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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后半辈子也算有着落了。 陈嘉压住心底不断涌上来的厌恶没有把手自万姨娘手中抽回来。她这位“生母”虽颇有姿色,但全无野心,这些年居屈于莫氏之下竟还觉得日子过得很不错,平日里陈淑对她不敬也是打落牙齿混血吞,这让陈嘉心中颇为窝火,因此,她对万姨娘自然是没什么亲近可言的。 万姨娘只握着陈嘉的手也不说话,当着众人的面陈嘉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便只能任由她那么握着。 两人各怀心事,竟都没看到陈锦投过来的带着探究的目光。 陈锦在看陈嘉。 这个陈府里最低调的四姑娘。 打第一眼起,比起明艳动人的陈淑,一声不吭的陈嘉让陈锦格外注目。她似乎一直跟在陈淑身后,甘心做陈淑的影子,就连每日来老太太处亦是不多话的模样,一脸的人畜无害。眼角下的那颗痣是她脸上最特别的一个标致。 陈锦将万姨娘的恐惧看在眼里,亦将陈嘉脸上一闪而过的烦厌尽收于眼,心中却疑惑这一对母女奇特的相处模式。 莫氏御下无方,但有一点却早拿捏得十分清楚,那就是嫡长于庶,身为妾侍绝不能爬到嫡妻头上作威作福,在大老爷陈知悬还在世时,莫氏便明里暗里对万姨娘多番打压,所以允许万姨娘生下陈嘉算得上是莫氏莫大的恩德。 在这府里,万姨娘与陈嘉该相依为命只有彼此,万姨娘确是这般想的,但是陈嘉……明显没有与万姨娘达成共识,她甚至不喜欢万姨娘对她的亲近,亦不喜欢对方的靠近。 陈锦看了一会,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正文 第三十四章结亲 自老太太院子里出来,莫氏匆匆走了,万姨娘及陈嘉紧随其后。 陈锦跟在陈夫人及叶姨娘后面出来,走出离院子一段距离,陈夫人才道:“从前咱们虽与大房不甚合顺,但终归是私底下,如今陈淑重病未愈,老太太又表了态,以后两房的矛盾只怕会愈加深重了。” 三人身边伺候的都是贴身丫头,这些话说出来倒也无大的防害,陈锦没说话,听见叶姨娘道:“这大房与二房虽虽都是陈家的,但大夫人一直想与夫人您争个高低上下,虽然夫人不与她计较,她却完全不知感念夫人的善意,说句不敬之语,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夫人无需多虑,咱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 陈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音夏将手里的暖炉捧到陈锦面前,陈锦摇摇头,抬眼看见叶姨娘的背影,她如今虽已有七个月的身子,但四肢仍旧纤细如昨,面色红润细致,看着很是精神。 陈锦曾听音夏说起,说这叶姨娘未入陈府前是香料师,但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好,逢人便是三分笑,便是这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打动了陈知川的心。陈知川虽对她有意,却也是先回府问过了嫡妻陈夫人的,待陈夫人点头之后才将人从侧门抬回了府。 叶姨娘进了陈府,上至老太太下至丫头婆子们都喜欢她,只因她这面面俱到的性子和嘴边常挂着的笑意。 陈锦时常见她,她脸上都带着柔和的笑。 此时这般沉凝着脸孔,倒让陈锦有些意外。 叶姨娘话锋一转,又转到陈锦身上,“二姑娘这手虽说是要大愈了,但路上还是得好好照顾着,那日钟大夫有事没来请平安脉,派了个徒弟过来,我看那徒弟是个机灵的,本事也有些,要不夫人就向钟大夫要来给二姑娘路上带着吧。” 陈夫人回头看了眼陈锦,点头道:“听说钟大夫确收了个徒弟,却是没有见过,你说好便就要他吧。” 叶姨娘应了。 穿过抄手游廊,进了月亮门,陈锦便与陈夫人和叶姨娘分了路。 只剩下主仆三人了,瑞儿才终于放开了性子,说道:“今日姑娘好厉害。” 陈锦挑眉,“哪里厉害?” 瑞儿笑道:“老太太说要把姑娘许给二太子,姑娘竟然连眉头也没挑一下,若是换作旁的人,早就高兴得跳起来了,所以我说姑娘可厉害了。” 闻言,陈锦但笑不语。 自她醒来到如今,这府里的人事也都知道了不少。 若老太太一早便要与皇家结亲,如今怎么还坐得住,早就请了这京城嘴最厉害的媒婆捧着陈府女儿们的画像进太子府了。何况方才老太太也已经表了态,陈家的女儿不会去攀这根高枝。 登高必跌重。 况且还是自己上赶着贴上去的。 所以她只是顺着老太太的心意说话罢了。 那句羡慕伉俪情深却是真的。 夫妻合顺琴瑟合鸣是她前世求都求不来的深情缱绻,所以那时她爱看戏文,文集小本上书写的郎情妾意至死不渝,元修是不屑一顾的,但她爱看,他便着人买一车回来放在她的房间里,他对她说只要她喜欢的他都会满足。 这句话她从十六岁记到了二十六。 每当快要心灰意冷怀疑自己时,这句话便会毫无征兆的跑出来,拖住她濒临绝望的灵魂,让它重新振作起来。 这句话就像一句恶毒的经文,伴随着她度过了漫长的十年。 音夏看见陈锦嘴边的那抹笑意慢慢消失,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若水的神色,心中一凛,说道:“姑娘已经及笄,按理来说是该说亲了。但是这京城中的男子,有出息的要么入朝为官要么镇守边关去了,剩下的不过是些纨绔子弟,他们成日里只知花天酒地结朋酗酒,如何配得上姑娘。” 陈锦回过神来,斜睇她一眼。 音夏被这一眼瞧得身子一震,自知话说太满,故而低下了头。 陈锦的声音像早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缓缓传来:“这京城乃天子脚下,纨绔子弟也好,世族公子也罢,最后夺得机会上位的人便是赢了。别看那些终日厮混于妓院酒馆的人,你怎知他们不是故作纨绔好让对手放松警惕?那个在北君桥卖字画的穷酸书生,你看他衣着破烂毫不讲究,但说不定他是一代治世之能臣呢。所以,人如何,事如何,世道又如何,不到最后,焉知鹿死谁手。” 音夏低低地应了声是。 陈锦不再看她,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莫氏自老太太处回来,便去看陈淑。 陈淑还睡着,脸上还有未干