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季一铭当时在A班。 高中采取的是尖子班＋普通班的模式。 阶段前五十名的，会按照顺序分到AB两个班。 这两个班的人员是流动的，并不固定，也可以统称为一个班。 其他的学生则是随机被编入1－20班。 而俞丰在8班。 高二那年运动会，季一铭身体素质不错，被安排参加三千米长跑。 俞丰负责后勤，在终点递水。 跑后不能立马休息，俞丰就陪他在操场上转了一圈。 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元旦晚会的时候，俞丰跟他表白。 两人的关系算是确定了下来。 “就这？” 蔺危听了半天，听了一个十分无聊的故事。 还没有撕逼打架看的过瘾。 季一铭：“……你想听什么？青春疼痛？堕胎流产？” 蔺危又去看相片。 还是觉得眼熟。 还是觉得贼讨厌。 而且俞这个姓，怎么这么让人来气呢。 “那你们最后为什么分手的？”蔺危问他，“不会又是上错了人吧？” 季一铭：…… 蔺危：…… 两人默默对视。 蔺危放下相册：“你真的又上错人了？” 季一铭挠挠头。 “但是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季一铭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取下眼镜，把蔺危摁到床上，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用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他有个双胞胎弟弟。” 蔺危眼神一下子直了。 双胞胎……弟弟？ 肩窝处的呼吸滚烫滚烫的。 按照平时的相处，蔺危这个时候已经鸡儿梆硬，骑着季一铭准备自己动了。 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不得不努力控制好自己的鸡儿，伸手揽住季一铭。 “他双胞胎弟弟叫什么？” 季一铭想了半天：“记不太清楚了，应该跟俞丰一个姓吧。其实要不是照片背后写了俞丰的名字，我连他都不记得。” 蔺危扶住他的肩膀，直勾勾盯着他：“快点交代，你怎么又上错人了？” 季一铭抿了抿唇，手指绞了一块被角，捏来捏去。 “就是他那个弟弟，故意装成他，然后……就……” 蔺危：哦—— 这个操作他太熟悉了。 不对。 这个操作，小三开会群可太熟悉了。 这不是大家最喜欢用的套路吗。 蔺危到有点好奇了：“你居然能发现，看来你高中时的眼睛闭现在管用啊。” 季一铭沉默了一下：“我没发现，是俞丰发现的。” 其实高中的时候，季一铭的脸盲症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他只是无法辨认人的五官，但是努努力，记住身边熟悉人的声音和衣服，还是可以做到的。 直到那一天，他被‘俞丰’缠着在厕所的格子间互相打手枪，出来后看见了真正的俞丰。 面无表情，倚着墙，就站在季一铭的正对面。 事情过去很久，久到季一铭甚至都快要忘记俞丰的名字了，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年的那个场景。 俞丰手里夹了根烟，燃到一半，地上还有几根烟蒂。 就这么斜着眼，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打量他。 “怎么样，我弟弟的滋味挺不错吧。” 口气十分轻蔑。 “做过了？操他了？” “这么喜欢劈腿，跟我在一起时操过不少男人吧？跟谁玩不好，跟我弟弟玩？你他妈认不出来啊，我们是两个人。” “哦，我知道了，双胞胎双飞，特别有成就感对吧。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美，特嘚瑟。” “你想说什么？又要拿脸盲当借口？你认不出来脸，你分不清声音啊？劈腿就劈腿，找什么借口。” “我真他妈是个傻逼。” “季一铭，你让我觉得恶心。” “特别恶心。” 一直在季一铭旁边沉默的男生忽然朝俞丰脸上揍了一拳，揍的后者脑袋偏向一旁。 “行，真行啊你们俩。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他抬手摸了摸嘴角，冷笑一声：“下次再见到你们两个杂种，别怪我不客气。” 从那天以后，季一铭就特别害怕自己认错人。 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花费大量的力气和时间去记清他们的声音和穿着。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难以控制，走向与你预想轨道相反的方向。 就像是汉字盯久了，会觉得它越来越陌生一样。 季一铭越是想要努力记住别人的声音，越是觉得声音的特质变得模糊不堪。 越是努力想要记住别人的穿着，越是觉得那些衣服像是难以分辨的抽象几何。 人类在他的眼中变成了几何的堆叠。 他不再觉得谁是特别的。 就连爸爸妈妈，留下的模样，也永远是他十七岁那年看到的样子。 “操。”蔺危听到一半已经忍不下去了，撸起袖子要打架，“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居然敢骂你，看我不把他屎打出来。” 季一铭失笑，拽着蔺危重新躺下。 “他不仅骂我，我们还打过架。” 蔺危偏过脸盯着季一铭，一脸震惊：“你打过架？” 季一铭点头：“意外吧。” 蔺危：“……完全无法想象你打架的样子。” “小孩子打架还能是什么样。”季一铭笑着开口，“无非就是揪着衣领，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他还打你？”