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直到凌晨四点林数才睡着，身体实在吃不消了，昨晚他就没能好好睡，现在睡了几个小时就起来，让他的头昏昏沉沉的。

    “去洗漱下吃早餐了。”林母把面条端了出来，林父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着早间新闻。

    他们对元宝本就不关心，连元宝这两天不在家都没发觉。

    林数点了点头，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窝已经有明显的黑眼圈了，本来阴郁的脸，现在看起来没有精神显得更加颓废。

    换衣室里其他同事陆陆续续换了衣服出去了，林数依旧慢吞吞的，纽扣系好又解开，直到没有人进来了才把胶带和手机拿出来绑在脚上。

    他很慌乱，指尖都在发颤，胶带围着瘦削的脚脖子缠了半卷，直到手机特意推动都无法动的时候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裤脚放了下去。

    进监狱的时候会有一个检查的人员，基本摸一下就会放人，有时在闲谈的话连摸都不摸直接就放人了，不知道淮水监狱为什么会这么松懈，连个查危仪都不安排，或许跟上面的管理有关，毕竟如果真的这么严的话，林数也不可能可以进来混个岗位。

    检查人员开始摸他的身体，林数唇齿发着颤，那双手从他的没有轻重的拍着他所有穿着的部位，以及口袋，接着慢慢往下拍。

    林数心都快跳出来了，呼吸不自觉的加重，甚至有那么一刻想往前跑，脱离这双手。

    “嗝。”检查人员打了个嗝，本来蹲下的身子猛然站了起来，“妈的，早上吃多了，一蹲就胃不舒服。”

    接着挥了挥手，仿佛看见林数就心烦似的，不耐烦的语气说：“行了行了，走吧。”

    居然过了。林数悬着的心突然落地，让他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逃命似的加快脚步往前走，一秒都不愿意耽搁在这边。

    上午一般都没什么事，在平房那边除了清检囚犯需要做的手工数量，以及每天完成的质量，还有库存之类的杂活。

    这一上午度日如年，过了检查，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元宝了，它看起来状态实在是不好，林数生怕它出什么事，他从没有想过会失去元宝，连中午吃饭都食不下咽，只等下午祁胥鸣过来。

    太阳照在头顶，林数额上出了细汗，甚至有了一丝倦意，眼皮开始打起架来，不知怎么，今天祁胥鸣他们好像来晚了几分钟，平常这个时候就应该到的。

    忽然，平房里响起一丝振动，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是那个手机响了。

    林数赶紧跑了过去把那个手机从藏匿的地方拿了出来，慌乱之中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那边沉默了一阵，直接挂断了。

    “林狱警？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过来平常押送祁胥鸣他们过来那个狱警的声音，林数的心开始狂跳，口袋都是小口袋，根本放不了手机。

    “林狱警？”那狱警又喊了一句，林数依旧没转过身，他觉得有些奇怪，抬脚就想往前走。

    祁胥鸣看着林数的反应，神色忽然暗了下去，几步上前抓住了那个狱警的手臂。

    “干什么？”那狱警转过头，话才刚落，祁胥鸣的拳头已经挥了上去。

    阿勇和四儿在旁边愣了一秒之后马上上去拉祁胥鸣，可祁胥鸣像发了疯，跟狱警扭打在一起，林数惊慌的转头一看，刚好对上祁胥鸣抬起的眼，凌厉又狠毒，鼻梁直直的挺着，一双唇像薄冰般冷冽，像狼群里凶残的首领。

    下一秒，又是垂下眼挥动着拳头打了下去，拳头到肉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汗毛竖起。

    他是故意的。林数马上意识到了，惊愕于这人聪明的同时还有他的魄力，注意力都在他们那边，根本没有人注意林数，他急忙把手机又藏匿起来，之后马上上去帮忙拉扯。

    祁胥鸣看到林数来拉人，直接松开了狱警的衣领不再动手，他突出的指关节上都是血，全是狱警被打掉的牙齿喷出来的，握成拳头甚至有咯咯的作响声，

    陆陆续续已经有旁边的狱警跑了过来，林数扶起被打的狱警，他的门牙已经脱落，口腔内壁也在出血，脸上的拳印触目惊心。

    “快送他去医务室。”监区长也跑了过来，指挥了两个人把被打伤的狱警送走，接着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愤怒的对祁胥鸣说道：“祁胥鸣，你以为你还在外面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吗？这里是监狱！带他去关禁闭！”

    听到要关禁闭，祁胥鸣冷漠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倒是林数愣住了，祁胥鸣关禁闭？那元宝怎么办。

    他一心急就想追上去问，可是再怎么样，这也是不可能以及不理智的。

    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林数着急的问站在旁边的阿勇，“关禁闭要多久啊？”

    阿勇抬眼看了看他，缓缓说道：“打了狱警的话，半个月。”

    林数感觉被人抽光了浑身的力气，因为睡眠不好，身体本就是疲乏状态，此刻更加让他头晕目眩，但是他不能倒，这一切不能是白费力气，他今天就要见到元宝。

    阿勇个子比林数高，林数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拉了下来，苍白的嘴唇喃喃说道：“你知道的吧？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的吧？”

    阿勇当然知道，只是没有祁胥鸣的意思，他不敢对祁胥鸣所布置的事越过半分线。

    他抿紧着唇，看着林数摇了摇头，“祁哥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林数慢慢松开了手，低下头自言自语，“怎么会，那我不就白做了吗？”

    下午回去的时候，那波人居然又在单元门口那守着。

    来的正好，也省的林数再去找他们，他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对着为首的三万就问，“我带进去了，元宝呢？”

    三万眉下有一道伤疤，此刻因为愤怒，表情显得格外狰狞吓人，咬着牙说：“你带进去了？你带进去了个屁！祁哥今天根本就没有联系我！”说完，直接掐着林数的脖子，恶狠狠的说，“按照说好的做，大家都好过，小狱警，你这是自己找死。”

    林数没有力气挣脱，别过眼看了看也没有人过来，他只好屏着气说，“我真的带进去了，但是出了点事，祁哥关了禁闭。”

    三万忽然手一松，林数垂坐到了地上干咳着，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关禁闭，要关多久？”三万用鞋尖踢了踢林数的膝盖。

    “应该是半个月。”林数回答，接着问道：“我带进去了，元宝可以还给我了吗？”

    “想得美，出了这事你还想拿回狗，等祁哥出来再说！”三万啐了一口，又是准备走了。

    林数勉强爬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三万，你叫三万对吗？”

    三万停下脚，转头皱着眉看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和祁哥在监狱里谈过了，只要我把手机带进来，他就把狗还给我，现在你不放狗，就是祁哥言而无信，丢的是他的脸，等他出来了我也有理由可以说，你确定丢了他的脸他还会和和气气和你说话吗？”林数说得异常冷静，在车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三万是很畏惧祁胥鸣的，他那两个手下很谨慎，但是三万的脾气却很火爆，容易一点就燃。

    这时三万的神色果然出现了些纠结，一会儿看林数一会儿看地，十分拿不定主意。

    林数步步紧逼，继续说道：“一条狗而已，现在我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说呢？”

    这话极大的动摇了三万，他权衡过后，过了片刻抬起头说，“你等着，等会儿狗就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