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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殷一挥手,两人身下扁舟化回白云,将二人悠悠托起,朝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此处为我族族人历代安葬之处,是为仙陵。”夫殷道。 泰恒面色一凛,连忙起身,朝那处行了一个大礼。 夫殷道:“我族虽世代传承天帝之位,但归去之后仍要回瀛洲界中安葬,日后我若仙逝,尸身亦要抬回此处,得一墓碑长眠此处。” 泰恒忙道:“陛下必然千秋万代。” 夫殷一笑,眼底却藏了落寞。 千秋万代又如何,泰恒不愿陪在他身边赏花落花开,看冬去春来,他活得再久,也不过是为了撑住仙界这一片天,而他走与不走,这仙界总有人管着,也不会因坐在帝位上的不是他而有所改变。 第8章 入夜后,夫殷去了长褚殿里。 长褚坐在院中,见夫殷来了,便挥退众人,招手示意夫殷坐到他身边,夫殷心中忐忑,还未坐下,自觉先满上了长褚面前的酒杯。 “今日玩得可开心?”长褚问。 夫殷正襟危坐,“自然开心。” 见长褚一副似笑非笑表情,夫殷摸不清他心中想法,便乖巧补了句,“只是哥哥不陪在身边,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长褚眼中戏谑一闪而过,“殷儿,你说谎时模样还是这么认真。” 夫殷下意识想摸脸,见长褚笑着垂眼沾了口酒,便堪堪定住了动作,老实道:“哥哥,你信我。” 长褚将酒杯放回了桌上,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似的,“你怕我什么,自小到大,我何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夫殷赧然,他道:“我并非畏你生气,只是觉得做了让哥哥失望的事,怕哥哥伤心。” 他话一出,长褚便皱起了眉。 长褚问他:“你是认真待他?” 夫殷颔首:“我是。” 长褚道:“你的神色很差。” 夫殷苦笑,“因为我认真待他,他却不知能拿几分真心来待我。” “你说什么?” 长褚急了,打从他进入寝殿看泰恒与夫殷鬓发相缠开始,直到夫殷剖白之前,他都未曾着急过,毕竟他虽疼夫殷,但夫殷已是仙界天帝,独当一面上千年,不至于让他太过担心,可如今夫殷一句“他不知能拿几分真心待我”,一下子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夫殷猛喝了一杯酒,酝酿几句,才道:“他从前有喜欢的人。” 长褚抓了关键词,“从前?” “嗯,”夫殷没准备让其他人知晓泰恒与盈冉的关系,便模糊道:“那人已仙逝多年。” 长褚沉思一阵,取了酒壶给夫殷倒了杯酒,“你若真喜欢他,我不拦你,你自己拿主意——只是,虽说滴水石穿,但他若正好是块穿不透的臭硬石头,成天心念着昔人,你切记要早日抽身。” 夫殷没答。 他若是让长褚知晓他喜欢了泰恒大半辈子,这块石头才被他刚刚捧回怀里捂着,只怕长褚能当场气昏过去。 泰恒一事暂时被长褚放到了一边,他与夫殷闲聊几句家常,看夫殷脸色好了一些,索性提了另一个话题。 “再过百年,帝子檀便要结果了。” 夫殷倒酒的动作一顿,几分不在意的答:“一晃眼竟又是千年到头了。” 长褚问:“千年前你告诉我你刚坐上帝位不久,并无准备让宫妃诞子立储,如今又是千年将满,莫要告诉我你这准备还未做好。” 夫殷低声道:“哥哥膝下不是已有三子?” 长褚一愣,理解过夫殷的意思后,猛一拍桌,“胡闹!” 神族世代居住于瀛洲界中,除却接任帝位的历代天帝,其他族人若无必要,均不许出界,外界之人也不许轻易入界。 而历代天帝的选出,则由千年一结果的帝子檀来决定,帝子檀花开百日,百日后结果,唯有帝子檀选中之人方可采摘果实。 “我并非临时起意。”夫殷道。 长褚厉色道,“那也是胡闹,你是仙界之主还是我是仙界之主?我那三子,哪能做什么天帝?” 夫殷喝酒上脸,此时脸颊已泛了些红,他向来喝了酒胆子就会变大,往日藏在心里的话也会容易说出来,现下见长褚生气,心里那股子憋着的气不知怎么就窜起来了。 “这帝冠本就不该我戴!”夫殷毫不遮掩,“哥哥原本也是知晓的!” 长褚一哽,侧开眼,“胡言乱语。” 夫殷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晃晃酒壶,对着壶嘴狠狠灌了一口酒,他重重喘了几口气,道:“天帝之位,我迟早会还给哥哥。” 长褚抓住他的手,夺了酒壶,“哥哥不要。” 夫殷哑着声音,话音带了几分不甘,“……这是他从哥哥手里抢来的。” 听夫殷提起盈冉,长褚无奈,不愿再与他多谈有关盈冉之事,只好摇了白旗,“不提了,哥哥不催你了,你不许再多想,今日这些话都忘了罢。” 夫殷深深看了他一眼。 该说的与不该说的都说了七七八八,长褚要送夫殷回殿里歇息,走了几步,夫殷昏沉的脑袋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想起方才在长褚面前的胡闹,立时没胆子再看长褚。 他推拒道:“哥哥,我自己回去。” 长褚皱眉,“不好。” 夫殷好说歹说,才劝得长褚放他一人回去,他一人迎着夜风沿长廊朝外走,长褚留下的纸鹤衔着一抹微光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似是在给他引路。 行至长廊一处拐角,夫殷忽然停了下来,小池塘上吹来的微风带了花香,拂在他脸上,吹散了几分热度。 夫殷看着坐在岩石上正在折池中荷花的人,问:“你为何在此处?” 泰恒答:“闲来走走,不想竟遇到了陛下。” 夫殷盯着泰恒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为何不问我从何处来?” 泰恒看他脸色,晓得这人是喝了酒,便好声道:“臣知晓陛下定然是刚见了仙尊回来。” “你知道他为何找我?” “臣不知。” “哥哥知晓了你我的关系。” 泰恒安静一阵,坦然道:“我现在既然还能悠闲站在此处,没有被仙尊召去责罚,想来陛下已与仙尊说通了,陛下不愧是陛下。” 夫殷问:“你不怕?” 泰恒一笑,“我本就是走了偏门才得以伺候于陛下身边,仙尊认为臣不该服侍陛下,要赶臣走,臣也只能认命,毕竟从一开始臣的目的就不纯。” 闻言,夫殷一时没再出声,他双眼沉沉看着泰恒,似是在掂量泰恒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想过一阵,他又不愿想了。 不管泰恒说的是真是假,他都高兴不起来,何必再想。 他抿了抿嘴,想生气,脸色便变得有些可怕。 泰恒喊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