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陶子鉴来势汹汹，俞争一脸淡然。 季一铭持续掉线中。 现场的气氛好像一瞬间凝滞了，连呼吸都感觉到十分困难。 好半晌，俞争才轻笑一声，动作优雅地拂开陶子鉴的手：“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表情又淡定又自然，一点没有被捉奸后的慌张：“我正在这里跟我老公野战，你过来打搅是不是不太好。” 说到这里，俞争还冲季一铭挑了挑眉：“老公，你说句话啊。” 季一铭：…… 季一铭不敢说话。 陶子鉴把车子捶的砰砰作响，比刚刚的车震还夸张。 “你他妈……你他妈……” 陶子鉴气到失语。· 陶子鉴调转枪口：“季一铭！” 季一铭抿着唇，默默将身上的衣服穿好。 然后推门下车。 人的性格不是一成不变的。 没有对比的时候，季一铭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但当真的陶子鉴出现时，他立马就跟西天的如来佛祖一样，分辨出了真假美猴王。 俞争就坐在车上，衬衫的纽扣还没有完全扣好，些许暧昧的吻痕从领口探出来。 他打开车门，压根不在意自己身上凌乱的衬衫，就这么倚在车门边，注视着离开的两人。 “陶子鉴。” 陶子鉴阴沉着脸转身。 俞争勾起一边的嘴角：“你男朋友，挺不错的。” “俞先生！” 季一铭真的生气了，他护在陶子鉴的身前，本来一向温和的双眼这次却带了一点责备：“你是心理医生，怎么能对自己的患者做这样的事情！” 本来找俞争是来治病的，结果对方却馋他的身子。 最重要的是，还成功馋上了。 这让季一铭有种出轨的羞愧感。 俞争嘴角含笑，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哦？可是你刚刚不是很爽吗。” 季一铭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他飞快地瞟了一眼陶子鉴，气势立马弱了下来：“我那是……” “那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我。”陶子鉴冷冷开口，“在床上被当成另一个人，你很得意？” 俞争嘴角的笑容停滞了一瞬，又弯了弯：“比不过你。” “那当然。” 陶子鉴大手一挥，捉住季一铭的手腕，将他拽过来，就想当着俞争的面宣布自己的主权。 他都已经想好，要把季一铭的嘴唇亲肿了，但是一看见后者抿着嘴唇愧疚的样子，快要爆炸的心立马像被放气的充气娃娃一样，“嗤嗤嗤”放个干净。 “我们走。”陶子鉴亲亲他，“我才不生气，别理他就行。” 季一铭一双眼睛顿时亮晶晶的：“老婆，你好好哦。” 他冲俞争挥手：“俞先生，这次是我不对，不该信任你，来找你看病，以后我不会再过来了。你也要自尊自爱，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还是找一个好女……呃好男孩，认认真真的在一起。再见。” 陶子鉴：…… 陶子鉴忽然一阵心虚。 他怀疑季一铭在内涵自己。 但是陶子鉴盯着季一铭看了半晌，只看到了一脸真诚。 “怎么了？”季一铭心虚，“老婆，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陶子鉴比他还心虚：“没有没有，我们先回去。” 季一铭弯了弯眼睛，主动跟陶子鉴十指相扣：“好。” 陶子鉴的车就停在马路旁边，黑色的轿车，从外表看来跟俞争的确实十分像。 但进入车内之后，季一铭还是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 陶子鉴的副驾驶，是季一铭的专座，座位距离调整的刚刚好能放下他那双大长腿。 点火，开车，调转方向盘。 轿车顺着马路疾驰而去。 俞争点了根烟，半敞着衬衫默默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半晌，俞争弯腰从车厢内摸出一部手机。 “喂，我是俞争，帮我查两个人……” 车子停在停车位，陶子鉴没熄火。 发动机发出细微的轰鸣声。 空气中带着凝重的意味。 来了。 算账的时间到了。 季一铭目视前方，指腹有些不安的磨擦在一起。 陶子鉴声音略显沉重：“一铭。” 季一铭喉咙发涩：“嗯，什么事。” 是要开口说分手了吧。 还是要先骂他一顿渣男再分手。 再不济打他一顿也有可能。 在过去，季一铭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场景。 在陌生的男人床上醒来，被无法承受的男朋友提出分手。 自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但季一铭知道，错的是自己。 所以他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难道要他说：我出轨，劈腿，搞一夜情，但我知道我是个好男孩。