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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眼眶瞬间红了。 “老纪。”李道转头:“你别激动。” 纪纲紧咬牙关,手掌按住眼睛。 李道说:“我想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 昨晚他给李道打电话求救,昏迷以前,就已经意识到顾维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他身上两处枪伤,即使没中要害,也会流血致死。 虽然料想会是这种结果,但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他的离开。 纪纲冷静很久才说,“我们三个往林子里跑,前面忽然冲出几个人,上来直接抓苏颖。” “他们冲苏颖?” “应该是。”纪纲说。 李道眉皱成川,他不明白:“他们怎么知道你们躲在林子里?” 纪纲摇头,隔几秒,又看他:“你们只开走一辆车,有一辆停在破屋后。他们识破调虎离山?” 李道顿了下,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改为手肘撑着膝盖,埋下头,闭上了眼:“是我让你们往林子里跑的。” 纪纲正色:“别说这种话。” 隔了会儿,他又继续回忆:“为救苏颖,顾维冲过去跟他们拼命,身后忽然传来枪声……” 第一枪没打中,那秃头的权哥纪纲见过两次,是郭盛身边的人,他再次举起手。枪,对准顾维胸口。 几乎是本能反应,纪纲扑过去,代替顾维挡了那一枪,肩胛骨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他那时体力已到极限,身体一软,摊倒在地,模糊中耳边又接二连三想起枪声。 纪纲腮线紧绷,抬手抹了把脸:“郭盛应该有命令,要顾维的命。” 顾维拐走他小老婆,郭盛恨他入骨。 李道沉默几秒:“觉得哪儿不对。” 纪纲皱眉:“怎么了?” 他一时又想不出哪儿不对,所以没接话,手臂绷直撑起身体,眼睛盯着地面,昏暗光线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 第31章 李道和纪纲谈完话, 开门出来。 昨晚从林子离开, 冒着大雨开了几个小时, 最终到达白泽镇。 他们没有进镇, 来到郊外洋子的厂房。 洋子本名肖海洋,是邱爷手下, 他帮邱爷做什么李道心知肚明,万不得已,他不想和过去的人有太多牵连。 邱爷办事狠辣却不阴毒,洋子也仗义,但李道即将离开, 搭再多人情他怕没法儿还。 可车上一死一伤都需要处理,剩下几人也情绪不稳, 他们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李道在院子里碰见肖海洋, 两人站房檐下聊了会天。 洋子递烟给他,李道看一眼, 接过来,把烟卷叼在唇间,挡住他递来的火儿。 “你自己抽。”他语调含混。 “什么时候把烟也戒了?” 李道:“有一阵儿了。” “看来真要从良了?”洋子还手给自己点上,吸几口:“咱这行, 能上岸可不容易。” 李道哼笑,抬腿踩上旁边的椅子, 弓腰,手肘搭着膝盖。 雨下得粘腻, 一整天都没停过,积水顺房檐滴下,布满青苔的水泥地面砸出不大不小的坑洼。 洋子垂眼打量着他:“死那兄弟……?” 李道看外面:“不问成吗。” 肖海洋能体谅他的心情,叹口气:“行。”他痛快地拍拍他肩膀:“这院子一直当仓库用着,旁边那厂子就是个普通果汁厂,你们在这儿住下,多久都行,我的地盘,外人不敢轻易追过来。” 李道舔着过滤嘴,侧头:“谢了。” “跟我犯不着说谢。”洋子转身,走几步又停下:“这地方挺干净,你放心住。” 李道知道他的意思,现在说话都累,只弯弯唇,双手合十朝他举了下。 洋子摆摆手走了。 李道抬起眼皮看了看天,嘬几口未燃的香烟,良久都未眨眼。 他回到另一间房,轻手轻脚地开门。 出去时顾津还在睡,一转头,却见她抱膝坐在那儿。 一觉清醒,她后知后觉地掉了泪 李道捏住拳头,“醒了?” 顾津视线从窗外挪回来,轻点一下头:“你去哪儿了?” “看看老纪。” 半晌,顾津垂下眼:“我刚才……” 她嗓中哽塞,说不下去。 “我刚才看见窗外有个人走过去,背影有点像顾维,以为真的是顾维……”她整个面孔都是泪,哽咽的声音很小:“但忽然想起来,他昨晚死了。” 那种恍然大悟让人痛彻心扉,像有把刀子在她胸口一下一下剜着。 绝望是,想要见一个人,却永远见不到。 她希望时间倒流,偏偏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李道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无话可说,说什么也没用。 他过去按住她后脑,将她额头紧紧抵在自己胸口。 他滚了下喉,低着头,拇指轻轻抚摸她颈后光滑的皮肤,“目前状况只能偷着把人埋了,附近的地是朋友的,但不能留坟头。” 李道在征询她的意见。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顾津点头。 李道声音很低:“今后找机会回来,再想办法好好安葬。” 顾津稍微扬起下巴,把脸颊的泪全都擦在他衣襟上:“会吗?” 他说:“会。” 李道:“今晚你……去不去?” 顾津离开他胸口,深吸气:“去吧。” 等天完全黑透,肖海洋带他们去了后面的果树林。 水蜜桃接近成熟,黄粉不一的果子缀满枝头。 再往远走是成片的梨树和脐橙林。 在一处荒僻角落停住,雨水将附近地面浇灌的泥泞松动。 肖海洋看了看周围,“就这儿吧。” 他分了把铁锹给李道,李道下了第一铲。 顾津始终安静站在几人身后,雨衣的帽子掉下来,几缕头发贴在她面颊上。 不远处放着未刷漆的棺木,是肖海洋命人临时打造的,时间紧迫,做工粗糙。 她忽然记起来,小时候别人家里办葬礼,当唢呐吹起哀乐,亲人伏地痛哭时,她都会紧紧闭上眼,把指头塞进耳朵里。 她那时甚至不懂死亡的含义,只是单纯讨厌那种声音。 后来父亲去世,她渐渐明白死亡意味着抛弃。 再后来,母亲也抛弃了他们兄妹俩,去过另一种生活。 她那时超乎寻常的坚强,总在安慰自己,没事儿的,她还有哥。 来上陵的这些年,她痛恨顾维的不长进,虽然彼此分开生活,但各自安好。她嘴上说恨,却愿意为他积德行善,愿意为他赎罪。她对他从未放弃。 可现在看来,曾经的所作所为那样讽刺可笑。 老天太冷血了,根本看不到。 顾津眼中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