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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的桌上杯倒茶洒,一片狼藉。高慧眉目间凝起了怒意,却听宋晓酒道:“官府查案,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你若想置身事外,小爷便治你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将你捆了送入牢房。”宋晓酒俯低了身子,靠近高慧阴沉沉的威胁,“大师,你与世无争,怕也不想受那牢狱之灾吧?” “呵。”高慧怒极而笑,拂袖而起,指着宋晓酒的鼻子骂道,“你威胁我一个弱女子,可是大丈夫所为?” “大师。”宋晓酒冷笑一声,把长刀往桌上用力一掷,痞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本想好好与你说话,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老子撂脾气。你去打听打听,雾张街头巷尾,哪个不知道我宋晓酒是个难缠的泼皮,我也不怕你看我不起,这世道便是这样,谁站的高,谁就能将人踩在脚底。” 高慧气道:“你就不怕日后遭报应?” “哈哈哈。”宋晓酒蓦地大笑,“日后的事谁知道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若以后大师站在高处,不要说让我宋晓酒磕头谢罪,便是你让我学那猫狗叫上几声,我也鞍前马后伺候你!” “……”高慧闻言顿然无语。 她上下将宋晓酒审视几眼,无声的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自身尚难约束,何以束他人?也罢,宋捕头,我便帮你将影月会的人引出来,其后如何,皆与我无关。” “好说。”宋晓酒微笑。 高慧转身走到屋角,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上书潦草茶字,宋晓酒紧紧注视着高慧的一举一动,见她伸手在画轴上的一条绳索扯了扯,全身紧绷,脚后也退了一步,生怕有诈。 (拾) “方鸢,出来吧。” 宋晓酒闻声大吃一惊,两眼珠子愣愣的瞪着那幅字画,却见那字画随着整面墙壁缓缓的移动起来,发出轰轰的声响,墙后出来一个粉蓝衣裳的小孩,双环髻上挂着两串珠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有些滑稽可爱。 方鸢神色淡漠的瞟一眼宋晓酒,对上高慧缓缓一拜,宋晓酒还未从惊诧回过神来,便听方鸢唤了高慧一句:“徒儿见过师父。” 宋晓酒更是惊讶不已。 却听高慧柔声回道:“不必多礼。方鸢,如今师父有一事要你去办,你可听命?” 方鸢漠然点头:“徒儿的命是师父所救,无论师父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高慧微微颔首,转头对宋晓酒道:“见你神情,想必已经知道方鸢的身份。我观你印堂口鼻略有黑斑,恐是中了唐门的毒,你应是寻过方鸢却没有找着人吧。” 宋晓酒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应道:“大师慧眼。” “方鸢。”高慧轻声道,“你可愿意救他性命?” “全凭师父做主。” 宋晓酒闻言心中升起一股喜悦,迫切的望着两人。却听高慧无奈笑道:“为师却是舍不得你拿命换命的。”宋晓酒正要发怒,又见高慧温柔的摸了摸方鸢的发髻,从那悬挂在发髻上垂落在脸颊两侧的珠串上取下一颗来,转手抛给宋晓酒,淡声道:“这是续命丹,可保你半年无忧,若要解毒,你还是去寻那下毒之人吧,方鸢是我徒儿,我不会让你害他性命。” 宋晓酒心中冷笑:我若要害他,也不是你说得算的。 高慧又道:“你不要将主意打到方鸢身上,那续命丹只可用一颗,若用了第二颗,你只会死的更快。”言罢,也不管宋晓酒作何反应,轻轻拍了拍方鸢的肩膀,柔声道:“徒儿,你随他走吧,引出那影月会的人后,你再回来。” “是,徒儿遵命。”方鸢漠然拜了一礼,转身便走。 宋晓酒觉得这小孩十分古怪,性情不但异常冷漠,对他师父的态度也别扭的很。眼见那小孩自顾往茶庐外走,宋晓酒连忙追出去紧跟在后,竟也忘了向高慧告别。然而宋晓酒再回头,却见茶庐的门已然紧紧阖上,仿佛从来不曾开启过。 离开茶庐后,宋晓酒不知方鸢要去哪里,张口问了几次,方鸢也不理会他。尽管宋晓酒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了结,但那线索如今只剩影月会一条,而要摸清影月会所在,惟有眼前这个古怪孩子能帮得上忙,宋晓酒再恼怒,也只得忍气吞声。 方鸢离开茶庐,却是兀自往山里走,两人一前一后,互不搭理。直到了一处山涧瀑布,方鸢静静停了脚步,宋晓酒不明所以,把马匹缰绳绑在一旁树上,跳下大石落在方鸢身旁,望向方鸢的视线所在,半天摸不着头脑。 “你……”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方鸢打断。 “宋晓酒。”方鸢的神色依旧淡漠,“听说你去了净衣阁见过她了。” “她?”宋晓酒不明所以,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方鸢问的是朱逐衣。宋晓酒戏谑道:“怎么,那女人要杀你,你倒关心她?” 方鸢转过视线,淡淡望一眼他。宋晓酒观他样貌与那朱逐衣倒是有几分相似,就是为人过分冷漠,总觉得不像个孩子,低头呼出一口气,宋晓酒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她,她过得很好,比你都好。”宋晓酒的话语意在安慰这个古里古怪的孩子,却不想方鸢肩膀一抖一避,甩开了宋晓酒伸过来的手,面上的神情更是讥诮不屑。 “你……”宋晓酒憋了一肚子气,被方鸢此举哗然引爆,手中揪过方鸢的衣领提起来,面上的神情恶狠狠的。方鸢个头矮小,被他揪的双脚离了地,一张白净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但那神情却仍然冷冰冰的,一双眸子更是漠然。 宋晓酒脑海中不期然有另一双冷眸与方鸢的重合在了一起,不自觉的臀部一痛,见鬼般甩了他出去。方鸢突然被甩开,身子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滚进了瀑布水潭。 等宋晓酒急急忙忙把孩子救上来,暮色降至,深山中黑压压的一片,鬼哭狼嚎更是此起彼伏。 宋晓酒点燃篝火,折了树枝搭在石上,一脸郁卒的替方鸢烤干衣物。 方鸢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身上仅着单薄的亵衣。 “喂。”宋晓酒拿树枝戳了戳方鸢,觉得他那副淡淡然的模样特别刺眼,“你总是板着一张棺材脸给谁看?又还没死,装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病。” 孩子眉头微蹙,躲开他刺过来的树枝,头也不抬道:“我并非那些天真无忧的孩子,我已是同你一般年纪的男子,可惜我不会再长大了,永远是这副样子。莫说你讨厌我这样,我自己也极讨厌我自己。” 宋晓酒愣住。 只听方鸢继续道:“她害你中了毒,又把我的消息告诉你,我知道她想我死。你说她过得比我好,我想也是,这以后,我再也不会比她好了。”那孩童的面上挂着诡异的有些扭曲的笑容,宋晓酒只觉心中颇为难受,皱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