真正的渣男喜欢装无辜。 我不一样。 我是真无辜。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陶子鉴有些犹豫地开口：“我……” 季一铭的肩膀垮了下去，再也没办法伪装平静。 他低着头，挣扎出最后的温柔，尽量不让陶子鉴为难：“我懂了，我这就走。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陶子鉴一脸茫然：“……啊？” 季一铭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门下车。 不想回家。 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因为脸盲的缘故，季一铭已经尽可能的缩小交际圈，平时很少出门。 也很少与人交谈。 他甚至连朋友都没有。 反正都会认错人，交朋友做什么呢。 或许就连一开始，连恋爱都不应该拥有吧。 毕竟他只会带给别人伤害。 先去把车开回来吧。 季一铭去心之本的时候还开着车，后来因为被陶子鉴发现，就坐他的车回来，自己的车扔在那儿了。 他顺着斑马线走到小区对面，看见追过来的陶子鉴一脸焦急地站在另一头冲他挥手，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正在拨打着电话。 现在是红灯，陶子鉴被困在对面了。 季一铭双手拢在嘴边，冲他喊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往来的车流量很大，喇叭声和轰鸣声此起彼伏。 季一铭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声中，陶子鉴根本听不见。 “操！” 陶子鉴气得骂了句脏话，努力压抑住心里的害怕和懊悔，死死盯着红绿灯上缓慢跳动的倒计时。 季一铭离开了路口，找到一个安全点的位置，准备打车过去。 正在这时，一辆公交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这路公交正好能够抵达俞争的心理诊所附近。 季一铭上了车，车门在后面发出“嗤——”的一声，缓慢关闭。 司机喊了一声：“上车自动投币刷卡。” 车辆缓缓启动。 两旁的风景随之倒退。 季一铭摸出手机，对着刷卡处比划了一下。 没有听见“滴”的一声。 他又比划了一下。 还是安静如鸡。 他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而且身上也没有现金。 公交车已经开动，季一铭堵在刷卡处，冷汗快要下来了。 这可有够尴尬的。 站在季一铭身后等着投币刷卡的男乘客低声问了一句：“好了没有。” 周围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 最终没办法，季一铭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要不然师傅你停一下车，我这就下去。” 司机还没有说话，站在季一铭身后那个乘客往投币箱里扔了十块钱：“我来付吧。” 季一铭松了口气。 男乘客侧身从他身后绕过，在后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季一铭跟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季一铭认真开口：“这个钱我会还你的。” 男乘客冷冰冰：“哦。” 季一铭：“……” 季一铭换了个位置，又看了一眼男乘客。 依旧是难以辨识的五官，模糊不清的特征。 但总觉得……好眼熟。 季一铭将视线挪到男乘客的T恤上，右胸的部分有一个小小的刺绣，像是一个上弦月。 男乘客换了个姿势，大马金刀地坐着，身上的上弦月刺绣彻底暴露了出来。 月亮下面还有三个小小的字。 季一铭将眼神收了回去。 “咳咳。”男乘客咳嗽了一声，又换了一个姿势。 活脱脱一副喉咙屁股都生疮的病入膏肓状。 季一铭的眼神又被吸引了过去。 真的好像啊。 那件衣服。 季一铭看着上弦月。 他前男友好像也有一件来着，体型也感觉差不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那个男乘客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你好。”季一铭起身又坐到了他旁边，表情温和，“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长得好像我前男友。” 各路乘客：…… 男乘客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拿腔拿调地开口：“渣男，我就是你前男友。” 各路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