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Tortured(他生气的样子一定非常性感。)
“看哪,蝴蝶!” 阿多尼斯用镊子夹着一片指甲盖,炫耀似的把它举在了灯光下。明亮的光线落在被打磨得干干净净的指甲上,穿过上面鲜红的蝴蝶图案,在地上投下一个模糊的阴影。 阿多尼斯举着指甲盖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满意地将它放下,“我画得真好,你说对吗?” 指甲盖的提供者没有回答,他正忙着像个挨了耳光的小姑娘一样呜咽哭泣,但塞满他口腔的毛巾让他只能发出闷闷的哼声。 阿多尼斯耐心地听了两秒,高高兴兴地点头:“我就知道你也这么觉得。” 他在对方惊恐绝望的呜咽里再次拿起了解剖刀。 “接下来,嗯……我想画一只兔子。”阿多尼斯咕哝着,用解剖刀轮流点了点男人被固定住的手指,“啊哈!大拇指!” 他欢快地把解剖刀刺入了男人左手的拇指指甲下面,来回抽动,用解剖刀的刀尖一点点将黏连在指甲上的皮肉割开。 男人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嗬嗬哭叫,他脸上涕泪横流,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动弹的脑袋在剧痛中发了疯一样地甩动。 “哎,别这样。”阿多尼斯不赞同地说:“放轻松点儿,放松,先生,放——松——你要是不喜欢兔子,大不了第三个图案由你决定嘛。” 抵达根部的解剖刀压住鲜血淋漓的指头,尖端翘起来划开了指甲盖与皮肉的最后连接处。阿多尼斯拿起那枚血淋淋的指甲,把解剖刀丢回消毒剂里泡着,并把一团浸饱了酒精的棉花按在男人的指头上。在后者不成调的惨叫声里,他哼着歌,开始认真地清洗打磨第二枚甲片。 这是阿多尼斯越狱后的第五个小时。 按照惯例,布里吉沃特的犯人身上全都被装了追踪器,阿多尼斯也不例外,但他身上的追踪器却像是出了什么故障一样,传出的信号时有时无。在布莱希特抵达他停留了有三个多小时的地点时,信号已经消失有十分钟了。 开门,下车。布莱希特看着面前并无异样的房子,戴上手套和热成像眼镜,握住打开了保险的手枪,谨慎地走向虚掩着的正门。 走近到门口后布莱希特停顿了一下,热成像的探测结果是房子里只有一个人,并且那个人的体温还很低,像是受了重伤的濒死状态。 他小心地推开正门,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在正门后的地板上,星星点点的、已经变得暗沉的血迹铺洒在地面上,像一条小路似的往房子内部延伸。 布莱希特皱着眉避开血迹,踩着旁边的地板跟着这条小路往里走。热成像的镜面里始终没有再出现第二个活人,而唯一的那一个,他很快就看见了。 一个男人,也许就是房子的主人,被绑在餐厅里的一把椅子上,看上去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他的腹腔被剖开了一个猩红的口子,几根细线敷衍了事地穿在那个狰狞的开口上,把他的肚皮勉强聚拢在一起。鲜血不断地流出,被剖开的肚皮向内不详地塌陷。不需要更进一步地检查,布莱希特已经可以想象他的肚子里是怎样一副空空荡荡的景象,因为那些本该好好待在人体内的脏器全都被摆在了旁边的餐桌上,并且还被拼成一个令人作呕的爱心。 布莱希特有些不适地皱眉,拿出了手机准备给还有气的受害者叫一辆救护车。但在他要拨号之前,他注意到更多的、那种非自然溅撒的血迹从受害者被捆绑的椅子边往房子的深处蔓延了过去。 短暂的犹豫后,布莱希特顺着那条小径走到了这栋房子的一个杂物间里,并在里面的地板上找到了一个活板门。门上拴着锁,一把钥匙插在锁孔里,锁旁边的地板上被人用鲜血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这个时候,布莱希特忽然想起来了,外面那个人……那种摘除受害者内脏器官并把它们摆在受害者旁边的手法,是一个仍未被缉拿归案的连环杀人狂的作案特征。 他握住那把钥匙轻轻一扭,打开了活板门。 ……血腥味,不新鲜的、发臭的血腥味。 两分钟后布莱希特脸色阴沉地从房子的地下室回到地面的餐厅里,他深深地打量了一眼濒死的受害者,眼神冰冷,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怜悯与担忧。 接着他清理了一下自己制造的痕迹,并拨打了一个匿名报警电话。追踪器的信号在他回到车上后再一次出现,他沉默地盯着它看了两秒才启动引擎,往追踪器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喜欢什么样的图……唔噢噢!”阿多尼斯问到一半就跳了起来,他躲开跟着怒骂从男人嘴里喷出来的唾沫,很不高兴地扬起手掷出了手中的解剖刀。刚刚消毒过,还带着火舌热度的刀尖精准地扎入男人的眼睛里,他的呼吸和声音同时一窒,继而就爆发出了凄惨至极的哀嚎。 “呃啊!!操!你这狗屎……操!把它拔出去!操,操!”先前还竭力挣扎的男人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偏偏无法止住脸颊肌肉的抽动,只能把下唇卷进嘴里死死咬紧来抵抗眼窝里直钻大脑的剧痛。 阿多尼斯走过去,捏住解剖刀的刀柄,慢条斯理地缓缓拧转,同时又问了一遍:“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案?” 好不容易止住声音的男人又开始惨叫:“啊啊啊啊!停下!停下!操!三角形!我喜欢三角形!快停……啊!唔咕……” 阿多尼斯拔出解剖刀,另一只手则把毛巾塞回了男人嘴里。他用沾着血和晶状体的刀尖拍了拍男人的脸颊,语重心长道:“礼貌,先生,要知道礼貌点儿永远没错,” 男人痛得连完好的眼睛都睁不开,连呼吸都在剧烈颤抖。 “好啦,嗯,三角形,不错的主意。”阿多尼斯用酒精棉花擦了擦解剖刀,接着就像之前那样把刀尖插进了男人的指甲下面,“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毕竟不是谁都能想到‘割下女人手指上的每一片指甲’这样独特的签名的。” 男人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阿多尼斯一脸无辜地和他对视,手上的解剖刀一个拉扯,男人就立刻痛得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别紧张,”他柔声说:“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义警。所以别担心,我不会把你送进监狱去的。哦,我也不打算杀了你,因为我觉得我男朋友不喜欢我杀人。” 他停顿了一下。 “哼嗯……现在才发现这事好像有点晚了……”阿多尼斯有点沮丧地垂下了脑袋,不到三秒又兴高采烈地抬起,笑容满面,“但他一定会原谅我的!爱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我犯错,我惹他生气,我们吵架打架冷战……但他总是会原谅我的,因为——” 他的笑容甜得像是捕虫草体内粘稠而致命的汁液。 “他也不会有其他的选择啦。” 和第一个相比,第二个“受害者”的状况要好上不少。 ……但阿多尼斯的恶趣味却加剧了。 布莱希特面无表情地从眼眶里被插满玫瑰花的女人旁边走过去,跟着一个又一个黑红色的爱心箭头来到冰箱前拉开了冷冻层的门。 冰箱里有一张卡片和一只没有盖子的保鲜盒,卡片上像是卖冰激凌的商人那样写着:你想要一个球还是两个球?保鲜盒里装着两只眼球,漆黑的眼珠直瞪瞪地对着布莱希特。 “……” 他沉默地关上冰箱门,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匿名报警。 追踪器的信号又一次亮起,他握着方向盘深深吸气,暴躁地一脚踩下油门,卡着超速的界线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了主干道。 但这其实没有必要,因为一直到他把车停在又一栋独立住宅前,追踪器的信号都没有再消失。 “抱歉。” 在第十枚指甲上画好图案后,阿多尼斯站起来,一脚踹翻了男人坐着的椅子。男人狼狈地倒在地上,因为伤口被扯动而痛苦地抽搐。阿多尼斯踱到他旁边,诚恳地重复了一遍:“抱歉。” 他抬起一只脚,踩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我改变主意了。” 坚硬的鞋底压着男人的脖子缓缓施力,嘴里依然堵着毛巾的男人鼻孔大张,竭力地吸气呼气,从脸到脖子都涨的通红。阿多尼斯则看着大门所在的方向,难耐地舔了舔嘴唇,“我刚刚想到,他生气的样子一定非常性感。” 并没有上锁的大门被推开了,阿多尼斯安静地等着,当缓慢谨慎的脚步声来到一墙之隔,他的心脏无法自控地在期待中加速了。 两次呼吸的时间过后,卧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阿多尼斯微笑着,脚在和布莱希特对视的瞬间一个用力,让自己整个儿站到了男人的脖颈上。男人的脊椎在另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布莱希特瞳孔微缩,他冲进房间一把将阿多尼斯拽下来,可在他这么做的前一秒,那根脊椎就彻底地断裂了。 阿多尼斯并不在意自己被拽了个踉跄,也不在意布莱希特手里拿着的、上膛了的手枪。他全神贯注地凝视蹲下去检查尸体的布莱希特,直到后者冷着脸站起来转向他,冰蓝色的虹膜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阿多尼斯。 “太好了,”他心满意足地咕哝,“和我想的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