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茂业大厦的食堂在顶楼，一共两层。 季一铭买了两瓶冰镇后的汽水，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等陶子鉴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坐到了对面。 季一铭抬头。 黑色西装，白衬衫，银色条纹领带。 跟早上在电梯里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是按照惯例，季一铭还是要跟他对暗号：“你叫什么名字？” 陶子鉴：“……陶子鉴。” 季一铭故意露出一脸怀疑的表情：“真的吗，我不信。” 陶子鉴：“哈哈。” 干嘛突然学鲁豫。 陶子鉴将手腕递过去，季一铭嗅了两下才满意地放下来。 “我还以为你中午没时间跟我一起吃饭呢。” 陶子鉴忍不住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本来没空的，但忙里偷闲嘛。” 季一铭心疼了：“这么累，我们还要偷偷摸摸，太亏了。” 陶子鉴也无奈：“这样起码中午偶尔能一起吃顿饭。不然按照以前，一个星期我们只能见一次面。” 季一铭帮他把汽水易拉罐打开：“那等下吃完饭你去午睡一下。” 陶子鉴接过汽水，叹气：“我现在只剩下二十分钟吃饭的时间，40分的时候还有个会要开。” 季一铭陪着陶子鉴将午饭吃完，两人暂时道别。 他路过公司楼下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拐了个弯钻进一旁的药店。 早上在电梯里听老婆的声音低低的，好像有点哑。 可能是前两天嗓子还没好。 季一铭准备给他买点消炎药。 而此时的沈西安，正端着打好菜的餐盘站在人满为患的食堂里，认真地寻找着季一铭。 季一铭买好药，心情愉悦地回到公司。 他坐在休息区和同事谈笑风生，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男人。 黑西装，白衬衫，高高的个子。 路过休息区的时候好像突然腿脚不便一样，速度一下子放慢了下来。 还盯了季一铭好几眼。 季一铭一脸茫然。 我认识这个人吗？ 再怎么腿脚不便，在休息区走了半分钟，沈西安也该离开了。 他憋着气回到办公室，捏着钢笔在桌子上磕了好几个小圆坑。 刚刚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食堂里从楼上找到楼下，都没有找到季一铭。 他，居然被这个骚扰狂放了鸽子！ 气死了！ 季一铭盯着沈西安离开的背影有点发呆。 “好像啊。” 同事在一旁凑过来，十分八卦：“什么好像，你认识他吗？” 季一铭捏着下巴：“他长得好像我老……呃我的一个朋友。” 同事满脸怀疑：“你确定，是长得好像？” 季一铭十分严谨地更改了措辞：“是整体好像。” 季一铭掏出手机，得意洋洋地跟陶子鉴邀功。 【小季小季，无敌记忆：老婆老婆，我跟你说！我今天太厉害啦！】 【我最陶气：怎么啦？】 【小季小季，无敌记忆：我今天看到一个人，跟你好像哦。但是我没有认错！】 【我最陶气：哇，进步了，老婆有奖励给你。】 【小季小季，无敌记忆：什么奖励啊？】 【我最陶气：我有个最好的发小从国外回来了，过段时间我要把你介绍给他。】 【小季小季，无敌记忆：终于要见你娘家人了】 【我最陶气：继续保持哦，爱你啾咪】 【小季小季，无敌记忆：啾咪】 陶子鉴刚结束跟季一铭的对话，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是他的发小沈西安的消息。 【san：我们公司有个骚扰狂】 【我最陶气：？】 【san：他早上在电梯里摸我屁股】 【我最陶气：！】 【san：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被男朋友甩了受到的刺激太大】 【我最陶气：……】 【san：但是他约我中午吃饭居然还放了我鸽子】 【我最陶气：……？？？】 【san：你手部残疾？】 【我最陶气：你脑部残疾？】 【san：……不说了我去工作】 【我最陶气：不说了我去帮你联系医院】 【san：……】 【我最淘气：脑部残疾后又感染上了手部残疾？】 【san：……我下班找他谈谈】 【我最陶气：准备谈什么？】 【san：警告他再有下次我就把他开除】 【我最陶气：这还差不多】 编剧部作为原先公司的核心部门，拥有单独的办公室。 其他的部门都在一个大开间，一目了然。 沈西安隔着总监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墙，盯着外面发呆。 下午一点半，季一铭从休息区回编辑部，从大开间穿过。 两点半，季一铭去了一趟厕所，待了五分钟就返程。 三点半，季一铭又出去了一趟。沈西安数着表，发现他翘班了半个小时。 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杯奶茶。 唔……好像是碎碎芝士奶茶？ 五点十分，编辑部一群人去了会议室，季一铭跟在那个秃头总编旁边，看起来像是编辑部的二把手。 会议开了半个小时，沈西安发现季一铭的脸色有点沉重。 难道早上在电梯里摸自己屁股的事情被总编发现，批评他了？ 还是他摸别人屁股结果被人举报了？ 六点，下班了。 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沈西安没看到季一铭。 六点半，沈西安肚子饿了，还没看到季一铭。 七点，沈西安肚子在咕咕叫，季一铭还没有出来。 他实在是坐不住了，正打算起身假装不经意的路过编辑部时，季一铭终于出来了。 沈西安连忙跟在季一铭身后，一块下了楼。 