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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回发现自己愚笨,朱容家陆陆续续搬走许多东西,他始终不曾察觉,等到当头一棒,他才从梦中醒来。 朱容一家搬去上海,离常满很远的地方。 十四岁很快就过去,常满的凡事举动少了朱容约束,逐渐变得放肆大胆,连一贯引以为傲的学习也被荒废,浑浑噩噩混过高中,没参加高考。 他成了那方土地又坏又横的土霸王,淑曼鲜少管他,只要不是更出格的行为,就由着他去了。 一辈子能有多长,常满若活到六十岁,那朱容便陪他过了六分之一的人生,然后又缺席了六分之一的人生。 时间过得多么快,常满已有二十四岁,成了十四岁时心心念念期盼成为的大人。他想不通那时自己为何总想长大,日子分明怎么过都是过。常满从来不必打拼生活,常先生的钱多年来没间断过,淑曼又将他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他一直过得很好,安逸踏实。 常满开车载美琳回家,院门外停着一辆没见过的车,他当是淑曼换了新车,吹了声口哨,攀着美琳肩头往屋里走,“阿曼何时换了这样一辆低调的好车。” 家里有客人,淑曼在厨房沏茶,她探头望出来,欣喜地叫常满,“满满,快去看谁来了。” 客人从沙发里站起来,常满看见他修得细致的短发,宽阔健硕的肩背将身上正装撑得很得体,那人回过身,声音低沉悦耳,“常满,好久不见。” 常满顿足,美琳回头看他一眼,“满宝?”常满瞬间收神,走过去笑着打招呼,“是朱容?” 第6章 第 6 章 朱容面色柔和,伸出手与他行见面礼,“是,你还记得。”常满与他握手,“当然记得,我们做了十年邻居。”他大声笑,又请朱容落座。 美琳自然地坐在常满身边,两人一张单人沙发,好在不打挤。 淑曼正好把茶端上来,她仔细打量朱容,很欣慰,“朱容成熟许多,是个稳重的大人了,之前分明还是小少年。”常满取了块曲奇递给美琳,说道:“阿曼,你忘记你有十年不见朱容吗?他如今已有二十六。” “十年,竟有这么久!”淑曼摸摸脸颊,“你们正当时,我却要老了。”朱容放下茶杯,笑了笑,“阿姨还年轻,一直都很美。”淑曼听他宽慰,还有几分羞涩。 她握住朱容的手,关切地问他,“朱容成家了吗?”女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想当红娘。 “还没有,忙着工作,不着急。”朱容老实交代,有些无奈。淑曼可比他急,“哎呀,那你有稳定的交往吗?” 常满从茶杯里抬头看淑曼,又去看一旁的朱容,两人视线相交,他连忙转开,然后听见朱容说“还没有”。 “那可不好,你看满满都恋爱了,朱容你也该上些心思。”淑曼当然不必着急自己儿子,常满谈过很多次恋爱,她从不打压他的早恋。 常满听见淑曼这样说,心里忽然局促,忙开口,“阿曼,午饭准备得如何。” 淑曼这才想起,“险些忘记!朱容留下吃饭,马上准备好。”朱容笑着答应,让她不要着急。 美琳跟着去厨房帮忙,常满与朱容留在客厅寒暄。 “不知觉你已有十年没回来。”常满伸手替朱容斟茶,朱容低头看他拿茶壶的手,默了片刻,淡淡地应道:“是。” 常满收回手,笑着问他:“这次回来是打算故地重游,还是常驻?”“回来拜访旧友,明日离开。” “这么仓促?”常满有些惊讶。 朱容举起茶杯,浅浅饮一口,叹气,“公司事情太多,得两日闲已经不错。约了些以前的同学,咱们今晚出去聚一聚吧。”常满心不在焉地点头。 午饭过后,朱容有事要去市里,常满将他送走后,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才发觉后背一身冷汗。 说不上再见面是什么感受,他后知后觉感到头脑发昏。常满把自己关在屋里,沉沉睡了一下午,做了个很长很混乱的梦。 先是梦到八岁时,朱容把他带去水塘,他莫名学会了凫水,玩得很自在,回过神时发现朱容不见踪影,他拼命唤:“阿朱!阿朱!” 朱容在水里喊救命,他心慌地游到水底,漆黑一片,没找到人。 他哭着哭着醒过来,正躺在浴缸里,十六岁的朱容在一旁冲澡。“阿朱,我以为你不见了!”常满从浴缸里爬起来,将他抱住,还心有余悸。 两人浑身赤/裸,常满感觉闷热,朱容正拿手抚摸他,“满宝,我要走了。”常满亲吻他的嘴唇,心里忽然难过起来,朱容离开就不会回来了,“你不要走,你留下来。”他很绝望,热烈地抱紧他,四肢相缠。 一片混乱过后,他们都很痛快。常满忽然看不清朱容,他费力地睁眼,却无论如何睁不开,“阿朱,阿朱,你不要走!”朱容把他抱在怀里,笑话他,“我往哪走,你在胡说什么。” 常满抓住他的手掌,感觉很熟悉,好像才牵过,宽厚温暖,又充满力道。 窗外开始下雪,朱容将他抱起来看,“满宝……我……你,想……”常满什么也听不清,他很着急,“你说大声点,我什么也听不清!”朱容却继续说着,“……离开,你不要……我们……” “你再说一次,重新说一次!” 常满发觉眼前黑暗,他掉进一个漩涡,愈发深陷,他挣扎,却动弹不得。 他好像看见五岁的常满,躺在地上,窗外正黄昏,身边无任何人陪伴,他独自哭了许久。 头很晕沉,他渐渐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浑身无力,然后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常满睁开眼,发觉天已经黑了,他拿起手机看,一串不认识的电话号码。他按按太阳穴,将电话接通,“喂?” “常满,你怎么了,这么久才接电话?”朱容声音有些急促。 屋内一片漆黑,常满点燃一支烟,“睡得太沉。”电话里沉寂片刻,“我们在荣华酒店聚餐,你现在来吗?” “好。”常满挂掉电话,等那只烟烧尽才打开灯。 常满到酒店时,已过二十三点,包间里只剩朱容一人。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听见常满开门时站起身,“我告诉他们你不会来。” 常满不愿与他独处,站在门口没往里走。朱容走过去,伸手替他关上门,他低头告诉常满,“我想与你谈谈。”“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我请你喝酒。”常满拍拍他肩膀,转身要往外走。 “满宝。” 常满僵住,手足不知如何安放。 朱容手掌搭上他的肩,轻声问:“如今我能否这样叫你?”常满回头客套地笑,“我们有十年不见,旧时那些称呼就不必了。” 朱容点头,自觉拿开手,回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