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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绿酒一杯歌一遍。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玉儿笑得甜甜的,声音却如人一般单薄,薄薄地唱完,薄薄地举起桌边的酒杯,这酒是唐佑珠离了碧水殿后,太皇太后着人送来的。 玉儿端起酒杯对着唐佑珠拜一拜,脸上笑意不减半分,仰头一饮而尽,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唐佑珠怀里撒娇:“珠儿哥哥,珠儿哥哥,我的好哥哥……” 我的好哥哥,不是你给的水不许喝,玉儿记了多年,只这次,却是万万办不到了…… 唐佑珠搂紧了玉儿,一声一声地回应他:“玉儿,玉儿,我在,我在……” 玉儿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连影影绰绰的灯光与人影都渐次黑下来,整个世界黑沉沉,似是无底深渊,一无所闻,一无所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寂静…… “国师,国师……”耳边是谁在轻声唤,像是水中裹着棉被传来,隔阂又晃荡,耳朵里轰鸣作响。 “国师,国师……”杨玉琳睁开厚重的眼睑,天光刺眼,不自觉又眯起来,眼前是景福临的脸,竟似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起来一般。 杨玉琳恍若未觉,伸手抚上他的脸,想要开口才发现声音喑哑,破碎不成句,景福临握住他的手:“国师可醒了?哭了一夜,想是嗓子哑了,莫要着急说话。” 杨玉琳浑浑噩噩抬手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水渍淋漓,这才惊觉身在何地,从景福临身上跳将下来,捂着脸面红耳赤。 景福临瞧见他恢复了精神,站起来抖了抖衣襟:“国师大人好生无情,昨夜里搂着人家哭了一夜,才睁眼就要将人家弃如敝履么?” 第36章 多事之秋 杨玉琳被他这声 “人家”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意识摩挲着手臂,脸上因羞愤而生出艳丽红云,语气不免含了嗔:“我不喜欢同人搂着睡,下次离我远点成不成?” 景福临也不恼,反做出万分委屈的神态:“原本是离得远远的,可国师大人不停喊皇上皇上……你都叫了,我能不应?” 杨玉琳脸愈发红了,转头睁大眼睛狠瞪着良辅,分明是在问“确有此事?” 良辅被杨玉琳瞪一眼,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点头。 “确有此事!大半夜睡得好好的呢,就听见国师大人一会儿喊皇上一会儿喊哥哥的,那皇上能放着国师大人不管么?不能啊!所以皇上搂着国师大人好生安抚,百般殷勤,我瞧着——” “住嘴!”杨玉琳羞愤欲死,也不去看景福临,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以后我叫你也不许应,让我一个人待着。” 景福临不置可否,闲闲地看着他笑。 忽视浑身的不自在,杨玉琳环视一周,发现左右就剩下景福临和良辅,且早已不在先前的别院,倒像是在哪家的府邸,心里“咯噔”一下:“人呢?” 景福临乖觉地应声:“哦?国师大人一梦十年,不知眼下是想找谁?” 杨玉琳大骇:“十年?” 景福临很是郑重:“不错。早前国师每每醒来便失了记忆,不料近年症状愈发严重,竟一梦昏沉,倏忽十年,却不知眼下国师是想找谁?” 杨玉琳本就因为梦境昏沉而神思混沌,看着景福临澄澈透亮的眼睛不似作假,整个人就有些犯糊涂:“你说的是真的?” 景福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假的。” 杨玉琳:“……” 良辅看足了热闹,狗腿地凑上前。 “孟大统领和流萤身上皆带着伤,自是不便与我们同行,且又有兰桡,花容如何放心得下,便护送他们回军中了。 兰桡临行前还担心花容给沈梅风使绊子,给了她一条帕子,嘱她拿着帕子去江南流苏坊找苏竣。 羲亲王就不必说了,这一路上虽没磕着碰着陶公子,到底是过分凶险了些,让我们好自珍重,拉着陶公子就溜了。 陶公子见国师睡意昏沉,本是不放心舍你而去,奈何羲亲王去意已决,好赖把人哄走了。覃宛更是闹着要走,云笺却咬定了不让他痛快,拿匕首抵着他脖子把人留下来。 皇上惦记着国师受了惊,有意让国师歇一歇,还没赶上几里路就选了此处歇脚。云影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元霸和小达子便得空准备马匹干粮去了。眼下国师既醒了,咱们也该继续赶路了。” 一梦十年是假,这一觉却着实睡得沉。 外头日头浓烈,已是未时光景,心知是自己耽误了行程,杨玉琳不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跟着良辅往外走,走过长长的镂窗回廊,忽明忽暗的光影漏过来,走马灯一样明明灭灭。 杨玉琳一时有些神思恍惚,待走完回廊,光线通透起来,心境一霎时的清明,伴随着刹那的失落,自己刚才梦见了什么? 空落落的思绪游丝一般,在日光中飘散消弭,出了院子,便分毫记不起了。 元霸不知哪里找来的好马,皮毛鲜亮,四肢匀称,一匹枣红色,一匹雪白,一匹栗色,一匹黑色,得意洋洋说给杨玉琳听。 “国师国师快来看,白马叫踏雪,红马叫赤焰,黑马叫疾旋风,栗马叫百里云,你喜欢哪个?” 杨玉琳未及作答,良辅一蹦三尺高蹦到元霸面前,瞪大了眼质问:“花了多少银子?” 元霸摸摸脑袋:“不贵不贵,才二百两银子。” 良辅气得在他脑门上屈指便敲,没把元霸敲疼,差点把自己手指头敲折了,痛心疾首地指着他脑门骂。 “二百两银子买四匹马!二百两银子买四匹马!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你知不知道二百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粮食!奢侈啊!罪恶啊!” 傅达礼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良辅一边骂着元霸居然还一边注意到了傅达礼的动静,把头偏过来,此刻很有些大哥的气势了:“想说什么,说!” 傅达礼于心不忍,踟蹰再三,伸出两根手指头比着,小声说了一句:“二百两银子。”然后收回一个手指头,接上后面半句话:“一匹。” 良辅愣了三秒钟,转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景福临怀里扑。 “皇上啊,你看看啊,这些个败家子啊,昨儿夜里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