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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珂续道:“陈府自祖宗建府以来,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没想到今日在咱们东府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是人命啊,说没就没有,说消失就消失!她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到得最后,激丑已然成了咆哮,陈锦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生出一丝悲怆。 人立于世,不止要自己清白,还要亲人清白。 多难。 “祖母此次恐是要处置了陈淑的,大哥打算如何?” 陈珂睁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说道:“但凭祖母作主。” 陈锦点点头,“那大娘那边怎么办?” 莫氏把陈淑当成了眼珠子,如今有人动她的眼珠子,她焉能不反抗,不挣扎?陈锦并不担心她会随陈淑而去,只担心莫氏会因此迁怒于老太太。 人心险恶,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陈珂说:“阿娘糊涂,此次我绝不会再让步。”说罢想起一事来,“陈茵真杀了霍钟?”这一天下来给的刺激太多,陈珂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陈锦道:“是。” “为什么?”陈珂轻皱眉头,很是不解,“当年陈茵要嫁霍钟,人人都艳羡这是一对郎才女貌,如今仍在新婚,怎的会闹出人命?” 陈锦看着他,说得很是平淡,“莫说寻常夫妻间,即使是父子、母子、兄弟姐妹之间,总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当这矛盾大到无法忽视时,总有人会先一步做出回应,至于这回应温和还是激烈,便要看每一个人的想法了。” 陈珂说:“我无论如何想不出,陈茵会杀人。” 陈锦勾了勾唇,这让她看上去终于有了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之气,“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二娘该伤心极了。” “阿娘心智还算坚强,也算理性,否则怕也要跟大娘一般,跳出来护女了。” 陈珂神色黯淡,说道:“阿娘那里我会去好好说的,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陈锦应了一声,转了话题:“二太子下山了吗?” “还没有。” “那此事最好瞒着他。” 陈珂点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陈锦没说话。 兄妹俩在石桌旁坐了半晌,一时音夏远远走来,急色匆匆的对二人道:“大爷,姑娘,不好了,大娘子上吊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时糊涂 “什么?!”陈珂率先跳了起来。 陈锦因早知陈茵会有所动作,倒没有陈珂反应强烈,只是还得装作一副震惊模样,问音夏:“怎么回事?”一边同陈珂往后院去。 音夏道:“听绿笼说,大娘子想要洗脸便让她去打水,等她打了水回来,只见房梁上横着一条白绫,大娘子自己踩着凳子上去了。” 陈珂道:“陈茵可有事?” 音夏回道:“大娘子放下来时还有气,老太太已经着人去请寺里的师傅了。”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陈茵所在的偏屋。 还没走近,便见门前围了一簇人,七嘴八舌的,喧闹至极。 寺里主医的师傅也来了,众人忙让进去,接着又围成一团,齐齐望着屋里。 恰逢陈夫人扶着老太太从前厅出来,陈珂兄妹俩忙见了礼。陈锦走过去搀着老太太的手,轻声道:“大姐没有大的妨碍,祖母莫要担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家门不幸。” 陈锦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向来嘴笨,自己也一直都知道,这时候倒不如听着便好。 “你大姐人是伶俐,只是她用错了地方。”老太太望着屋门那一堆人,轻声说:“今日若我铁了心要处置她,她便是凉了成了孤魂野鬼,也一样入不了陈家的门。” 陈锦道:“大姐只是一时糊涂。” 老太太轻哼一声,“糊涂?她把杀霍钟的罪名推到你头上,害你入狱受了刑,你还说她糊涂,锦儿,人确是需要善良,但那也要看时候,在不恰当的时候善良,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祖母说得是,”陈锦低下头,声音不疾不徐,“只是锦儿觉得,人性本善,有时候需要给他们一个重新悔过的机会。” 老太太听罢,重重的拍了拍陈锦的手,“你呀……你明知你大姐这样却还要这样帮她,她可感激你?” “锦儿不需要她的感激,锦儿只是不想让祖母和阿娘伤心。”陈锦握住老太太的手,轻声说,“今日祖母若是处置了大姐和陈淑,自是公正严明,没人说一个不字。只是,为此祖母往后怕要夜夜不能寐;阿娘虽知大姐是罪有应得,但思女心切,只怕也会一蹶不振,从此以后,咱们这个家怕也要散了。”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锦儿说得极是。想当初,陈淑房里的事一出我便该处置了她,今日倒也就没那么多事了,不过因为一时心软罢了。人老了,不比从前了。” …… 这院子一天下来折腾出不少事,寺里主医的师傅都跑了好几趟,出家人不作妄语,再辛苦亦当作修行。所以面上看着倒十分平和,看过陈茵后给老太太回话:“姑娘无大碍,只是怕有心结,家人要多多开导才是。” 老太太见礼,回道:“麻烦师傅了。” “阿弥佗佛。” 和尚答应着去了,这里老太太也不进陈茵那屋,只对陈夫人道:“你去看看她吧。” 陈夫人只差没给老太太跪下,陈锦一把扶住她,“阿娘,我陪你进去。” 陈夫人看她一眼,把眼眶里的泪水又强忍了回去。 屋前的丫头嬷嬷们自动散了,陈锦扶着陈夫人进屋,见陈茵躺在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头上染血的纱布已经拆了,放在一旁的水盆里,把半盆水染得血红,陈夫人见了,眼一热,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陈茵见了,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阿娘。” 陈夫人过去握住她伸来的手,心里虽然疼,开口的声音却严厉:“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女儿罪孽深重。”陈茵垂下眼,仍泪水打湿脸颊,六个字说得低沉婉转,悔之不及。 陈夫人见她颈上那条血痕,错开眼道:“那霍钟到底做下了什么事,让得你下得去这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