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集会所中的秘密会谈
在魅魔克尔本离开后，术士埃里艾尔和黑猫希莱也打开“门”回到虚空中的集会所。 映入二人眼帘的，自然是埃尔在眼镜中看到的金属控制台，和坐在前面操控梵灭炮的红发女性，集会所的成员之一，被称为“夫人”的“红”。 为了控制那种强度的武器，红直接征用了整个集会所的变形建筑改造出高精度电子设备，虽然夫人的左半身本身就是全机械结构，完全可以通过电子讯号直接输出指令，但她似乎更喜欢用这种低效率的按键来使用高强度武器。 这样一来就让集会所除了埃尔的图书馆和面前的控制室以外已经没有别的落脚点了，回到集会所的二人只能和夫人一起挤在小小的金属空间里。 “欢迎回来，二位。” 红从座椅上站起来，带着爽朗的笑容和半兽人形态的希莱拥抱了一下，希莱也红着脸伸手回抱。 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种身体接触，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所有触碰过他的肉体都是肮脏丑陋的，只有集会所的成员，尤其是夫人，是对他最温柔的、犹如家人般的存在，所以他并不介意对方的亲密举动。 箱子倒是对这温馨的一幕嗤之以鼻，从不存在的鼻子里喷着气，被埃尔敲了几下。 梵灭炮已经彻底中止了蓄能和发射程序，控制台自然也不需要了，夫人伸出没有不被裙子遮掩的金属左腿，用膝盖以下是金属尖锥体的“脚”敲了两下地板，冰冷的金属控制室迅速溶解，重新凝聚为漆黑苍穹的银色圆形大厅。 术士埃尔和男性魔族“雷”所施放的保护符文镶满地面和高耸的墙壁，最上端没有天花板而是直接连接着虚空，大厅中央是圆形的凸起台阶和小型平台，集会所的创始者，被称为“预言者”的人形薄纱静静地悬浮在上，只有在获得愿力或足够的代价时才会在白银平台上凭空用虚空语刻画出未来的启示。 奇异的是，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薄纱内部都空无一物，没有生命也没有任何力量，看似轻薄的躯体却无坚不摧，所有提供给它的、即使是超出它体积的物质，被它吞噬后都会消失不见，没人能理解其中的原理，完全是超越正常世界常识的存在。 不过虚空中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多的是，集会所的预言者也只是其中一个。 埃尔他们已经习惯和这种特殊存在平和相处了，对于明明整个建筑都变形重整，预言者却丝毫不受影响这点也不感到任何奇怪。 三人走到其中一片墙壁前，埃尔把手覆在其上，制造出一个简单的房间，里面放着几张柔软得过分的沙发和一张几何造型的金属茶几，上面放着四杯散发热气的淡绿色茶饮。 “埃尔，你每次弄的房间还真是贴心啊。”红抱起化为黑猫的希莱，感叹着躺到沙发上，希莱也不自觉地倚在沙发扶手上，这是他最喜欢的触感，而茶几的造型则是充满夫人那个世界的冰冷风格，不过金属是酒红色的，又带着如夫人般的热情感，至于桌上的淡绿色饮料........ “四杯？”希莱疑惑地问道，他们总共才三个人，箱子虽然会说话但不会吃喝，严谨的术士不会犯这种错误。 “等下还会有客人来，我在那个世界时已经发出邀请，估计很快就到了。”埃尔笑了笑，脱下风衣挂在墙壁的挂钩上，坐在其中一个湛蓝的沙发上，把哼哼了两声的箱子放在脚边，它可是最讨厌那种软绵绵的质感，更喜欢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 “她虽然不是集会所的成员，但和我的私交还是比较密切的。” “原来还会有其他人来集会所啊。”希莱的猫耳好奇地竖起，他到集会所的时间不长，还未见过虚空中的访客。 红怜惜地顺着毛轻柔抚摸黑猫的背脊，这个孩子自从成为影魔后就被埃尔带到集会所，因为性格比较内敛的缘故也很少离开虚空，总是埋头制造武器和装备的他平时就没见过几个人。 “对了，希莱，这次得到答案了吗？”突然想起这次希莱出门目的的夫人问道，拿起桌上的苦涩饮料啜一小口，“那孩子的溯源之力应该能追溯到你不是影魔时的痕迹吧。” “嗯..........最后似乎是没办法呢。”竖起的猫耳又软软低下，希莱低落地说道，“世界已经彻底不存在了，我也变成了“失落者”，尼赫说无论怎么都没办法看清我的过去，只能模糊认出我的轮廓是个人型生物，灵魂中的猫和鸟之类的动物估计不是我。” “这样啊。”夫人叹了一口气，和神秘的术士埃尔不一样，希莱早就把自己的过去，包括自己身体的异常全盘托出。 希莱天生患有“共感错位症”，导致他无法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形态。 虽然有迟钝的触感和痛感，也能勉强控制身体，但只是一种在操控其它物体的疏远感觉，而且因为小时候眼睛就被毁掉和天生聋哑的关系，也对自己的样子和声音没有记忆。 在无意识中化为影魔时，他整整吸收了至少一座繁华都市里的所有生命，百万级以上的男女老少、动物、昆虫........全部都是他的一部分，即使他现在拥有了健全的器官，却依旧无法分别到底其中哪个才是“自己”。 明明有着呼吸，能够思考，却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连“希莱”这个名字，也是夫人帮他取的。 想知道到底谁才是“我”，是希莱一直以来的唯一愿望。可惜要追溯已经灭亡世界的事情，比改变现存世界更为困难，这是其中一条绝对的的世界法则，看来无论是埃尔、尼赫还是其他半神的强大力量都无法突破。 