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顾燕帧完全清醒了,皱着眉毛噘着嘴麻溜地收拾了自己,到了楼下,他突然拽住沈听白衣服,边走边说:“我只记得找你了,忘记回家收拾衣服。” “我给你拿了两套。”沈听白就知道,到了车前,扔给他两个皮箱,“都是你的。” 顾燕帧愣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这两个皮箱又把他砸晕了。不是两套衣服吗,用得着两个皮箱,其中一个还特别的重。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看,一个皮箱放着衣服不假。另一个皮箱,竟全是又大又红的苹果。 沈听白已经上车了,见顾燕帧站在原地,直盯着苹果看,莫名紧张了。这个少爷早就闹着要苹果,上次买了他这些天一直没来,凌晨也没时间拿出来,这会儿趁着去乡下,刚好就给他带点了,实在没什么特殊。但顾燕帧这样子,搞的他心头直跳。 顾燕帧把两个皮箱放到副驾驶座,转身,朝沈听白的车走去,到了跟前,他弯下腰来,看向车里的人,“沈大少爷有心了,谢谢,我很喜欢。” 沈听白第一次见顾燕帧这副表情,平时坏笑上扬的嘴角,只是轻轻地抿出笑来,眉眼舒展,不轻佻不张扬,柔和似春。银边眼镜下,他的眼动也不动,手指握紧了方向盘。 烈火军校门口。 黑色轿车和豪华敞蓬车一同停下。 沈听白下车,对谢襄和黄松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只是他越看谢襄,越觉得眼熟。良好的记忆让他想到那天宴会上谢家的那个姑娘,眉梢一挑。 谢襄也没想到第六个人会是沈家大少爷,心里咯噔一下,而她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逃离沈听白的视线,忙说不去了,提着大包小包往军校里跑。 黄松傻乎乎跟上去。 “你盯着我室友看干嘛呢?”顾燕帧过去撞了撞他肩膀。 沈听白不知道这个少爷是否知情,试探道:“她长得挺娇小,在军校不容易吧。” “她去过你们棉机厂的落成宴会。”沈大少爷若把人忘了,怎么会一直盯着看,更别提说这么一句话,顾燕帧索性摊开了讲,冲他挑唇:“沈大少爷好眼力啊,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原是知情的,沈听白点了点头,半晌,皱了眉毛,“你们一个宿舍方便吗?你睡觉是像在我家那样穿着衣服,还是脱了?” “当然是脱了啊。”顾燕帧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在沈听白面色越来越冷的情况下,又莫名其妙虚了,忙说:“我都是在洗手间换衣服,睡觉穿睡衣的!五好青年,可不干那种不穿衣服耍流氓的事。” 沈听白点了点头,靠在车上,从大衣兜里摸出烟来,点了一根叼在嘴里。 “喂。”顾燕帧越想越不对劲儿,和他一同靠在车上,噘着嘴看他,“你为什么把她记得这么清楚。” 沈听白吐了口烟,奇怪了,“为什么记不清楚?” “你怎么可以记的这么清楚!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她长的好看,想移情别恋了!”很有可能啊,曲曼婷这个女人相处久了确实没啥意思,更何况沈听白这个一直跟在屁股后面打转得不到垂青的男人,说不定就开窍了,想看看别的风景了。顾燕帧烦了,瞪着他说:“沈听白,你要记住,你可是一个痴情的男人。不能因为她长的还不错,就,就动心了。” 沈听白脸色陡然黑下来,“你想哪去了,记忆好而已。” “真的?” “真的。” 顾燕帧松一口气,有一个曲曼婷就够让人掉头发了,再来个谢襄,那他顾燕帧年纪轻轻的就是要秃头啊。 沈听白瞥他一眼,“再胡说看我不打你。” “你要是舍得就打呗。”顾燕帧耸了耸肩,厚颜无耻道。 沈听白把烟头用皮鞋踩灭,挺直腰板看他,伸手冲他招了一下,“顾少爷,您过来,看我舍不舍得。” “来真的啊!”顾燕帧一愣,又笑了,拔腿就跑,“那我就跑咯!” 沈听白被他逗笑,摸了下鼻子,追上去。 二人围着黑色轿车转几圈,又围着敞篷车转几圈,最终顾燕帧停下,两手乖乖地放在大腿两侧,张嘴喘着气说:“大清早就运动,可累死我了。沈大少爷想打就打吧,打死我也不跑了。” 沈听白想,这可真是小混蛋啊,可劲儿折腾人,早点投降不就好了,两眼沉沉地盯着他,从兜里掏出帕子扔给他。 “干嘛?”顾燕帧接过帕子,翻来翻去地看了看,这沈家的少爷就是讲究,到哪儿都随身带着帕子,比女人还爱干净。 沈听白缓缓叹了口气,又把帕子扯过来,捏住他下颔,银边眼镜下的眼直直地看着他,颇为轻柔地用帕子为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顾燕帧动也不敢动,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儿。 