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电话果真断了,徒留我和周潜面面相觑。好半晌,他才谨慎地评价:“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也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同意。 “你爸没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吧?”周潜进一步确定。 我摇头。老爹平日里修身养性,锻炼从没停过,健康状态一向保持得不错。能做到国内首富,自然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心理素质自然也相当过硬,什么时候都是谈笑生风。可我妈居然说他要缓缓,也不像假话…… 真是奇哉怪也! 等我把这些和周潜一说,他真的显出了疑惑。“那会是什么原因?” 要是我知道,我俩就不用跟这儿犯嘀咕了……我一面思索,一面回拨。出乎意料之外,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还是我爸亲自接的。没等我发问,他就说他没事、让我俩晚上按时回老宅,而后又迅速地挂断了。 听到话筒里再次传来嘟嘟声,我忍不住蹙眉。这也太反常了,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见我一脸严肃,周潜随即岔开了话题。“我得跟你核对下,晚上该不会是鸿门宴吧?”他用一种打趣的口吻问。 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望着他。“有这么诅咒自己的吗,陛下?” “我可没你说的那个意思,”周潜立即给自己澄清,还抬手做发誓状,“我想说的是,不管是什么宴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听起来确实是他的风格,我立即甩掉了刚刚冒头的一点忧虑。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就如同他说的那样,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别的都是天边的浮云。最坏的情况我都估算过了,这个新问题难道还能更坏么?“对,”我赞同道,“还是先吃饭吧。” 两人很快把一大锅粥消灭干净,而后又一起收拾好了厨房。等杂事做完,他半倚在客厅沙发上消食,神色慵懒。 “下午还上课么,陛下?”我擦干手,走到他身侧坐下。 周潜看了看我,稍稍挪动身体,让我们的肩膀挨着。“本来是要去的,”他轻微撇嘴,“但突然来这一出,我在考虑是不是该去买点水果补品什么的,好改善下你爸妈对我的第一印象。” “说得跟真的似的。”我没忍住吐槽。且不说我家缺不缺水果补品;光第一印象这点,还能有谁比他更好?“你破的记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们早认识你了。” “可那是作为陌生人的第一印象,不是作为——”周潜略略拖长音,明显带着蓄意,“儿媳妇的。” 他的用词和语调都成功地把我逗笑了。“陛下,”我忍俊不禁,“别这么说,我会当真的。” 周潜对此的回复是眨了眨眼。“你还真敢说出口啊?”他佯怒,突然伸手挠我胳肢窝。 被猝不及防地袭击,我笑得都倒在了沙发上。“别,陛下,”我蜷起身体——好在布艺沙发大得几乎能当床用,我才没掉下去——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我知道错了……” 他又挠了我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收手。“再寻我开心,这就是你的下场。”他故意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威胁。 什么下场都是情趣,我简直要憋不住笑,连连应是。“所以你下午还去学校么?”我翻身坐起,和他并排靠在一处,用肩膀撞了撞他,“我送你吧。” 这换来了周潜不轻不重的一个瞪视。“我看你就是唯恐天下不知。” 这结论相当客观,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下来。“反正最重要的几位都知道了,不差别人。” 现在轮到他无可奈何了。“你看我像是拈花惹草的人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当然不,”我果断否认,心知他试图不着痕迹地转移重点,便正色道:“我只是不想委屈你,陛下。” 我不接他的故意打岔,周潜的表情也跟着认真起来。“委屈我?”他近乎苛刻地打量我,“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 乍一听是十足十的挑衅,但我知道,其实他还没放弃他之前的意图——若公开关系只影响他一人,他不在乎;可若是影响我,他就不愿意了。“我当然没那个本事,”我顺水推舟地承认,“所以就更不敢委屈陛下了不是?” 绕来绕去又被我绕回了远处,周潜的嘴唇抿了起来,眼睫也跟着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镜愚,”他再开口时,声音愈发低沉,语气也愈发郑重,“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有负于你。” 