这个孩子，最终还是会像埃尔他们一样，踏上收集愿力、永世追逐唯一愿望的无尽道路吧，夫人惆怅地想着。 正在她沉思间，平稳的两下敲门声响起。 埃尔打开了门，一个身材高大的客人踏入房间内，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到几人面前，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和轻微的金属异响。 这个客人似乎并不是生命体，它的脸部被一张有着尖耳、黑底金纹的金属面具覆盖，看起来很像某些世界被称为“狐狸”的动物，狐狸面具后是布满电子线路和金属管道的漆黑脑袋，估计身体也是差不多的形态，不过被繁复厚重的白袍掩盖，连颈部也遮得严严实实的，袍子上绣着火焰和跃动狐狸的精致图案，鲜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这是另一个虚空组织“通讯站”的成员，信使“狐面”女士。” 埃尔介绍着来客，狐面往夫人和希莱点头示意，她一直保持沉默，没有散发任何生命气息，外形和衣着也完全看不出性别特征，如果不是埃尔说她是“女士”，她更像是人造的机械傀儡而不是生命体。 希莱不自觉地盯着那个冰冷的狐狸面具，意识到对方把目光转向他时才慌忙垂下头，不好意思地摇着尾巴，夫人笑了笑，也跟着点头致意，同时右手移到金属心脏处用关节敲了两下，对方也回以同样的手势，这是部分人造物间的礼仪。 术士没有太多客套，确定伫立在原地的狐面没有坐下或是移动的意思后，便开口直奔主题。 “在那个中阶文明世界里，旅人尼赫斯特提尔晋升伪神后破坏了一小部分的时空，让那个世界的讯息产生了短暂的错位，灾厄死去的现实被推迟了至少一年以上，暂时还未传出界壁。 “也就是说，现在知道灾厄死亡真相的，只有克尔本和我们几个。” “狐面，夫人，我需要麻烦你们协助我，同时通过电子网络“线圈”和通讯站散布出假的消息。” “假消息？”红皱起眉，她沉默了片刻后睁大眼睛，意识到埃尔的意图，“你该不会又要..........” “嗯，只是这次灾厄被扯落整整一块，估计调查的力度会加大，需要所有情报途径都是同一说法，才能完全把他们的目标引到我身上。”埃尔平和地说着，希莱不明所以地看着表情变得严肃的夫人，埃尔说的似乎已经不在原本的计划内。 “独自以不明手段将“玛雅方之叁”灾厄杀害的凶手......” “是我。” “请以这个“事实”作为前提散布消息，需要的代价和愿力全部由我支付，我也会用我的力量辅助，不会让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任何痕迹传出去。” “你啊，又为了未来的盟友...........”红语气有些不满，吐出几个字后又颓然叹息了起来，希莱越来越迷糊了，猫爪无意识地碰了碰夫人的高开叉长裙，小声地向脸色如常的术士发问，“埃尔，为什么要散布这样的消息呢？” “我和克尔本他们不同，我是经验丰富的旅人，更容易应付灾厄的报复，即使被他们杀死，我有特殊手段通过图书馆复活。”埃尔轻笑着回答，一如既往的温和而稳重，在希莱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真正的负面情绪，永远给人安心的感觉。 “万一被抓住.......我没有痛觉，免疫灵魂攻击，早已失去了自己的世界和所有的一切，再也没什么折磨能摧毁我。” “真是的，你老是这样把自己当无知无觉的人偶一样使用。”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用尖锥左脚在地板跺出一个小凹洞，“就算身体不会死，你这样随便把别人的灾难引到自己身上，迟早有一天会精神崩溃的。” “早已落在深渊最深处的灵魂，已经无法变得更绝望啊，夫人。” 埃尔的笑容不变，红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术士从来不谈论自己的过去，嘴上说着绝望，表情却毫无变化，要不是他通过了灵魂检测，红会更倾向把他认定为某种高智能的人造傀儡。 不过全程沉默的狐面比埃尔更加像人造物，她在听完埃尔的请求后只是默默颔首，从机械脑袋右侧抽出一小块像纸张般柔软轻薄的半透明片形屏幕，递给了埃尔，夫人瞥了一下，似乎是这样的要求所需要支付的价格清单，其中有几项委托。 术士很快地浏览完，把屏幕重新递给对方，“没问题，我会协助你们。” “祝好运。”狐面用机械的中性电子合成语音发出唯一一句话后，便微微躬身后退，离开了房间。 感觉到埃尔移过来的视线，红叹了一口气，把淡绿色的饮料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苦得吐着舌头，“既然你都已经找了通讯站，线圈这边也只能发布同样的消息啦，这次的代价就先欠着，之后估计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非常感谢，夫人。”埃尔笑了笑，帮红的玻璃杯重新装满。 在几人谈话间，箱子也没闲着，它的箱体贴着地板，从集会所连接到埃尔的专属空间“图书馆”，它虽然不是长着人形，也整天被埃尔提着到处走，但它确实是集会所的成员之一，在集会所的建筑中和埃尔拥有相同的权限。 “埃尔，这次的记录之书要放在哪里？终末区？” “不。” 术士摇摇头，拿起一杯淡绿茶，苦涩而清香的气味传入鼻间。 “我相信尼赫斯特提尔的未来..........尚未结束，放在存活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