蔺危来气了。 并且决定把这个气算在俞争的头上。 季一铭强调：“是打架，不是单方面的殴打。” “应该是高二下学期的事情，放暑假之前。”季一铭说，“我那个时候好不容易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交了个新的男朋友。结果好巧不巧被他看到了，我们三个就在操场打起来了。” 蔺危还是没办法想象季一铭打架的样子。 只能想象一下在床上跟他打成人架。 “他那个弟弟呢？” 季一铭先是笑了一下才开口：“他弟弟去找教导主任了，我们三个写了检讨，周一当着全校人的面朗读。” 说到这里，季一铭终于敛了笑意，他翻个身，仰躺在床上，举起相册看着他跟俞丰的合影。 “高三开学后就没看见他了，我听说他和他弟弟一起转学了。” 季一铭坐起来，将这一页相册翻过，笑盈盈地看着蔺危：“老婆，我这应该是自首吧，能不能从轻判决？” “不行，你的罪恶太大了，要狠狠的罚。”蔺危一本正经，“罚你晚上射十次。” 季一铭：…… 晚上季一铭没能射十次。 射到第三次的时候蔺危就不行了。 季一铭摁着他，边操边说：“别睡，还有七次。” 蔺危被操到神志模糊：“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季一铭早上起床的时候，蔺危还窝在床上睡觉。 他昨晚被季一铭翻来覆去的操，一向战斗力惊人的他居然败下阵来。 这倒不能怪他，主要是昨天季一铭每一下都往他最软的那处顶，没顶两下蔺危就射了出来。 季一铭射三次，他射了七次。 蛋都空了。 季一铭下楼后，蔺危精神抖擞地摸出手机。 【小三开会】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绿帽工厂接盘中：如果是炫耀你昨晚和我老公做了十次，大可不必】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你不爱听我还不爱说呢，谁跟你似的，战地记者，天天直击做爱现场】 【专偷野汉子：[大拇指]】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你名字真恶心，群主把他踢出去】 【绿帽工厂接盘中：没你的恶心】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你是不是找茬？】 【绿帽工厂接盘中：你看出来了？】 蔺危怀疑这个阴阳怪气的毛病是不是会传染。 谁绿帽子多传染给谁。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本来还想跟你们分享一个情报，看来你们没福气了】 【研读豆瓣攻略中勿扰：什么情报？】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说来——话长了——】 【绿帽工厂接盘中：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发起群视频请求】 【群视频请求已被拒绝】 【绿帽工厂接盘中：看到你的脸恶心，打字】 蔺危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把陶子鉴头锤爆的冲动，捧着手机打字。 要不是这件事太重大了，不说不行，蔺危才懒得屌他们。 【入职成功日薪十次：一铭高中的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 花了十几分钟，蔺危将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群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专偷野汉子：跟你们想的一样，我就是俞丰的弟弟】 【绿帽工厂接盘中：从现在开始，你不准接近一铭一步，否则我跟你没完。这次我是认真的，离他远一点】 【专偷野汉子已被移出[小三开会]群聊】 早餐给蔺危留了一份，季妈妈放在集成灶里温着。 蔺危下来的时候，季妈妈正在餐桌前处理工作。 面前堆放着票据，她正在核对着工作室九月份的支出和收入。 蔺危在她面前站定，乖乖打招：“阿姨。” “小陶啊。”季妈妈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将鬓边垂下的一缕卷发撩到而后，这才温和开口，“有时间吗，阿姨想跟你谈点事情。” 季爸爸在院子里给他那一盆多肉浇水施肥。 那盆多肉长得枝叶饱满，形状可爱。 季一铭以前没太关注，现在一看，觉得老爸确实养绿植有一手。 “其实养多肉很简单。”季爸爸高深莫测，“三天一浇水，七天一松土，半个月换盆新的。” 季一铭：…… 季爸爸说：“这盆是前天买的。” 浇完了水，季爸爸打了个哈欠，模样有点困顿。 季一铭问他：“爸爸，你昨晚又没睡好？” 季爸爸点头：“老毛病了，没事，我午休一下就行。” 季爸爸的失眠是从季妈妈流产的时候开始的。 季妈妈流产后，在家里面修养。 她的身体底子好，并没有什么事，但是季爸爸从那之后却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只要一碰枕头，脑袋就刺痛。 去看过医生，医生说的也非就是注意作息，放平心态。 “前段时间桃子工作压力大，也经常睡不着，我给他买了一瓶精油，好像还蛮管用的。”季一铭说，“应该还在他车上，我去找找。” 车子就放在院子里没锁，车钥匙也没抽。 季一铭拉开车门，在前排翻找着。 紧接着，他看见了被压在一叠纸巾下面的黑色盒子。 丝绒质地，上面用烫金写了一行字：To my l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