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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给萧冥羽倒了杯水,也忙着继续做饭了。萧冥羽正一个人枯坐的时候,曼婷给孩子们下了课,洗去了手上的粉笔灰,牵着韬世的小手进了堂屋。 韬世早已经被嘱咐过不能叫萧冥羽爸爸,因此一进来看到萧冥羽,就先张开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蹲下一把抱起儿子,萧冥羽抱着儿子转了好几个圈,又在儿子小脸上连亲了四五下,才把孩子好好的抱在怀里。 韬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爸爸,我可想你可想你了!” “爸爸也可想你可想你了!”萧冥羽也小声的跟儿子咬耳朵。 两父子亲热完,萧冥羽抬头看向曼婷,后者正因为看到他们父子情深而欣慰的笑着。 见萧冥羽看过来,曼婷低头看了看自己阴丹士林的素色旗袍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又把短发往耳后拢了拢,才迎上萧冥羽的目光。 放下韬世,萧冥羽走过去,轻轻伸手将曼婷拥入怀中。这是一个纯粹亲人式的拥抱,萧冥羽真的是把曼婷和韬世当做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在这里,还习惯吧?”萧冥羽轻声的询问。 曼婷没有说话,只是圈臂紧紧地搂住了丈夫,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每每这个时候,萧冥羽的愧疚就要满溢出来。 庭院里钟婆婆开始摆放凳子准备吃饭,两人往窗外瞥了一眼,就匆匆分开了。 在这里,萧冥羽和曼婷称呼对方为“萧老板”和“俞老师”,钟婆婆往院里的矮桌上端上了一盆炖好的芋头烧鸭就大声招呼大家吃饭。 曼婷忙先挑帘子出去,帮钟婆婆布置碗筷,萧冥羽牵着韬世去洗手,小六也拔好了今天的猪鬃。 钟婆婆把鸭血粉丝汤端上来的时候,大家都落了坐。曼婷因为不能表现出同萧冥羽相识的样子,所以两个人坐的远远的。难得是韬世小小年纪,也随了母亲的聪慧,当着外人丝毫不跟萧冥羽撒娇。 饭菜虽然简单,但已经是这个被日本人烧杀掠抢的年代里难得丰盛的一餐了。钟婆婆很疼韬世,把两只鸭腿都夹给了他。 曼婷是个懂事的女子,忙又从韬世碗里夹出了一条放到小六的碗里,笑着跟她“大姨”说韬世小,吃不了那么多。 小六嘴甜的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曼婷,也忙着给奶奶夹菜。看他们倒真像一家人般和睦,萧冥羽感慨之余,甚觉欣慰。席间无话找话,就随口问起小六活猪拔鬃和死猪取鬃的不同方法。 就在钟家院子里吃得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听到突兀的两声枪响。远远地好像从后面的小山坡上传来,除了韬世外几个人就都是一愣。 战争年代,生活最艰难的就是百姓,种地吃不饱肚子不说,还有一大堆的税要缴。但光是这样也就罢了,上面还经常搞各种活动,今天皇军要在哪里哪里修个炮楼,每家要出多少人去当劳夫;明天要清乡剿匪,每家要出多少米面粮食劳军。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百姓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只好忍气吞声委屈求全,所为的也不过就是这“平安”二字,因此上是最怕听到这种枪声的。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的工作,两个年轻后生扶着老村长跌跌撞撞的进了钟家院子。 “萧老板,求您帮帮忙吧!”老村长是冲着萧冥羽来的。 “钟村长,有什么话您慢慢说。”萧冥羽忙起身迎了过来,小六也有眼色的进堂屋给老村长搬了个高背椅子出来。 钟村长摆手示意不坐,缓了两口气才说了原委。 原来是他们村上钟宝财的儿子在县城警备大队当小班长,因为两个月没发军饷,不想干了,就带着三个本村的小兄弟当了逃兵偷跑回了村上。结果现在被警备队的人发现了,派了人追了过来,说是要抓回去军法处置。 “这个……”萧冥羽为难的看着老村长:“我只是个商人,跟这些老总也说不上话啊!” “您是城里来的,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体面人,我就是想请萧老板帮忙请警备队的老总到我们家去吃顿饭,大家坐下来商量商量,只要不军法处置,宝财是愿意卖房卖地孝敬警备队的老总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老村长当了钟家庄二三十年的村长,心中很是体恤自己的乡亲。尤其他是看着这帮年轻后生长大的,如今人命关天,说得真动了感情,声泪俱下哀求萧冥羽:“宝财他爹死得早,家里穷,宝财四十岁上才娶了个外乡逃难来的寡妇,生了这么儿子。媳妇当年就难产死了,这儿子要是再有个什么好歹,宝财和他那七十岁的瞎眼老娘也不要活了!萧老板您行行好帮帮忙吧!” “钟村长您别着急,人在哪呢?我现在就过去试试。”看不得老人家凄苦的哀求,萧冥羽饭也不吃了。这些伪军真是细想起来比日本兵更可恨,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偏就能套上身黄皮就忘了出身,欺负起自己人来倒是从来不含糊的。 “追着宝财家儿子往村东头那片玉米地跑过去了,我这就带你过去。”老村长忙转身要带路。 刚才萧冥羽他们听到的枪声应该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老村长说着颤巍巍的就想往外走,被萧冥羽一把给拉住了。 “您就不要去了,找个年轻后生个我带路就行了。”等老村长走一步喘三喘的速度赶过去,估计还没走到那边人都死透了。 “哦哦!那也好。”村长也知道自己走得慢,就让扶着他的一个年轻人带路陪萧冥羽过去,他自己要赶快回家让老伴杀鸡宰鸭先炖上,好预备一会儿招待老总们。 萧冥羽也没磨蹭,转身就跟着那个年轻人出去了。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这帮伪军,眼里除了钱什么都不剩了,他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 然而这事有人松口气就有人提心吊胆,老村长是多少放了心点家去准备饭了,曼婷这心可提到了嗓子眼。 她当初千难万险的才带着韬世从重庆到了南京,一路上这些个伪军丘八可见得多了。说好听点是兵,说难听点就是土匪,甚至连土匪都不如。有良心的土匪人家不说劫富济贫吧,至少还不抢穷苦百姓呢!可这帮黄狗子,作恶多端,专跟着小鬼子一起祸害老百姓,简直是没有一点中国人的良心。 自己学生气还没脱的丈夫,去和那些扛枪丘八谈,不是真应了那句“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吗?这么想着,曼婷碗里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不过她那特工总部已经几进几出过的丈夫,到真没太担心,只认钱的伪军怎么也比特务好对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