想让她早点生子，换成别人估计都要认命了。 可她不一样，齐子佩是一定要逃出去的。 迟淼沉默了一会儿。 不，他一直在沉默，一字一句听苟复讲齐子佩的故事。 “迟哥？” 他把话说重了？ “谁说的，”迟淼盯着苟复，“我只会帮她，怎么会拖住她呢？” 再说，她要是能被拖住，就不是他认识的齐子佩了。 “咔哒－” 病房门被打开了，齐子佩拎着个塑料袋，带了一份面过来。 “撑开桌子吃饭。” “哦，怎么只有一份，你的呢？” 迟淼先把各种杂七杂八的心思放到了一边。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说起这个齐子佩就有些无语。 “老板没听清楚电话送错地方了，我去店里吃的，给你带了一份。” “嗯。” 迟淼笑盈盈的，好心单手帮着齐子佩摆弄小桌子解塑料袋系口，结果越帮越忙。 被齐子佩打了下手背。 他只好收回了手，安生坐着等吃饭。 “呃，你左手能拿筷子吗？我给忘了。” 这么个关键性的问题，也是发现迟淼在帮倒忙齐子佩才想了起来。 “啊？能……能吧？” 迟淼硬生生把肯定的语气拐了个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想捉弄人吧，齐子佩面上有点尴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不过有人专门要和他过不去，当面拆台。 “迟哥，你不是左嗷，哎你踹我干啥？” 崔杰话说到一半又被于双给踹了一脚，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和于双打架去了。 他叫的突然，那带着方言的半截话没有引起齐子佩的注意。 “我的疏忽。” 前两顿买的都是用手抓或者用勺子盛的，还真的没有出现过问题。 其实齐子佩心里是感觉奇怪的，以她的性格，她怎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细节，买的还是吃的时候最需要用筷子的面食。 她感觉自己想起了什么，可下一秒这个念头就消失不见了，奇怪。 “没事，我慢点吃就行。” 迟淼大度，迟淼卖惨。 他慢悠悠盯着打包盒看了会儿，被齐子佩催促快点吃别坨了，这才拿起了筷子。 可怜巴巴一小狗。 一个打颤，夹起来一半的面条滑掉了，溅起了几滴汤水，幸好没搞到床上。 于双愿称之为当代影帝。 齐子佩是看不下去了。 她上手了。 喂饭！ 被夺了筷子的迟淼是震惊的，被塞了一嘴的面条的迟淼是十分震惊的。 别说，喂的还挺专业，齐子佩绝对不是第一次喂饭了。 唔……照顾人也不是第一次，谁比他更早拥有了这份殊荣呢？ 难道齐子佩之前捡过其他的狗子？她也是这么事无巨细照顾人的吗？ 那在他后面会不会有新的狗子，他岂不就是练手工具了？ 齐子佩怎么随便什么人都能捡回来照顾，她是当代活雷锋吗？ 啧，面条有点酸。 “你比我爸妈难伺候多了。” 齐子佩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话。 她是看出迟淼在开小差不好好吃饭了。 “啊……啊？” 齐子佩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不会是他理解的意思吧？ 对哦，苟富贵说了她爸妈身体不好，那她爸妈就是练手工具……啊呸，不是。 那他就是第三个人！前面没有其他狗子！ 迟小狗一秒回春，满心欢喜，故意拖着调子问：“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嘶～”苟富贵被辣到了眼睛，招呼其他两个灯泡道：“来来来，人家两个吃饭咱看着干啥，上游戏三排，快快快。” 在迟淼不作妖的情况下，一碗面吃得很快，等到齐子佩把饭盒扔了回来，哥几个游戏才打到了第二把的光景，正热火朝天着。 “我想去厕所。” 迟淼对齐子佩说。 但有人乱答应。 崔杰头也不抬道：“迟哥你忍忍，我们打完这把就推你去，上高地了。” 他没看到迟淼想杀人的目光。 老子就是趁着你们腾不出手才说的。 这次免得有人捣乱，迟淼干脆点名道姓。 “有点急，佩佩你推我去。” 崔杰：“卧槽。” 苟富贵：“卧槽。” 于双：“卧槽。” 他们听到了什么？啥关系啊，佩佩也是你能叫的？ 于双突然破口大骂：“崔杰你个傻逼大还能放反了。” 崔杰忙把惊得张大了的嘴巴给合上。 “我的我的我的，老大你让人家推你上厕所，还要给你扶鸟吗？” “……扶你大爷。” 迟淼咬牙，要克制自己，不能血溅当场，这里是医院，打不死人的。 齐子佩已经把轮椅推过来了，两人就这么熟门熟路进了厕所。 没一会儿齐子佩便一个人出来了，面不改色关上了门。 收获六只眼睛的注视。 齐子佩挑眉：“怎么了，以为我真的要给他扶鸟？” 崔杰憨憨傻笑：“那不能哈哈哈，我都是开玩笑的。” 整天对着一帮混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习惯了，一顺嘴就说了些虎狼之词。 整的还挺尴尬。 齐子佩没再理他，等听到冲水的声音结束就又进去了。 病服裤很好穿，她不用等很久。 大热天的崔杰他们几个没地方去，就在这里待着边打游戏边蹭空调，顺便和齐子佩说一些什么墙都不扶就服迟哥之类表忠心的话，五句里有一句齐子佩愿意搭话。 迟淼的三个小弟年龄都比他大，不知道是怎么心甘情愿叫迟淼一声“迟哥”的。 手机电充满了，迟淼上了他们的车四排，听他们的意思一只手打着石膏也能杀穿对面。 齐子佩从护士那里借了一本书，一直忙着做自己的事情，耳边吵吵闹闹也没有被打搅到。 五人相处还算和谐。 三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下午，等到了晚饭的时候才说要出去吃，回来给迟淼带饭，顺便和齐子佩换班。 迟淼总不能直说还想要小护工照顾到八九点，不用几个臭男人陪夜。 只能咬牙认下了。 万万没想到几个臭男人一回来就碰见了一大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