啥?我瞪圆眼睛,从没这么震惊过。他一直有负于我,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陛下,别胡说八道。” 面对我的制止,周潜只是摇了摇头。“确实是。”他唇角带着一丝苦笑的意味,“若你不是喜欢我,可能会过得更轻……” 虽然他说得含糊,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也许他说得对,若我喜欢别人,便可公开出双入对、不用小心地遮遮掩掩,生活确实会轻松不少;可心之所向,什么时候变成人力所能及的地方了?退一万步说,若我不是喜欢他,他也会过得更轻松,至少用不着绞尽脑汁地拒绝各种送上门的美人,不是么? ——就算是他做皇帝大权独揽习惯了,也不能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堆啊! “陛下,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我强烈反对,不由分说地扣紧他垂在身侧的手,“我也从没后悔,一次都没有!”想了想,我又补充:“这事儿还是魏王殿下说得对。” 周潜从我的手看到我的脸,面上神色显示他并没完全被说服。“四哥说了什么?” “他说,我能和陛下在一起,肯定是我走了狗屎运。”我笃定道,十指收得更紧。 这形容可能太过粗俗直白,周潜一愣,满是不敢相信的表情。“真的假的?” “陛下!”我忍不住大声了些,“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我保证我说的都是魏王殿下的原话!” “撒谎倒是没有……但你擅长避重就轻,而后就瞒下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周潜慢慢地说,带着点回忆。再醒过神,他原本无波无澜的脸上崩了个小口,笑意不可控制地泄出来。“你们俩私底下就这么说话?好歹也是当年兴京城里最受人欢迎、出现之处必然引发拥堵的青年才俊啊!” 这关注重点…… “……陛下!”我简直有点恼羞成怒了。曲水桥那点尴尬的破事已经变成无法过去的黑历史了是不? 周潜却似乎没有激怒我的自觉。“我以为你这时候想说的是闭嘴呢。”他小幅度挑眉。 跟着动作倏然上扬的话尾很轻,却像是带着个无形的小钩子,拨得我心弦一动。我张了张嘴,又闭上,定定地凝视他。他也望着我,神色似笑非笑,眼底的情意却绝不可错辨。 我之前的那点恼羞成怒迅速消失,不期而至的喜悦在胸膛里疯狂鼓胀、乃至满溢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原本就不远的距离用无法感知的速度消失—— 此时此刻,言语确实苍白,只有一吻以缄。 但想也知道,有了个情意绵绵的开始,根本不可能轻易结束。战场很快从沙发转移到了浴室,而后则是床。等到这样那样来一遭后,不用看时间都知道,什么上班上课都赶不上了。 再睁眼时,日斜西山。我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的人,简直不想起来。要不是眼见着时针指向五点、再不准备的话就要迟到,我真的不舍得把周潜叫醒。 周潜显然也和我一样。“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闭着眼睛嘟哝,语气里还带着轻微的鼻音,又朝我的方向拱了拱。 虽然我很享受两个人的亲密时光,但今天毕竟头一次,最好还是准时赴约。另外,他脱口而出的这句实实在在地把我逗乐了。“太阳都要落山了,陛下上的是晚朝不成?” 听得这话,周潜扑哧一声,也乐了。他睁开眼睛,里头果不其然已经变得清明。“晚朝也不是不可以。”他拖腔拖调地回答。 对上他略带促狭的神情,我顿时觉得下腹一紧。“陛下……”我几乎要用气声哀嚎了,“不要偏在这个时候……” 周潜颇有深意地往下瞧了瞧,而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不是我说,他改行当运动员以后,本来就不错的身体素质又提了好几个档次。“我去冲个澡,再换个衣服就走吧。” 说着,他就跳下了床。我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庆幸他并没真的想撩我起兴。若是事情顺利解决,晚上继续也确实更不错…… 如此打算着的我也起了身,想把自己的仪容整理好。但脚刚刚伸进拖鞋,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我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的“老爹”时,不可抑制地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但我爹显然比我更急。“怀瑜,”刚一接通,他略带严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知道周潜什么背景吗?” 我顿时懵了,满腹疑问都堵在了喉咙里。周潜什么背景?难道不是一般家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