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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天劫。 脱胎换骨,正是这个道理。 世上究竟有没有人能成仙,这个没人清楚,毕竟人的寿命短,古时候的道士还有吃丹药吃多了引火自焚的,死得就更早了。妖的寿命远远超过人类,他们不会老,也不会死,有大把的会修炼,但据颜蓁这些天来逛联盟“知网”的发现、还有螭琰两千岁都成不了真龙等等迹象来看,他怀疑仙其实根本不存在。 大家都在努力突破自己的极限,想要成为众生之王罢了。 再回到天劫这一点上,妖寿命长,修炼时遭遇的阻碍也会格外多,其最难熬的,就是一百年一度的天劫。 不少妖怪就是折在天劫,因此会出现项玉孪和李玄静说的那种,拿凡人灵魄抵灾的妖。 也有胡一捋儿这种,本来扛不住、被一道雷劈晕摔进山洞里,然后侥幸睡了一百年的妖。 当然也可能会有晞阳这种的。 “目前最大的可能性是,当初晞阳根本没有扛过天劫,是项玉孪拿了自己的一魄出来,救了晞阳一命,最后自己出事,一命呜呼。” 献祭本是个禁术。 因为把一个的魂魄剥离,融合进另一个的躯体,正当的道士都干不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但之后时代变迁,人、妖与魔之间的战争持续不断,关于“献祭”的说法两极分化,衍生出了“献祭”与“吞噬”两个说法。 有些道士也会开始偷偷学这个法术,以备不时之需。 “子谦”当时应该是误打误撞碰见了修习这个法术的道士,也算是不幸的大幸。 路边闪过的灯时不时在车里晃开一片光影,打在晞阳秀美的侧脸、时不时眨动的眼睫上。晞阳兀自紧张,他在想如果子谦跟他说话,他该怎么回答。 但他身边的人却没有好好发现他的纠结与窘迫,专心地看着路况。 他们居然就这样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 晞阳知道子谦已经接受了自己,他也下定决心要弥补这五百年留下来的空缺和遗憾。 屋子还是上次来时看到的情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项玉孪这回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我这儿有点脏?” 如果是颜蓁在这儿,心里肯定又要吐槽:不用带问号了,这岂止是有点脏。 所幸来的人是晞阳。 他把头发扎起来,开始打扫屋子。 房子不大,只有四十平方,两个卧室都不算大,客厅反而占了快一半的空间。 家里没什么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很利落,洗洗擦擦,没多久就看起来干净整洁,看不出来是几十年的旧房子。项玉孪干站着没事做,于是自发进次卧去整理。 次卧的东西是真的又老又旧,尤其是那张床,吱吱呀呀的,像是随时都能塌。项玉孪力气大,掀床板的时候,直接把床板给折断了。 “……” 晞阳站在他身后,也是满脸无奈。 得,现在只剩下一张床和一张沙发了。 项玉孪去阳台上抽了根烟,顺便在电话里听附近巡逻的小妖做汇报。 他接h市之前,听说h市这边最近也有魔物肆虐,但等他过来这边,又觉得魔物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多。除了之前在h大,他看见身上还残留着魔物气息的晞阳,一快就把他给收了。 按照常理,这件事应该给晞阳道个歉。 但他活了十年,字典里从来没有“歉意”两个字,现在要坦白说出口,反而有点难。 晞阳的收拾工作扩展到了厨房,一边收一边心疼自己过来之前,子谦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餐具还是前任房客留下的,两个碟子一个摔掉了一个小角,一个布满了龟裂的细纹,一只铁锅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怕是也烧过不少次,看着不堪一击。吸油烟还是装的最老式的那一款,早就不用了,四处都是陈年累月积下来的油渍,白色的瓷砖墙黑糊糊一片,上面还有惨死的苍蝇蚊子,干干瘪瘪贴了一小片,仔细看还能看见某种昆虫的细腿。 死得也是够惨的。 不敢滥用妖力的晞阳也忍不住,直接开了清洁挂,把那些恶心人的东西全弄没了。 项玉孪结束了当天的工作,一转身就看见屋子换了个天地——沙发已经一尘不染,还盖上了凉席坐垫,茶几上摆着瓜果,对面挂电视的墙上也挂了一幅画,画面上是山水丹青,看起来像是仿品。 项玉孪没多看,他隐隐约约猜到这或许是他前世会喜欢的东西。 厨房飘来香味,不知什么时候,晞阳居然还买了菜回来,为他做了顿晚饭。 “晚上的菜都不新鲜,挑了些做成下粥的小菜,我煮了小米粥,怕是还要再等一会儿。” 晞阳还买了新的餐具,两个精挑细选的盘子上都有他喜欢的雕花,现在用来装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看了就叫人胃口大开。 项玉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感觉到晞阳开心了很多,而这份情绪也能轻易感染他,让他也分外开心。 他也许有点喜欢这种情绪。项玉孪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表现出来。 “尝尝喜不喜欢?你胃总是不好,所以煮了粥。”晞阳趴在茶几上,笑盈盈看他,似乎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 你的胃不好。项玉孪却知道这句话其实不是对自己说的。 追求修为的道士都会辟谷,项玉孪也不例外。但这是早期的事了,有了一定修为后,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其实都不是为了饱腹,而是因为嘴馋。不像李玄静那种,项玉孪比较克己,除了一般应酬,很少会记起来去吃东西。 胃不好的只能是子谦。 晞阳糊涂了,还是会把他和前世混淆起来。这时项玉孪心又会出现陌生的情绪,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以后不用这么费心。” 他想说的其实是晞阳今天累了,可以好好歇着,不需要再做这些,平白消耗了力气。 但听在晞阳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他目光闪烁两下,然后浅浅笑了,低头看自己的指。“不做这些,我也不知道闲着能做什么?” 项玉孪不太想提这个,但还是不得不问:“你从前有空的时候都做什么?” 从前?是五百年前,还是来这里之前? 如果是五百年前,那时候子谦每天用心念书,晞阳就包揽了一切。得了空,他就去为子谦磨墨,偶尔去剪剪灯花。 夜深了,子谦就收了书,让晞阳跟他一块儿作画。 那时候的颜料都贵,一点点都来之不易,晞阳自己不敢动,往往就是他看着子谦画,然后子谦笑着问他的意见。 他到底顾忌着 “也没做什么特别的,”晞阳笑道,“在颜家的时候,常常陪着颜姐看看电视,帮她玩游戏……” 这样一对比起来,那时候的日子,确实是比现在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