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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中间少了一段。公子可觉其中蹊跷?” 他用着惯常说笑时的口吻,嗓音低柔,略带几分圆润。从前,醉了酒的鬼魅时常大起胆子拿他取笑:“你念咒驱邪时,可有女鬼听得入迷?” 木道士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一脸正色地答:“法咒本就为定身驱邪而设,为咒所困,有甚稀奇?” 这实心眼的道士哟……韩蝉笑得不能自抑:“道长难道不曾听闻声色动人之说?呵呵,何止动人,怕是惊鬼呐。” 木道士眨眨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鬼又在那他逗趣,立时面露怒色,俊朗的面皮上掩不住一丝狼狈迅捷爬过。 这头的鬼魅将他脸上神情变幻俱都看在眼里,拍着桌子,笑得肆无忌惮。 现在,韩蝉笑不出来了:“确实蹊跷。或许村民多心,那指骨是被野狗掘出叼走,之前没有留心罢了。” “公子说得有理。”道者颔首,面上一派从容,仿佛成竹在胸。他握着他的手,拇指轻抚在断指处,渐渐用力下压,“那是一根无名指骨,和你一样。” 韩蝉答道:“凑巧而已。” “被盗走的是正中一段,和公子搁在货架上的刚好位置相同。” “天下万事,最奇就是一个‘巧’字。” “韩公子,你的指骨呢?”修长有力的手指倏然收紧,傅长亭仍是那般风轻云淡,手中却暗暗发力。 韩蝉不退缩不避让,眼中眸光一闪,旋即又恢复镇定:“按道长吩咐,妥善保管。” “可否让贫道一观?” “……”韩蝉闭口不答,清秀细致的脸蒙了霜。他将全身气力凝聚于右臂,想要把手收回。 道者修长的手指硬如金铁,分毫不曾松动。傅长亭拉起他的手,如墨的眼瞳中不见半点起伏:“货架上的指骨不是你的,你的埋在了银杏树下。” 血阵,以生灵为食,由怨念而生。凡布血阵者,必须以最珍视之物为祭,献于阵眼内。血阵的怨气不仅来自于枉死的无辜凡人,更源于布阵者本身的憎怨之心。 “当年你助天机子逃逸,伤重不治,坠崖而亡,尸骨无存。那根断指是你唯一的遗骸。”对一无所有的你,那是你的唯一。这世间,还有什么能珍贵胜于自己?更何况,还有什么比那根断指更能令他想起当年的恩怨是非? “如此重要的东西,却随手丢弃在货架上,显然另有隐情。”金云子把他教得太好,即便此刻,傅长亭的语气仍是沉着稳健,平平淡淡,好似是在谈论明晚的月亮是否会比今晚圆。 “巡夜人发现夜贼的地方刚好是当年你居住的小院内。”傅长亭补充道。 “你……连这些都查到了?”韩蝉克制不住心中讶异,脱口问道。 道者微侧过脸,眼中带着几分思索:“不,不是在院子里,是在屋后。” 沧海桑田,历经百年风雨,当年山下的小小村庄几经变迁,早已格局尽改,面目全非。而这较真的道士却连他当年的居址都费心考证。 心中一凛,韩蝉脸色更紧。架上的指骨确实不是他的,当时看这木道士专心辨认每件货品的认真神态着实好笑,才心血来潮,想逗他一逗。没想到,非但不曾捉弄到傅长亭,反而为今日埋下了隐患。 “我猜对了吗,小师叔?”面目冷峻的道者静等他的回音,墨黑色的眼瞳隐隐灼灼,看得他浑身发寒。 好一声“小师叔”,叫得他心头又是一空,便仿佛昔年终南山下,那几个粉白稚嫩的道子站在他的小院外,甜甜唤他作师兄。 “呵……”一声冷笑逸出韩蝉的薄唇。鬼魅不再后退,仰起头,无所畏惧地迎向他的质问,“道长的意思是,我将自己的指骨埋在树下,布成血阵,助鲁靖王登位?好大的罪名,这可比谋逆更恶毒。” “证据呢?”不待傅长亭开口,韩蝉突然反握住他的手向前进逼,生生迫得身形伟岸的道者不得不后撤一步,“道长可有实证?凭一根快要化灰的骨头可定不下重罪。” 鬼气幻化的白雾在周围急速环绕游走,升得越来越高,几乎遮挡住了墙头的弦月。银杏树的枝叶“哗哗”大作,粗壮的树枝无风自动,幅度巨大仿佛正经历骤雨狂风。韩蝉指尖的鬼甲再度破空而出,幽幽的蓝光妖艳而诡异。 “这正是我要请教公子的第二件事。”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里,傅长亭淡定开口。 暗如深渊的眼眸颇有深意地向下,示意韩蝉注意自己的手。鬼魅的右手始终逃不脱他的束缚,四指向上被他紧紧握在掌中,长长的尖利指甲淬了毒,边缘处蓝光跃动。 傅长亭双唇微启,似在念诵什么,却喃喃无声,不闻一点声响。慢慢地,蓝光下有一线暗红慢慢溢出,顺着手指,缓缓向下流淌,不久就滴落在了惨白色的手掌中央。是血,源源不断的猩红色黏稠液体从他的指尖冒出,不停向下流淌,淡淡的血腥味发散而出,融进鬼雾里,一同在两人身侧萦绕。 不多久,鬼魅的整只手都覆盖上了赤红色,宽大的衣袖上星星点点沾满血迹。可是血流还未停止,汩汩从指间涌出。韩蝉发现,不仅是手指尖,就连手掌中也不断有血珠滚落。垂落在一旁的左手被傅长亭抓起,同样满手血腥。 “公子近来沾了不少腥秽。”傅长亭直截了当地说道。反观他的手,虽紧紧与韩蝉相贴,却干净依然,未曾沾到半点血渍。 “你在我手上下了咒术。”喉咙有些发紧,韩蝉不可置信地睇着他,面色渐渐变作铁青。 “回溯之术。”道者爽快承认,“被施法后,双手若是沾染血腥,轻则散发异味,重则血如泉涌。更有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