这个点大楼里还有很多人，沈西安一个没看住，季一铭就消失在视线里。 他站在楼下，正茫然四顾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 车窗被降下，季一铭在里面冲他招手，声音小小的，跟做贼一样：“我在这儿，快上车。” 沈西安：……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跟踪……我在找他？ 沈西安坐上副驾驶，全身紧绷。 跟性骚扰自己的男人坐在同一辆车里，怎么感觉怪怪的。 沈西安目视前方，一脸严肃。 他心里正在思考着等会要说的台词。 首先，严肃的批评一下早上的行为是不对的。 然后，再次批评一下中午放鸽子的行为也是不对的。 最后，委婉的提醒一下，恋爱不是生活的全部。失恋了也没必要钻进牛角尖，要调整好心态。 好。 就这么说。 沈西安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 “你……” “你以后下班都会这么晚吗？” 季一铭抢先了一步。 沈西安的台词一下子忘得光光。 “我……刚来公司事情比较多……” 季一铭握住沈西安的手，十分心疼：“好辛苦啊。” 沈西安：…… 又来了！ 又来性骚扰了！ 沈西安感觉自己的血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下一秒，季一铭将他的手托起，在上面啾啾亲了一下：“亲亲就不累了。” 沈西安：…… 沈西安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被季一铭捉住的手像是得了软骨病，没有一点抽出来的力气，就这么被对方握在掌中。 “滴滴——” 后面有喇叭声响起。 季一铭收回手，将两边的车窗升起，又俯身过去帮沈西安把安全带系上，这才驱车离开。 沈西安的脸红的像块大红布。 通红通红的。 今天的路况还不错，没有堵车。 季一铭盯着前面，跟旁边的‘老婆’闲聊：“今天下午，我们部门开会，气死我了！” 开会？沈西安记得这事，他看见季一铭当时脸色沉重地从会议室走出来。 “怎么了？” “老板居然要我们编辑部从办公室里搬出来，给影业部腾位置！”季一铭捶了两下方向盘，把方向盘捶的嗷嗷叫，“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沈西安：……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他是不是在向我打小报告？我需要跟老板反应一下吗？ “我……” “不过也能理解啦。”季一铭向右拐弯，12号线的地铁站入口已经近在眼前，“只是以后不能在上班的时候追剧了。” 居然还在上班的时候追剧？ 怎么能这样？ 果然恋爱害人不浅，都让季一铭不好好工作了。 只说了‘你……我……’两个字的沈西安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领导一点，职场一点。 “季一铭，今天早上……” “啊！对了！”经过对方这么一提醒，季一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等一下。” 季一铭探身在后座拽过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中午去买的消炎药：“这个拿着，我今天早上听你嗓子好像有点哑，估计你扁桃体发炎了。这个消炎药你回去之后要记得喝。白色盒子的这个一天三次，一次两粒，这个绿色的胶囊一天一次，睡前喝。还有这个冲剂，是甜的，不苦，也是一天三次，饭后喝。最后就是这个喉糖，没事你就含一片，里面有薄荷因子，凉凉的很舒服的。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沈西安捧着一袋子药，刚才想说的话又忘光光了。 “我……你为什么……”沈西安心情很复杂，他回国后因为调整时差的原因，确实有点上火，没想到季一铭一眼就看出来了。 明明两个人今天才认识，但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季一铭双眼弯弯：“干嘛问这种话呀，喜欢你才对你好嘛。” “好了，赶紧下车吧。”季一铭帮他把安全带解开，“不然等下回家要很晚，赶不上晚饭了。” 沈西安下意识打开车门，一只脚探了出去。 身子伸出去半截，手腕突然被拽住。 季一铭盯着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要这个。” 太……太快了吧？！ 沈西安手指都攥到了一起，内心激烈挣扎了半晌，才犹豫地凑过去，在季一铭脸颊上飞快落下一吻。 季一铭不满：“好敷衍啊。” 他捧着沈西安的脸，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还在对方唇瓣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小小声开口：“惩罚你的，臭老婆。” 沈西安脑袋一片空白。 他晕乎乎地下车，站在路边，看着季一铭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我走啦，明天见。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哦，爱你啾咪。” 季一铭的车都离开好半天了，沈西安还没有从刚才那个劲爆的‘老婆’称呼里回过神来。 直到从地铁里出来的人潮不小心碰了他的肩膀，沈西安才猛然惊醒。 他掏出手机，给陶子鉴发了条消息。 【san：我……好像被人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