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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划给我家的,不过我和爹爹都无暇照料它。” 她说着要领他去看,景深脚步迟疑下,片刻后乖顺跟上,田畦边的篱笆间结着一串串的青绿豆荚,荚上头生着细白的毛毛,看上眼就觉心痒剌剌的。 走近豆篱,夏意伸出指头轻触了触一串微瘪的毛豆荚,时值孟秋,豆荚里的豆子鼓将起来,就好像心里的古怪情思胀起来。 这时身后刮来阵风,豆荚丛被摇得哗啦啦响,连天色也变得黑沉沉的,令人不安。 “约莫是要落雨了,我们回去罢。” 景深自然不愿,稳住她:“我想同你说些话再回去。” 又一阵大风,吹得夏意脑袋昏沉,她甩甩头,为了遏制心底的古怪,她又叨叨咕咕起来,点了点豆荚壳:“可惜你走的时候早,若再晚上一月,就能吃上晚收的香珠豆了,豆珠又大又嫩,煮过后用酒——” 若再瞧不出她的反常,景深就是白长了脑子,听她截了几回话,劣时明白过来,打断她香珠豆的言论,直截了当地问她:“你省得我想说甚么?” 夏意哑默,倏时垂下头。 她当然省得的,今日这场景与春日桑林里所见何其相似,更不论他还偷偷亲过她,而她也偷听见了七夕夜里他与爹爹的谈话……虽使人傻,却再明白不过的。 见她默默不语,景深登时赌鳖气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知,横竖我就要家去了,你不愿听我也要说。” 夏意知道他又在使性子,胆一薄仰头看他,年来他的个头又高不少,从低处看他时原本就飞飏的眼梢更嚣张,眼面上凶,偏偏耳朵又全红。 待欲开口,又刮来阵风,随风卷来的小石子险些迷了她的眼睛,片时间,鸡鸣狗吠声顺风从不远处的屋舍间传来,田垅间寂静不复,暝色缓缓吞没天光,直至天地间黑胧胧一片。 晦暝星见,咫尺不辨,耳畔唯有风叶与百姓惊嚷、鸡鸣狗吠之声。 “景深……”她教这场景吓得手心都渗出薄薄一层汗,漆黑中手探向面前,将碰到一丝温热手就落在了他暖烘烘的手心里。 “别怕。”他从容安抚她,另只手缓拍着她后背,声音哑涩,“不过是日蚀罢了。” “日蚀?天狗吞了它吗?” 幽暗中,少女声音软丢丢的,显然还是在害怕。 都这时候了她还在好学? 景深左手圈着她右手,另只手仍然轻拍着她后背,不满问她:“当真不愿听我讲?” 她动了动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些,四周黑咕隆咚的,心底生起种在夜里做坏事的错觉,不过倒没方才怕了:“天都这样了……” “便是这样了才好。”他说完,在暗色中伺机抱了抱她,感知到怀里的小姑娘又变成僵木头时得逞低笑声。 一瞬便松开,继续说:“可知日蚀会被史官载进史册里?” “那又如何?”她瞢然仰头,只依稀辨别出他的轮廓。 “所以,”景深肃虔道,“所以我要在能载入大赜丹史的时刻与你说,我心中喜欢你。” 良久良久,他面上热意退去也没等着这小姑娘出声,倒先将天色等明,四周旷亮,恍若隔世。 好在,心上人还在眼前。 天色复明,夏意蓦地偏转过身,垂眼看挂着豆荚的篱笆,心旌摇摇。 原来,就算早知晓了心也会怦怦跳。 景深侧腰,躬身瞧她,笑道:“你回我一句罢,不然我多难过。” 她便把头埋得更低,像极了他在宫中见过数面的天方国鸵鸟。 “爹爹说了,你年岁尚轻,勘不破这事。” 景深顿了顿,明白过来她是听着了那夜的话,怪到她知晓,撇撇嘴:“我是真心说这话的,你尽管不信,它也是真。” 说完见鸵鸟转身走,忙跟上去:“正是我年岁轻,我才不敢妄言轻动,若你我再长上几岁,我定有不同主意——” “可你方才就抱我了。”这也是轻言妄动,她说着脚下步子更快。 “方才,”景深懊恼,“方才是天狗吞了我脑子,是我唐突,但我一生中只唐突过你一人,今后也不会再唐突他人……” 已红成石榴的夏意揪着衣角,脚下生风往家院去,她今日再听不得景深的话了。 第60章 今别离 到夜里, 夏意抱着被角抠指头,心里想的全是日里景深说的话,一会儿面红耳赤,一会儿又悄促促伤神, 想到他就要走了又啪嗒落几颗珍珠泪。 他说的那些话, 任谁听了都受用罢? 眼不交睫, 直至天明才昏昏默默睡上阵, 醒来时已是禺中,梳洗罢, 对镜一瞧才发现她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 戳戳梨颊才出屋去, 院里不仅不见人影,连猫影也是没有的。 走去厨屋也没见着人,案头罩着的小碗儿豆粥已凉,她斟酌下还是懒得热它, 便抱着豆粥和小碟香干菜去堂屋。 细口舀着凉豆粥,心里默计待会儿见着景深说什么话, 吃到一半时不经意抬头,发起痴。 门外一只手正忙活着,将摘来的花靠在门槛上, 一排紫红。 夏意但觉身子不由自主,悄冥冥挪开木椅往门边去, 那只手的主人还未觉察,忙乎着摆花,她不配合地探出头去。 抱着花的少年蹲在门边, 仰头看她,姿势同蹲在他身旁的福宝一模一样。 “喵呜。”福宝见着她后甜甜一叫。 她只看着景深,问他:“你摆它做甚?” “瞧不出么,我在奉承你。” 她在门框里头蹲下,抱膝点了点门槛上的大红凤仙,又听景深道:“你舍不得拿屋里那盆染指甲,我就去村外找了这些,够你用罢?” 花瓣教她扯落一片,低低道:“可是景深,你就要回去了呀。” 景深愣了愣:“你在答昨日的话?”他忽然大声,“我要回去又如何,便是回去才好,教你和先生看看我的诚心,才不似蒲苇一时韧。” 夏意抬眼,景深一对上她眼就偏过头去,似是在怄气,又似在腼腆,然后就见他就把手上剩余的花送来她手边上,还是没肯回头看她眼。 她搂过花,又把门槛边上好几枝圈成一捧,乖觉又端靖:“我也很喜欢景深啊。” 今次,就轮到了景深变鸵鸟。 心底像是点了百来响爆竹,噼噼啪啪,久久未平,窘默之后面上才露出肃艾之色,道:“你既说了这话,就当把它记牢。” 她轻轻“嗯”上声,像飘霏轻云,景深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烧红的晚霞。 正不知该由谁做先起身的那个时,福宝就立起身来,澹雅绕过景深,跳进门槛到堂屋角落喝水去,夏意方才想起她未用完的豆粥,捏捏耳垂便抱着凤仙回桌上。 余光瞥着门外,待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