沈听白就看到那条舌头把嘴唇儿舔的红艳艳的,还泛着水光,又微微张开,诱惑十足。他猛地松开手,把帕子塞给顾燕帧,转过身,又从兜里摸出烟来。 “我也给你擦擦吧。”顾燕帧心口热热的。 “不用了。”沈听白赶紧退后一步,看着前方说:“来了。” 顾燕帧扭头看去,就见谭小珺坐着黄包车来了,把帕子装进兜里,走过去说:“谢良辰不去了,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谭小珺刚要问为什么,又咽下去,谢襄不去那肯定有原因,等会儿还要编个不去的理由呢,说不定她还得假装知情,多问多错啊。二话不说,就找谢襄去了,为这突然上线的智商感动。 沈听白抽着烟,心里还没平复下来。 “你看你,直接把我室友吓的不去了。”顾燕帧晃悠着走过来说。 沈听白笑了笑,“顾少爷,你既然知道她去过宴会,肯定也能想到她见了我,会害怕被认出来,很可能就不去了。可是,你还是邀请我来了。她不去,你有很大的责任。” 顾燕帧承认他说的对。他去乡下海边,本来就是想带着沈听白一个人出海,捞螃蟹而已。谁不去都不关他事,只要沈听白在就够了。 这个少爷给他扣锅失败,不但没觉得臊得慌,还哼起小曲儿了,沈听白摇摇头,一脸无奈。 很快,曲曼婷也坐着黄包车来了,身后还跟了辆黄包车,上面放的全是箱子。她远远看见两个背影,一个还穿着昨晚上见的西装马甲,一个穿着黑色条纹的长款大衣。后者,整个顺远会这么打扮的,也只有一个沈听白。那个不祥的预感成真了,世界不能好了。 沈听白听到声音回头,扔了烟迎上去,面带微笑,“曼婷。” 曲曼婷整理好心情,从黄包车上下来,对车夫说了句谢谢。视线绕过沈听白,瞪着插着裤兜站在原地的顾燕帧,你小子是不是忘记昨晚我们把酒言欢达成的共识啊,说好都不喜欢沈家这两个兄弟呢。 “哎呀,大家都是朋友嘛。”顾燕帧读懂她意思,走过来搭住沈听白肩膀,“沈大少爷这次来还带着诚意呢,吃喝玩乐他全包。” 曲曼婷哼哼唧唧道:“在黄松他姐家,吃喝玩乐能花多少钱啊,需要他沈听白的诚意,你就是背叛了组织。” “什么组织?”沈听白见这二人聊的挺热络,皱着眉毛问。 顾燕帧咽了咽口水。 “我跟你说听白,这个顾燕帧啊。”曲曼婷无视顾燕帧对她的挤眉弄眼,心情好了起来,“这个顾燕帧啊,昨天在山南酒馆喝酒,还说看你们沈家两个兄弟不顺眼,整天摆个臭脸。” 沈听白直接抖掉顾燕帧搭在他肩膀的手,扭了头,笑意盈盈道:“哦?是吗?原来顾少爷是这么看待沈某的。” “我,不不不,你听我说。”顾燕帧急眼了,背上竟冒了汗。 沈听白冷笑一声,“说吧,沈某听着呢。” “我,我是坚决站在沈大少爷这边的,咱们可是朋友啊,情比金坚!”顾燕帧转了转眼珠子,指着曲曼婷说:“我是为了刺探敌情!她昨天说你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沈听白信他才有鬼,什么刺探敌情,分明是和曲曼婷一块嘀咕他了,现在东窗事发,互相揭短来了。一个说他整天摆个臭脸,一个说他狗皮膏药。抿了抿嘴唇儿,他转过身,背对二人,一言不发。 真坏事了,曲曼婷也有点咻,拽着顾燕帧小声道:“都怪你,让他来,现在好了吧。” “小姐,你不卖我,能有这事吗?”顾燕帧眉头皱成一团,心里烦得很,沈听白生气了,这可怎么办,早知如此把脸打烂也不能说那话啊。 曲曼婷想,这事真不能怪她,又带着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地说:“喂,大哥,这追根究底,还是你背叛组织。” “谁和你组织了啊,喝酒瞎侃,瞎侃懂吗,不做数的。”顾燕帧甩开她手,往沈听白那儿去。 曲曼婷站在原地啧啧几声,得,这还有个傻子赶着送死。 正好这时,黄松从烈火军校出来,看见二人,脸上有些失落地说:“燕帧,大明星。良辰和小珺都不去了,说小珺家里出了点事,还是得回去。” 顾燕帧哪有空搭理他。 曲曼婷听了,扯着嗓子道:“那六人行变成四人行了,还能不能好了!” 黄松点了点头。 不管是几人行,能不能好,这时间也到点了,该走了,曲曼婷很快接受事实,对着黄松温言细语道:“松松,我那儿还有一车行李呢,帮我放一下呗。” 黄松应了声,黄包车上足足放了五个行李箱,不同尺寸不同花纹,全部拿下来以后,看着两辆车,苦恼道:“放哪儿个?” 沈听白和顾燕帧都一个躲一个跟的到墙角那边了,这会儿走过来,打开车门,接过行李箱说:“放我这儿。” “放我车上吧,我们四个人,坐的下。”顾燕帧赶紧拦住。 “谁说要坐一辆车了?”沈听白和他四目相对,笑着说:“我载着曼婷,顾少爷载着这位同学吧。” 曲曼婷走过来,拽过行李箱,让黄松拿过去放到顾燕帧的敞篷车上,头也不回道:“沈听白,我可没说要和你坐一辆车,想都别想。要么四个人坐一辆车,要么你自己一辆车。” 这二人凑在一起嘀咕他还不够,现在还真联合起来了是吧,沈听白哪里受过这种气,心头的火越烧越旺,直接上车,砰的关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